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乔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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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圈套？”乔易辰不解，“他给你下套？你和他有仇吗？”
机器人摇摇头。
“我不知道……”
看它的表情很凝重，乔易辰才意识到，它从八年前被制造出来到不久之前，这部分的记忆是缺失的。
“照‘我’死之前的记忆来看，应该是没什么深仇大恨。”
这种说法无论听几次都让人不太舒服。它的意思似乎是，叶骏豪本人生前和冯秘书没有旧怨。
那么叶骏豪死后呢？
也许那人憎恨的是机器人8192。在这八年间，可能有什么事让冯秘书对8192怀恨在心，所以他故意留下了同伙的信息，等着它自己送上门……
这样还算说得通。
然而那段缺失的记忆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没有人知道。
“也许……根本没这么玄乎。”机器人故作轻松道，“我以前对他一直都是那副样子，说不定……他就是想随便找人揍我一顿出口气呢。”
听它说，这个冯秘书原来在叶骏铭手下做事，因为手脚不干净被踢了出来。叶骏豪向来对危害他哥哥的人不留情面，所以每次见了这姓冯的必然是揶揄奚落冷嘲热讽。想想上次在档案室的情形，乔易辰大概也能猜出一二。那姓冯的表面上看着胆小如鼠，说不定背地里攒了一锅坏心思。难道这一切，真的只是简单的私人恩怨吗？
不对，乔易辰心想。记得在档案室那天，机器人说出卖庞少全的是冯秘书。那就意味着庞少全出事前是冯的老板。这个冯秘书最早在叶骏铭手下，后来跟了庞少全，现在又背叛了庞。究竟是庞少全为了获取叶骏铭方面的情报有意挖走了冯秘书，还是从一开始冯就是庞少全在叶家的卧底呢？如果冯秘书从始至终都是庞少全的心腹，那么现在反咬庞一口又是为什么。乔易辰不认为这个姓冯的能以一己之力扳倒庞少全在叶家的产业。难道他的背后，还有一个未知的强大势力……
乱。
脑袋里乱糟糟的一片。
乔易辰摇摇头，只觉得太阳穴嗡嗡的响。现在手里的信息太杂，相互又没有联系，这么硬想下去早晚要进死胡同。机器人见乔易辰一脸纠结，便轻声说：“别想了，早点睡吧。”
一看表，果然已经半夜了。再熬下去明天早上又要起不来了。强迫自己躺下，发热的脑袋却怎么也不肯休息。机器人在有些距离的地方背对着乔易辰静静躺着。想起它刚才默默钻进被窝一句话都不说的反常样子，乔易辰心里有些在意。
家里的床是从老家搬来的旧床，比普通的单人床宽一些。两人并排躺着还有些富余。这些日子这家伙还算老实，不会像从前那样没事黏着乔易辰不撒手，睡觉也乖乖躺在床的另一侧。两人就像普通的室友那样，有时聊聊天，或者安静地闭着眼。但是现在的气氛明显不对劲。就算关着灯，乔易辰也能感受到弥漫在它周围的低落情绪。似乎从外面回来之后，它的心情就不怎么好。这种时候去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有点缺心眼，乔易辰思索了一下，然后轻轻出声：“……骏豪。”
机器人充电时不会像人类睡眠一样失去意识。乔易辰也不用担心吵醒它。尽管如此，它还是顿了顿才回了一句：“嗯？”
床垫的弹簧“吱呀”一声，机器人翻身转过头。
一股奇妙的紧张气氛从对面传来。乔易辰不明白说个话而已，它有什么好紧张的。
“今天……那个……”
乔易辰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气氛愈发古怪。机器人一声不吭，不知道究竟是在顾虑什么。乔易辰实在不想继续尴尬下去，便开口道：“我……我就是想说，我给你装那个跟踪器，不是为了监视你的。”
机器人似乎愣了一下。
“你想去哪里尽管去，只是……我怕你万一有事的时候找不到你，所以……”
越描越黑，这不就是监视嘛。
乔易辰继续道：“如果，你想去什么地方又不想让我知道，你尽管跟我说：‘我想去的地方不想告诉你’。我保证，我不会故意偷窥你的隐私的。”
越解释越无力。
“所以，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失去联系。”
