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妖后》公子缎

5、长公主

　　顾顾葳蕤先一步上去与扶氏攀谈。她很清楚自己现在的身份，作为宠妃，她抬头看她的时候眼底应有酸妒的气息，但不能太多，太多了会惹来流言，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姐姐这一路风尘奔波，不如先去妹妹宫里喝杯茶暖一暖身子。”有转过头来嗔苍梧：“姐姐明明这样瘦，皇上却偏唬臣妾说姐姐丰容有余。”

　　眼底碧波流转，苍梧亦笑着去携她的手，两人并肩而立，远望过去，亦不负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这八个字。即使知道这只是用来蒙骗众人的假象，但人在其中，有时候一个恍惚，也很容易就骗过了自己。

　　扶氏亦上前去握住苍梧的手，把温柔沁入眼底，声色缓慢：

　　“您净打趣我。”

　　众人的脸上此时都不太好看，唯有顾葳蕤神色如初，她在不经意间放开苍梧的手，表露出应有的态度，又招呼众人：

　　“都去平乐宫喝杯茶暖暖身子。皇上心疼扶贵姬，一早上就让姐妹们都做了陪客；可见皇上偏心。”

　　扶贵姬难得没有接话，只是脸色红了些，像是默认。

　　“朕就不去了。”苍梧逡巡四周，但视线最终落在她脸上。“在你的宫里招待她们，再没有不好的了。”又嘱咐众人：“在茹妃那儿看上什么尽管差人来回朕，只要合规制，一样不会少你们的。”

　　众人都笑着应是，更有那胆子大的打趣道：

　　“皇上还说不是偏袒，想来若不是因为扶贵姬的面子，难得看皇上这样大方呢。”

　　淑妃听着，有意无意地扫了扶氏几眼，那扶氏倒镇静，只做不觉。晚上果然就见苍梧传了扶氏侍寝，自打那夜之后她就歇了心思，不想越是这样皇上越愿意用她，越愿意在外人面前捧她。

　　转眼就是腊八，除了最初入宫的那几天，因天灾得解，隐隐有传言说这是扶氏带来的吉祥，紧接着就有朝臣上书要替扶氏一门翻案；皇帝允准。后来的大半个月安安静静的，也没掀起什么风浪，倒是白淑妃渐渐与茹妃平分秋色，却因她的出身，比起顾葳蕤或是扶氏，她的得宠要更名正言顺。

　　顾葳蕤在扶氏入宫的第三天又去了趟南宫，顾寰闭门不见人，像是下定了不跟她往来的决心。顾淮的病也彻底痊愈，容颜婉媚，更胜从前。听说顾昭仪病着的时候去了趟南宫，因是夜里去的，行事隐秘，亲眼所见者并不很多；但这宫里从来都是不缺流言的。顾葳蕤亦得了消息，仔细派平纹去探听，得了证实却不恼，反而先勾起一丝笑来。

　　“原是我小看了姐姐，以为她与顾淮自幼不睦，现今又被家里伤透了心。罢，我原是想放她一条生路的。”

　　平纹并不太懂，小姐现在的心思越来越沉，独处的时候说话更是藏头露尾，蜻蜓点水般一带而过。

　　她歪着头，鬓间的流苏簪子挠痒痒似的在手背划过，平纹瞪着眼像很不解，她素来不爱解释，但这次却耐下性子。

　　“从一开始，就没有把宝全压在顾寰身上，我想对付的也不是顾淮。”

　　她顿了顿，彻底将头上的流苏簪子拔下来把玩。前世的经验告诉她平纹可靠且堪用，今生她的起点与野心皆高于前世良多，又因绝了情爱一路，心境沧桑悲凉，难免会觉得孤独。而孤单的人往往耐性极佳。所以对上平纹不明所以的眼神，也不会暴躁。

　　“那时候，知道淑妃买通御膳房的人在平乐宫的饮食里做手脚，你们发现的很及时，每一日送到平乐宫的吃食都原封不动退回膳房，凭淑妃的手段，她不会不知道我这边已经看穿她的伎俩。但那时候，她却没有收手，你可知道为什么？”

　　这也是平纹一直盘旋在心的疑惑。这一页虽然因为顾昭仪病重，扶贵姬入宫被轻轻揭过，一个多月的下来，平纹越发觉得淑妃这个人很不简单。

　　她深吸了口气，语速十分缓慢：

　　“奴婢猜测，是因为淑妃娘娘根本不怕叫娘娘知道。淑妃娘娘这样强势，怕是想探您的底细。您是庶出。”

　　停了停，得了顾葳蕤一句不碍事，眼观鼻鼻观心，才敢继续往下说。

　　“她引您入局，无非是想借您把皇上请进宫里来，届时您缠绵病榻，她又与皇上青梅竹马，多施手段，她就会是第一个坐上凤鸾春恩车的人。而如果您不入局，偏要将事情闹出来，她借此探明您的城府，也一定会有别的法子化险为夷。淑妃娘娘做了一个您入不入都是错的局。”

