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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大宴 ...

  •   昨日为暖寿,今日为正日子,晌午的席面,晚上才是大宴。

      下人一早起来扫洒除径,慕清明踏过露水,一路来到湮华楼,进门就笑道:“少主,山庄里的梨花已经打苞了。”

      湮华楼外的一株梨树嫩芽吐新,梨花含苞,遮遮掩掩躲在新叶之中,含羞带怯的不肯露面。

      “嗯,是啊。”楚敛看了一眼应道,从树下走过,并不留恋于这美景如画中。

      十四堂

      “少主,七小姐来了。”

      楚敛道:“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楚卿一身月牙白垂花暗纹襦裙,说起话来吞吞吐吐,坐立不安的模样,楚敛自然也注意到了,只不过她没那么多的闲情逸致,有要紧事楚卿自然就说出来了。

      “十一,我,我就是想问问你楚若嫣的事,”她犹豫半晌,说不出口,楚敛并不催促,只是静静的等着她说。

      楚卿终于还是憋不住道:“那个,楚若嫣若是日后嫁了过去,他们会不会因为此事而为难她。”

      竟然是这个事,楚敛拧眉淡漠道:“楚卿,你担忧这些做什么,这些事情,自有我们会去处理。”

      楚卿手中绞着帕子,低头小声道:“毕竟这件事也有我的责任,不管如何,我还是希望她日后好过的。”

      楚卿自从楚若嫣之事后,便将雪团拘了起来,本应该打杀了去,但她心地善良,又是养了那么久的,楚敛又没有一意追究,这件事便轻轻放过去了。

      楚敛是心无芥蒂,可楚卿与她不一样,她向来心思敏感,又生性良善,见不得别人过的可怜,若是楚若嫣将来真的过得不好,对此事耿耿于怀许久。

      “都是因果报应,楚卿,日后你去问问她,她可曾有过悔意再说。”楚敛心中嗤笑,又对楚卿的心肠太软心生恼怒。

      但转念想一想,在楚家能有这样单纯的心性,也是很不容易的。

      高台戏幕,楚绮拉着程素素的手笑语宴宴,程素素却心不在焉的听着,两个人口不对心的说着话。

      而楚娴格外着意台上的旦角,眸光清亮,那一口婉转缠绵的戏词,落在她的耳中,有种不一样的感觉。

      眼前倒是时不时浮现昨晚玉堂秋的面容,可如今她却是怕了这些个温柔亲和的男子。

      莫华当初不也是这样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骗得她神魂颠倒,头也不回的背井离乡,多年苦楚,最终落得个和离收场,一朝看透薄情郎。

      “哎呀,痴痴缠缠的,这么一点事情怎么就不能说清楚了,这男人也是愚孝。”楚萝倒是急性子,看不得这些缠缠绵绵的戏曲。

      楚娴笑道:“阿萝怎么不去和楚绮说话?”

      “哼,阿姐她这心里,若有我一分就不错了。”楚萝着意瞥了眼一旁与程素素来往热络的楚绮,撇了撇嘴,忿忿道:“真不知她到底是谁姐姐,对别人家的妹妹,比对自己的亲妹妹还要好。”

      楚娴看着她闹小孩子脾气,笑着摇了摇头,从面前的攒盒里拈起一颗香榧子吃起来,自顾自的看戏。

      “奇怪了,我怎么就看不下去呢。”楚萝不耐的抱怨,坐在椅子上对着戏台,倒是把一攒盒的糕点吃了个干净。

      又道:“娘亲最近也不知怎么了,做什么都是神情恍惚的,甚至还把我要的一件春衫给记错了。”

      而楚卿坐在她的左手边,薄薄的唇间含着一片蜜瓜果脯,小巧的嘴微微鼓着,小口小口的咀嚼着,另一边眼睛盯着戏台上的悲欢离合,时时和秦罗敷议论一番。

      听了楚萝的话随口道:“许是二伯母太过忙碌了,毕竟这次女眷都是二伯母接待的。”楚萝不过是发了句牢骚,自己也并没有太在意。

      过了半晌,她便耐不住沉默,心里想起最近听说的事情,转言又疑惑道:“听说东楚的若嫣堂姐要出嫁,其实何必这么着急呢,又不是年纪很大。”楚家的女儿不愁嫁,又十分爱惜女孩子,都不会很急着出嫁。