乔易辰深吸一口气，把话说了出来。
失去追踪目标的恐惧还残留在心底，乔易辰不想回忆那种感觉。他也不知道它能不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令人庆幸的是，这拙劣的解释显然起了作用，因为，机器人不知何时凑过身来，把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不会去你不知道的地方。”
它淡淡地说。
“我也不会再关掉定位了。这次是我不好，对不起。”
这么坦率的道歉让乔易辰吓了一跳。
仔细想想，这家伙跟刚来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那些锋芒毕露的棱角彻底不见了，只剩下有些刻意的温顺和乖巧。而且它说话的语气越来越像乔治亚。乔易辰甚至有点分不清，现在依偎在他身边的人，究竟是谁。
毛茸茸的头发扫在耳边，乔易辰心跳有些不稳。想起刚才在大桥下，他埋在它怀里哭了个昏天黑地，现在一想简直羞耻到极点。不过它并没有推开他，还说，要永远陪在他身边。一想到这儿，乔易辰嘴角不自觉地就要往上翘。这要是在白天，他这表情绝对像个神经病。还好是晚上，还好关了灯谁也看不见。
还好……关了灯，谁也……
关灯，看不见。
“啊——！！”
乔易辰突然在黑暗中诈尸一样坐起身，惊得机器人也一屁股坐起来，顺手打开了台灯。
“怎么了突然？”它有些摸不着头脑。
乔易辰的脑子飞快转着，竟然没找对开口的顺序。
“你……的脸，长得和原来差别很大吗？”
“哈？！”
机器人彻底晕了。
乔易辰这才意识到自己前言不搭后语。他着急地问：“你爸曾经告诉我，你的脸和原来那个‘叶骏豪’不一样，是吗？”
乔易辰没忘记店长说他改过8192的脸这件事。
机器人皱着眉点了点头。
“差别很大吗？比如，认识叶骏豪的人可能认不出你？”
“不算特别大。因为五官的位置是固定的。但是不太熟的人，可能会认不出来。我自己也差点没认出来。”
“……”
乔易辰突然有些冷静了下来。
它自己也没认出来就意味着……它在刚刚苏醒的时候，一定很不安很无助吧。如果自己一觉醒来被人换了张脸……想想就觉得可怕。
乔易辰有点后悔那时候对它恶语相向。
仿佛看透了乔易辰的心思，机器人轻轻一笑，说：“我原来可比现在帅多了。老爹也是，也不给我弄好看一点……”
“你不是挺好看的嘛。”乔易辰理所当然地回道。
“……”机器人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又害羞了。它不经意地侧开头。乔易辰正忙着思考刚刚那个灵光一现的想法。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到，它转头之后的表情。
后来，他跟机器人交代了他的整个思路。那就是，8192现在的脸和叶骏豪并不一样。不熟悉叶骏豪的人可能认不出8192。这就意味着，那天在葳汉公司总部档案室，下午六点不开灯的情况下，冯秘书根本没认出它的脸。之所以会叫出“二少爷”，也许是从它的声音，因为机器人说它的声音没有变，或者是乔易辰慌忙中喊了它的名字。这样一来，这个“圈套”将不再成立。因为等待它自投罗网的人根本不会知道，现在的8192就是从前的叶骏豪复制体。
“我们可以扮成庞少全的人去找她。这个孙晓虹以前帮庞少全做过伪证，两人之间怎么着也该留下点情义。我们跟她说庞总进局子以后，害你哥的事暴露了，看她会不会动摇，你看这办法怎么样？”
乔易辰和机器人计划半天，最后终于敲定了行程。乔易辰准备了录音笔，报警器，胡椒粉还有防身用的小刀。
“你这身不行。”机器人说。
乔易辰身上是一套普通的休闲装。他平时出门都是这幅装扮。机器人说，穿这么普通，去那种地方会被围观的。目标太大。
什么？难道还要特意装成小混混的样子？乔易辰有些伤脑筋。小混混都穿成什么样啊？虽然他也有过叛逆的少年时期，中学时也拉着老杨和别人打过架，但总体还算是个乖孩子。衣柜里不是正装西服就是样式普通的牛仔T恤，头发也是自然的黑色，耳朵上连耳洞都没有，这能装得像吗？
然而机器人还是小看了乔易辰的行动力。不到一天的功夫，他就从街边的二手店淘来图案诡异的黑色T恤、骷髅戒指和狼牙手镯，然后把压箱底的旧牛仔裤剪成破烂，耳朵挂上耳骨夹，指甲染成黑色，头发用一次性染发喷雾喷成一条银一条紫，还专门从女同事那里借来不用的眼线笔，实实在在地画成了个熊猫。