　　“所以，既然入也是错，不入也错，还不如将错就错。”

　　她玩流苏的动作也停顿下来，须臾开口，还带着那么点漫不经心。

　　“淑妃既然做了局，为表尊重，我自然要陪她玩下去。只是我很爱惜身体，不愿意以身试险，所以那时候我让你去请顾淮过来说话，又留她用被淑妃动过手脚的晚膳。”

　　“只是这跟顾昭仪去南宫见顾娘子有什么关联？”

　　“因为我知道顾淮的隐秘事。本来想拿她同顾寰谈条件，是我看低了顾寰。”

　　不愿再多言。

　　“只是不知道顾昭仪与顾娘子…”

　　“她们，自然是想要我的荣宠，再要我的命。”

　　这一日正是雪初下的时候。她因闲暇就养了只猫，白团团的脸上有双碧绿的猫眼，顾葳蕤叫它玖抱。顾淮一直不得苍梧喜欢，又因是茹妃的妹妹，两姐妹常被拿来比较；日子过得不太如意。

　　皇帝把打理后宫的权利给了她与淑妃，听长乐说，这扶贵姬在王府时也是打理内务的，而且心思缜密，里里外外从不出错。长乐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里有那么点微不可闻的不屑。

　　“淑宁长公主怎么选了个这样的日子进宫面圣。”

　　她瞧外头纷纷扬扬的雪，眉心微蹙。

　　“晨起的时候发觉院子里的梅花开得很好，你与宝笙去摘些新鲜的埋起来，待雪化了再挖出来泡酒。”

　　不知为什么，平纹总觉得娘娘今天不大高兴。

　　“时辰也不早了，奴婢让人伺候娘娘梳妆。”

　　“也好。”

　　她拢一拢衣袖，脸上仍旧敛不起一点笑来，众人避忌淑宁长公主，特地替她选了淡色的衣裳，天青色绣墨菊宫装，钗环也多选白玉一类，顾葳蕤见了像是不喜，拧着眉道：

　　“也太素净了些。”

　　“娘娘也不是不知道这淑宁长公主的性子。”

　　是，最见不得人比她好看，比她会打扮，比她讨人欢喜。她顾葳蕤又怎么会不知道。捡了个红宝石的耳坠子，言语间颇是漫不经心。

　　“她当这还是先帝朝么？”

　　若说平乐宫的宫女太监从前还不觉得这位茹妃的宠妃态度，今日只凭这一句话就可见一斑。

　　顾葳蕤再见到淑宁长公主苍舒，她年纪正好，正被扶贵姬逗得咯咯直笑，淑妃像是坐立不安，见她来，很亲热地喊了声妹妹。

　　苍舒别开眼，微偏过头打量起她。女子有双凤眼，微微挑起来的时候风情无限，只是这风情并非诱人的风情。

　　她知道了。

　　视线只是一瞬间的交汇，顾葳蕤就下了结论。

　　“想来这位就是茹妃娘娘了。说起来，咱们也是拐着弯的姻亲。”

　　涂着鲜红的蔻丹的手拈出一个兰花指的弧形，梳垂云髻，胭脂冶艳，芳香四溢。顾葳蕤只是行半礼，又笑：

　　“殿下抬举我呢。”

　　再得宠，也只是个妾；这一点顾葳蕤还是很清楚的。果然见苍舒的嘴角露出一点不屑来。

　　“走近些让本宫瞧瞧，外头盛传茹妃有倾国之貌，如今见了，倒不是谬传。”

　　她手攒的紧，狠了，手心留下点点的红印子，顾葳蕤自认不算宽宏大量，但转回来说，即使是今时今日，凭苍舒的习性，又何尝不是想置自己于死地。

　　“殿下与顾娘子十分的要好，如今进了宫，不去南宫见一见我姐姐么？”

　　她一面在扶贵姬身侧坐下，一面见扶贵姬微微掩腹，眼底带了点讶然。这就无怪乎苍梧造这样大的势迎扶氏回宫，也无怪乎有人要替扶家翻案了。只是宫中的事，这样诡谲……她又看了眼前这小小女子一眼，太瘦削，也太白了些，像是个经不起折腾的瓷娃娃，只需轻轻一碰，就会破碎。

　　苍舒并不理她，反而抓住扶氏的手接着寒暄，她是苍梧胞妹，生母是庆帝原配，先帝朝时又深得苍炎信重，八面玲珑，一生荣华富贵，比起前生她那起兵事败的哥哥，她那一生，不知要得意多少。只是淑宁长公主苍舒虽与苍梧一母同胞，却从小情淡，如今苍梧在位，她是不是还能有苍炎朝的脸面，还是未知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