      楚卿闻听此言,立即下意识绷紧了身体,口中的果脯下意识一口就咽了,眼睛却目不转睛的盯着身前的一盆茉莉花,慢慢的发起怔来。

      好在楚萝只是这么提了一句,有口无心,并没有多言,楚卿却再也和秦罗敷嬉笑不起来了,只是木木的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楚娴在此之前,一直足不出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觉得此事事出反常,只不过家中既然没有人说,她一个女儿家也不便多言。

      侍女若翩然蝴蝶,铸剑山庄一片喧闹繁华,划舟游湖,笙歌曼舞,美酒佳肴,宛若人间仙境,高朋满座,这样的景象在繁华奢靡的铸剑山庄实在是令人目不暇接。

      云竹鸢率先看见了楚敛,想起义兄的叮嘱,必要多与楚家拉近关系,唤了一声:“楚少主。”

      只见云竹鸢一身淡紫蝴蝶月牙色荷叶裙,人比花娇,秀雅脱俗,浅浅笑着好似一株幽静的睡莲花,坐在花架下静若幽兰,想起往日听到的传言,云家大小姐美若天仙,此言不虚。

      楚敛站立在花架旁,彬彬有礼的道了一声:“云姑娘也在此处。”

      “素闻楚少主少年英才,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家父对你可是青眼有加。”云竹鸢冲她微微一笑,并无寻常女子羞怯之意,端的落落大方,茶色双眸盈盈,宛若一泓秋水。

      “多谢云家主的赏识,来日楚敛必当登门拜访令尊。”楚敛忍住心下的亲近之意,只是疏淡有礼,言语之间谦虚敬慎。

      云野鹤从外面过来,恰看见眼前这一幕,楚少主身挺如松,背对着他,和云竹鸢笑语宴宴,像是一对璧人,真是好极了,好极了。

      云野鹤嘴角含着笑,他便知道,竹鸢这样的女孩子,有谁会不喜欢,是,有谁会不喜欢。

      黄昏落日,余晖映照,楚敛站在颐兴苑的阶上看景,楚三爷悠悠走了过来,身后云色烟霞,美不胜收,白皙的脸上一如年轻人带着悠然的笑。

      这楚家四位爷中,楚三爷脾气秉性最和气,对孩子也有耐心,不过不知什么缘故,楚敛幼年却很少有机会见到楚三爷。

      楚三爷声音轻描淡写地道:“少主在这里做什么?”

      “三伯。”楚敛回答了他方才的话,“不过是觉得风景挺美的。”

      楚三爷点点头,和她站到了一起,望着远山,冲她致谢道:“楚卿前些日子麻烦你了。”

      这点眼色她还是有的,楚敛立刻从善如流道:“三伯客气了,七堂姐愿意到别苑里来,也是看得起我。”

      楚三爷笑了笑,看了她两眼,挺拔干净的少年,这么多年,孩子都长大了,嘱咐了一声:“别忘了去拜见你父亲。”

      晚间的大宴开席,明心堂寿烛高照,灯火通明,昨日楚绮孝敬的《百鸟拜寿图》挂在了高堂正中墙上,寿字辉煌,百鸟齐鸣,其中隐约金线绣制,在烛火的辉映之下,璀璨闪烁,楚绮的心思细巧,无怪乎得老祖宗的宠爱,现如今人人都赞楚绮的孝心可嘉。

      寿图两边悬挂寿联,道是:南山欣作颂,北海喜开樽。

      下面是一张八仙雕花寿桌香案,铺着大红桌巾,上置银盘金盏,寿桃高垒,寿糕香甜精致。

      戏台子上也摆开足足的架势,演的是《麻姑献寿》,麻姑传说是一位长生不老的女神仙,为凡人之时遇难为王母娘娘投玉簪化桥所救,最终被点化成仙,自此容颜不老,年寿无限,为知恩图报,麻姑也每年三月三定赴蟠桃会为王母娘娘拜寿。

      整个铸剑山庄一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之势,老祖宗越发精神抖擞,女眷都是锦衣华服,一片富丽堂皇景象。

      济济一堂,楚敛立在堂下众人前,与晚辈一齐行跪拜礼,朗声道:“恭祝老祖宗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楚含章亲自端上寿面来,伺候老祖宗用膳,用的是寿星高照彩釉碗盛上一碗长寿面,那么满满的一碗寿面,只由一根面条煮成,寓意福寿绵延。

      楚肆身为家主主持大局,看着满堂生辉,心中也尤其高兴,看着笑容也比平日只多不少。

      倒也没有那些书香门第的男女之别,只是分了男女席,中间隔了十扇鸡翅木框镶黄杨木刻花鸟人物祝寿围屏,影影绰绰,喧嚣笑闹声声。

      身着粉蓝衣裙,腰系浅色丝绛的侍女手持托盘,步伐一致,裙裾款款,从容如行云流水般,络绎不绝地向明堂里送上珍馐美馔,

      楚绮姊妹几个时不时俏语连篇,惹得老祖宗眉开眼笑,老祖宗点着膝下几个丫头的眉心,笑得开怀:“你们几个小丫头啊!”

