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风云》连申

6、第 6 章

　　呼延宇轩这些日子见叔叔杀了许多敌人，一直把他当作最大的依靠。这时却终于明白，叔叔死了。一种深深的绝望涌上了他心头。他想起了叔叔生前说的话。

　　“我死之后，你不要管我，立刻进西边的那座大城，那是燕国首都龙城，杀手不会贸然进去。”

　　呼延宇轩却想，叔叔就这么死了，我若就这么走了。即使留得性命，又有何意义。

　　他想将叔叔抱起来。但呼延宗体型硕大，岂是一个四岁小孩抱得起的。

　　呼延宇轩只得将呼延宗的上身扛在自己的后背上，慢慢向外移动。走几步，便停下喘喘气。

　　他将叔叔的遗体扛到庙后，又回到庙里取了两根木头，开始挖土。

　　挖了半个时辰才挖好，呼延宇轩将叔叔放了进去，又将土埋上，在土埋到只能看见叔叔的脸的时候，他低声道：“叔叔，你安息吧！”将下一抹土洒在了叔叔的脸上。

　　在叔叔全部被土堆埋葬后，他突然听到传来一句话：“仔细搜索，别让呼延宗那家伙逃了。”

　　听出了这是刚才那个叫宇文元平的坏蛋的声音，呼延宇轩吃了一惊，急忙从庙后的树林里跑了。

　　一个杀手走到宇文元平身前：“王爷，庙里有他们的踪迹。”

　　宇文元平走进破庙，看着杂草上的血迹，那血迹一直延伸出庙门。他循着血迹来到庙后，看到了土堆。

　　宇文元平淡淡道：“把土堆刨开。”

　　十几个杀手上前刨土，过了一会儿，土堆里躺着的人便显现了出来。

　　宇文元平走上两步，看着那个死人的脸庞：“是呼延宗，他死了。”

　　一个杀手走到他身边：“王爷，附近并没看到那个小孩。”

　　宇文元平道：“追，一个小孩肯定跑不远。”

　　他指着两个杀手：“你们两个留下，把呼延宗的尸体烧了。”

　　宇文元平望向死去的呼延宗，冷笑：“想安息入土，那有这等好事。”

　　呼延宇轩在林子里向前奔去，不一会儿，便听到身后传来声响，他知道是来追他的。

　　他虽然出身草原望族，但毕竟年龄太小，跑了一段距离后便气喘吁吁了。

　　呼延宇轩知道他不能停下来，继续朝前跑着。突然被脚下的一个石头绊了一跤，“砰”地一声扑在地上。他强忍剧痛，没有叫出来。

　　他在心中这样对自己说道：“我是呼延家的人，我一定会活下去。”

　　呼延宇轩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了，他挣扎着爬起来，躲在了一棵大树后。

　　很快，便有几十名杀手从他所藏大树不远处经过，但由于他身材矮小，杀手虽然眼尖，却没有一个人看见他。

　　待杀手去远了之后，呼延宇轩向外绕了远路，终于来到了燕国首都龙城的北门。

　　从林子里直接向龙城行去，东门最近，呼延宇轩认为那些杀手很可能在去东门的路上寻找他，所以他来到了北门。

　　天色已晚，呼延宇轩很顺利地从北门进了燕国首都龙城。他进城后不久，大门便被关上。

　　他生长在草原，此次是第一次来中原。虽然这一个月来都在燕国境内，已见识了燕国的建筑，但龙城是燕国首都，建筑之宏伟、布局之严谨不是寻常都市可比的。

　　宇文宇轩跑了这么久，肚子早饿了。他摸着从叔叔身上掏出来的银子，数了数，还有不少。

　　那就先去吃饭吧！

　　他走进了一家小饭馆。

　　半月后。

　　宇文宇轩走在龙城的街上。

　　他的银子三天前被人偷了，这三晚都睡在大街上，不断被人赶来赶去，他才明白，原来中原不许人睡在房子外面。饿的时候就去饭馆和包子铺要点吃的，有将他赶出去的，也有老板看他可怜，便给了他点吃的。

　　这一天，他在一处店铺外停下了，不过这店铺并不是卖吃的，而是一家铁匠铺。

　　呼延宇轩看着铺里的铁匠左手握着一大块铁，右手拿着一个铁锤，一次又一次地敲打，汗已经让铁匠的衣服湿透了，但他却没停下来，而是接着敲打。

　　呼延宇轩看着他手里的铁锤，想起了在草原上的那些铁匠敲打铁具的场景。

　　敲打了好一会儿，铁匠才停下来，看着左手握着的铁具，点点头，自言自语道：“不错。”