当他以这幅样子出现在机器人面前时，它愣了有七八秒，然后一言不发走到跟前，抬手开始蹭起他画歪的眼线。
“我是让你扮成品行不良的人，又不是让你勾引品行不良的人……”
耳边是机器人有些嗔怪的低语。
机器人这边倒是没费什么时间。它只是随意找了件黑色衬衫搭配浅色西装，头发梳成中分，双手插兜，肩膀一塌，立刻一股□□的味道就出来了。看它摆出一脸配套的恹恹表情，乔易辰直接“噗嗤”一声喷了出来。机器人极为入戏地恶狠狠问道：“怎么，你小看我吗？！”乔易辰边笑边拼命摇头。“老子初中的时候，可是东区一霸。”它一脸自豪道。见乔易辰不信，机器人还特意正经起来说：“真的，我还是铁拳特攻队的队长呢！”
铁拳……特攻队……？
这是哪个时代的不良少年啊？
乔易辰趴在床上笑得喘不过气。
看乔易辰笑的开心，机器人有些别扭地撅起嘴，“喂喂！”地喊了半天。想想叶骏豪上初中的时候也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乔易辰终于止住了笑，爬起来狠狠擦了擦眼泪。
两人这幅德行显然出不了门，别说去酒吧了，光是上街都困难。两人面对面使劲做减法，终于折腾成略不正经的普通人样，乔易辰拿上东西准备出门，突然被机器人一把拉住。
“小辰，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它有些郑重地嘱咐道。
“嗯。”乔易辰点点头。
之前两人说好，这次行动，乔易辰要全程听从机器人的指示。它说那种地方它比他熟悉，还说：“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是，机器人还是比人类结实一些。我会保护好我自己，我也希望，你不要逞强。”
既然它这么说，乔易辰当然相信它。
***
酒吧的装潢正如它的名字一样俗气。坐落在满是“发廊”、“夜总会”和“金融公司”的街道上，周围游荡着不少无所事事的人。乔易辰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到站街女长什么样，不自觉多看了两眼，结果被机器人拉长着脸闷声拖走了。
推开厚重的门，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烟酒气和人身上的汗臭味。里面巨大的音乐声震得脑袋疼。酒吧中间有个舞池，跳舞的人不少。乔易辰只觉得天花板上的灯光晃眼得很，空气又不流通，走了几步根本喘不过气，心中不禁感叹，有哪个正常人会喜欢来这种地方啊？
而站在这里的机器人却完全没有违和感。它一脸烦躁地掏出烟叼在嘴里，眯起眼四处环顾了一下，然后搂着乔易辰的肩膀说：“走这边。”
机器人本来就一身大爷气场，乔易辰又穿得花哨，这么一搂简直就像一对□□大哥和他的小情人儿。感受到周围异样的视线，乔易辰心里偷偷吐了个槽，然后故意一脸甜腻地勾住了它的腰。
乔易辰跟着机器人穿过舞池，后面是一片隐蔽性很好的独立座位。里面做什么的都有。这种地方不就是犯罪的温床吗？既然现在还好端端的开门营业，那老板的后台得硬成什么样？
重点是，这家店的老板八年前只是一个大户人家里的女佣。这八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间酒吧会不会是她完成某件事的奖励？趁着乔易辰胡思乱想的功夫，机器人已经找到了酒吧主管的所在位置，并报上了自己的来历。当然，是之前计划好的“来历”。
两人被领到老板所在的包厢。这过程顺利得让人可疑。拉拉机器人的袖子，乔易辰给了它一个眼色，机器人摇摇头，示意没问题。
在包厢门口等了好久，直到一个脑满肠肥的秃顶男晃晃悠悠走出包厢，两人才被主管请进屋去。屋子里烟雾缭绕，味道也不好闻。乔易辰定睛一看，只见沙发中间，一个年轻女人正一脸慵懒地抽着烟。
应该就是她了。
女人虽然穿戴奢华，长相也不错，但举手投足间总有种抹不去的市井气。乔易辰刚想开口，就听她微微一笑，说：“你来啦？机器人。”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乔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