      又道:“女孩们,生来就该捧在手心里的。”

      楚敛闻听此言微微一笑,转头就见楚卿承欢膝下,一双蔚蓝的眸子像她额间的蓝宝石一般,镶嵌在白玉般的面颊上,倚在老祖宗的膝头,撒娇嬉笑。

      一屏之隔,男席上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楚敛站起来向来客致谢,楚肆于上席与长辈们宴饮,银灯金烛,满耳朵的恭维话,面红耳热,她想,楚家这地位,到底是堪比武林盟主了,不可动摇。

      席上男子见楚敛来精神大振,朗声笑道:“楚少主,许久不见,剑法可有益进?”

      楚敛笑着应道:“自然,只等与百里兄来战。”

      面前的这个人是百里山庄的大公子,百里末步,楚敛曾与他多次交手,委实算是个对手,多次败于楚敛手下,却是个好战的性子,不屈不挠,倒不像是百里山庄的人。

      楚敛想起楚三爷的话,转头对楚钰剑道:“三哥,这里就拜托你了。”

      他们这一席上有百里末步,云野鹤,秦川等一众年轻客人,楚钰剑与他的父亲楚含章的纳言寡语不同,是个长袖善舞,八面玲珑的性子,不卑不亢的,却又风趣诙谐,几句话桌上便是一团和气热闹。

      人人都夸楚钰剑是个好的,自然也有看不惯的人,那人端着酒杯,斜着眼愤愤道:“他今日可是大出风头了。”

      楚钰墨年纪小,和同龄人坐在了另一桌上,听见了冷哼一声,心想都不过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不屑一顾道:“哼,这自是三哥的本事,何必多言。”

      他在书院中读的是孔孟之道,素不喜这些人之间的勾心斗角。

      “你懂什么,这样大喜的日子,明明应该是少主风光的时候,偏偏被他夺了去,少主心里指不定多恼恨呢。”

      这话很有道理,楚敛是应当生气恼火的,可楚钰剑有的是本事,连少主也对他也是点头满意。

      明明都是楚家子弟,生在西楚的就能前途无量,而他们东楚的只能靠自己,何其不公也。

      “可言,你说说,这都凭什么?”凭什么好处都让他们占去。

      楚可言不是这样想的,谁让他们上头的长辈都是庶出旁支呢,连带着他们也只能这样了,想要什么,都得靠自己去争去夺,只有没用的人才会在这里啰嗦废话。

      若是聪明的,就应该想想,怎么样才能攀上关系才是,想来,个个也都是蠢笨的,不过这样也好。

      他轻轻放下酒杯,悠然一笑道:“多说无益,再如何,谁又能越过少主去。”

      一时四下无语,楚可言也不再多说,转头与楚钰墨说起白鹿书院的事情来,楚家人无意仕途,楚钰墨倒是头一个进了白鹿书院的。

      楚敛往长辈的席宴过去见礼,其中自然也有不少达官显贵,德高望重之人,其中楚肆伟岸挺拔,已经年近四十的年纪,却如同三十几许的模样,自有儒雅之风,倒像是个文士了。

      见她来便问起:“你兄长呢?”

      楚敛摇摇头,温言道:“孩儿不知,兄长惯常喜静,许是在哪里去躲清静了。”

      她又不是闲的没事,哪会一天到晚的盯着自家兄长看,初云苑也那么多的下人,伺候好一个楚虞还不容易。

      “你记得一会去看看他。”楚虞被他时时挂念着,人人都说楚家主最是慈父,两个孩子无论什么样,都是一视同仁的,绝不因为长子的残缺而对二人有所偏颇。

      “孩儿记得了。”楚敛放下酒杯,拱手向众人告退,又去旁的席上道了声失陪,才放下酒杯离开。

      走得远了,还能听见颐兴苑明堂里传来的盛宴欢歌,楚敛心境平和,没有那些喧嚣闹腾反而清明许多,心绪渐渐也平静下来了,一路顺着翠竹小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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