　　他侧身一看，看见了一个小孩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铁锤，便问道：“你是哪家的小孩？在这看什么？”

　　呼延宇轩道：“叔叔你打铁打的真熟练。”

　　“那是当然。”铁匠会心一笑，“快回家去吧！”

　　呼延宇轩摇头道：“我没有家了。”

　　铁匠问道：“你父母呢？”

　　呼延宇轩道：“我父母都死了。”

　　铁匠这才仔细看他，见他穿着一身很脏的衣服：“原来你是个孤儿。”

　　呼延宇轩道：“叔叔，你有吃的吗？我饿了。”

　　铁匠望着他，有些发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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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铁匠到了一个院子里，一个人对他道：“丁哥，这么早就回来了。”

　　铁匠道：“嗯。”

　　铁匠走进自己家门，将门推开：“老婆，我回来了。”

　　“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一个女人正在窗边缝衣。

　　她说完话后，抬起头来，微露诧异：“这小孩是谁？”

　　铁匠叹道：“是个孤儿，有吃的吗？给他一些。”

　　那女人将衣服放到一边的桌上，站起身来：“有。我去端。”

　　铁匠指着一个圆桌：“坐。”

　　呼延宇轩坐在了桌子上，等了一会儿，那女人端了一碗吃的走来。

　　呼延宇轩早已饿急，很快便将碗里的饭菜吃完了。

　　那女人笑道：“看不出你这小孩这么能吃。”

　　呼延宇轩道：“谢谢你们。”

　　那女人道：“这么可爱的孩子，你父母怎么忍心抛下了你？”

　　铁匠咳嗽一声：“他父母都去世了。”

　　呼延宇轩咬咬牙：“谢谢你们给我吃的，我走了。”

　　那女人笑道：“你这么小一个小孩，到哪去？”

　　呼延宇轩道：“我可以干活。”

　　那女人道：“你就留我们这吧！不会饿了你。”

　　她对丈夫道：“丁哥，他正好可以去铁匠铺帮帮你。以后再长几岁了，还可以做很多事。”

　　铁匠道：“孩子，留在我们家吧！你年龄太小，没大人照顾，在这世上很难生存。”

　　呼延宇轩心想也没更好的去处，便道：“好。”

　　那女人走来将他一把抱起：“孩子，来，让我抱抱。”

　　她将呼延宇轩抱了一会儿，将他放下，然后摸着自己的肚子，叹了口气：“丁哥，我真不争气，和你结婚三年了，一直没怀上。”

　　铁匠道：“着什么急。你身体不好，先把身子养好再说。”

　　于是呼延宇轩在铁匠家住了下来。

　　铁匠叫丁户殷，他老婆叫史悦。

　　三天后。

　　呼延宇轩跟着丁户殷去铁匠铺。丁户殷在铁匠铺打铁的时候，呼延宇轩就在一边帮忙。

　　炉火生起的时候，铁匠铺的温度很高，但呼延宇轩从来没说过热，因为在这里，他终于有了一丝家的感觉。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月。

　　呼延宇轩对丁户殷道：“叔叔，我想到城外去一趟。”

　　丁户殷道：“你去城外干什么？”

　　呼延宇轩道：“我有个叔叔，在那里去世了，我想去看看他埋的地方。”

　　丁户殷道：“是你亲叔叔？”

　　呼延宇轩点头。

　　丁户殷道：“好，今天我们早点收工，我带你去吧！”

　　呼延宇轩道：“好。”

　　黄昏的时节。

　　龙城外的一座破庙被残存的晚霞映照，显得分外寂寞。但寂寞的又何止庙宇。

　　呼延宇轩走到了庙宇后。一个月前，他亲手将叔叔呼延宗埋在这里。

　　但今日他只看到了一个早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土堆。

　　“叔叔。”呼延宇轩哭着向土堆奔去。

　　土堆里的土完全被刨出，没有人影。

　　丁户殷在土堆旁看见了火烧的痕迹，低下头去，看见了残存的一些骨灰，他俯下身子，用手抚摸骨灰，心想，是谁如此残忍，竟然将已死之人挖出，还要焚烧尸体。

　　他的手突然停下，从土里摸出了一支箭。

　　丁户殷凝视着那支箭。

　　这…这是库莫奚的箭。

　　土堆里埋的是什么人？

　　这孩子又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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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了八年。

　　呼延宇轩已经十二岁了，虽然还是少年，但却是相当熟练的铁匠了。

　　街坊邻居都说：“丁铁匠，再过几年，你儿子都可以接你的班了。”

　　丁铁匠却只是淡淡一笑，不以为意。

　　自从八年前去了破庙后的土堆，丁户殷便知这孩子的身世或许不简单，回来后和小孩子说了，认他为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