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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夜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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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夕他们救人后,便去与岳雷等人会合。
徐如林绘声绘色地将事情经过描述了一遍,末了还取出那两只储物袋给众人看:“这里面一共有五百多块下品灵石,还有好几件法器,丹药符箓什么的也都不少,看来那两个人以前没少劫害同门。”
岳晴为人比较细心,语气略带紧张地问:“你们没有将自己的姓名说出来让那位姓曹的弟子知道吧?”
叶夕等人摇头。
“那就好!”她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凌海派禁止同门相残,你们虽是为了救人,但一出手就杀了两个人,这属于越权执法,要是传到战律堂那边,按门规所定,少不了要挨上几十下诫灵鞭的。”
徐如林不以为意地笑笑:“外门炼气弟子罢了,战律堂才没空来管这种小人物呢!再说,当时也没有其他目击者,我们做得又干净利落,没有证据,谁能查到咱们头上!”
叶夕闻言却是眉头略拢:“早知道应该把那两具尸体烧了。”
“哇!叶师妹,想不到你这么狠呐!”徐如林表情夸张地喊,故意躲开了两步,“我以后可不敢得罪你了!”
“不用了。”一直沉默着的谷旭这时淡淡开口,“我闻到了自那边传来的焚烧物品的气味,看来那位曹师弟已经为我们代劳了。”
“那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徐如林抖抖着手里的储物袋,快活地道,“来来来,分赃分赃!我还是第一次发这种横财,感觉真是美妙!”
众人都笑了,就连谷旭那张冷脸上也是唇角微勾。
虽说徐如林口口声声喊着“分赃”,但最后大部分的财物还是归了谷旭和叶夕两人,其他人只少少拿了点丹药、符箓。
徐如林朝叶夕眨眨眼,笑着做了个以指封口的动作:“这是掩口费!”
叶夕知道他的意思,大家都拿了东西,那便表示杀害同门这件事所有人都沾了手,谁也不会再将这件事情说出去。想到此点,她心里不无感动。虽与这支队伍中的人都相识未深,但人心善恶由此种细节便可看得分明。
之后,众人继续上路,往目的地百溪谷而去。路上,除了碰到两只赤皮猪外,再无他事发生。那两只赤皮猪不过刚到二阶,他们人多势雄,很快就将其收拾了。
到达百溪谷时,已是天色将暮。
“先安营用餐,明日再捕杀玉白猴。”岳雷取出路上杀掉的两只赤皮猪,“新鲜的猪肉,灵气未散,正好拿来打牙祭。”
陈东耳取出一把匕首,自告奋勇:“我来负责剥皮拆骨!”
“那阿林和我、还有谷师弟负责搭帐篷。”岳雷点头,开始分配人手,“小晴和叶师妹就帮助烤制猪肉吧!”
众人齐齐动手。
一阵忙碌后,三座小帐篷完工,陈东耳也将猪皮剥下。叶夕和岳晴生起火堆,把猪肉切成一块块,再用树枝串上,架在火上慢慢烤。
两只赤皮猪的肉加起来足有五六百斤,他们五个人当然不可能一下子全部吃完,剩下的便一人分了一大块,收在储物袋中。
“这两张猪皮怎么分?”陈东耳询问岳雷。
赤皮猪最贵重的便是两张猪皮,是炼器的好材料。至于猪骨,价值低廉,几乎没什么用。
岳雷沉吟了一下,道:“斩杀赤皮猪,谷师弟出力最多,一张猪皮归他,另外一张就折算成灵石,由剩下五人均分吧!”
谷旭正坐在一边拭剑,口气淡淡地道:“不必了,今日我已拿了一个储物袋,这猪皮我就不要了。”
叶夕也马上表态:“我拿了另一个储物袋,这猪皮大家就不用算我的份了。”
“这……”
岳雷有点迟疑,倒是岳晴爽利地说:“哥哥,既然谷师兄和叶师姐都这么大方,咱们就别拂了他们的美意了。”
岳雷也不是个拘泥小节的人,略一想便点头同意下来:“那这两张猪皮便由我们兄妹占一张,老陈和阿林均分一张。”
“不过要是明日再有收获,谷师弟和叶师妹可不许再推脱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谷旭、叶夕两人自是无异议。
分好东西,众人都是心头舒爽,开始团坐在火堆前,品食起佳肴美味来。
“叶师妹,想不到你烤肉的技术这么好!”陈东耳连连赞叹,吃完一块又去抓第二块。
岳晴故意唬起脸:“你是说我以前烤得不好吃了?”
陈东耳愣了愣,抓肉的手一停,有点不知所措。他憋了半天才吐出一句:“呃,岳师妹烤的那也还行。”
“老陈你可真是个实诚人!”徐如林吃得一嘴油,在旁边直笑,“小晴啊,你问这种问题,那不是自取其辱嘛!”
“你没发现今天连谷旭都吃得特别多吗?”他朝谷旭坐的方向努努嘴。后者瞥了他一眼,没回声,但也没停嘴。
徐如林小眼睛亮亮地看着叶夕:“叶师妹人漂亮厨艺也好,真是那啥,哦,上得厅堂入得厨房!要是能娶到叶师妹——”
“有的吃还堵不住你的嘴!”岳晴用力地把一块猪肉塞进他嘴巴。
徐如林连呛好几声,才把肉吐出来,嗔道:“小晴,你真是粗鲁!”他朝岳雷抱怨,“岳大锤,你瞧瞧你妹子!”
岳雷摸摸脑袋,憨笑:“我妹子怎么了?我觉得挺好的!”
徐如林气得直瞪眼。
叶夕将一块刚烤好的肉递到他跟前:“徐师兄,请!”
徐如林受宠若惊,急忙接过,感动得快要流眼泪了:“叶师妹,还是你好!”
“不客气。”叶夕微笑,转过头却和岳晴对了个眼色。
徐如林珍惜万分地把肉放进嘴巴,下一刻他惊天动地地咳了起来。
“这……咳咳……什么味道……”他张大着口,伸着舌头,眼泪、鼻涕横流。
“沾了一点点芥草汁而已!”岳晴眉开眼笑。
芥草是一种常见植物,对人体无害,就是它的草汁闻上去没什么特别气味,一入口却极为呛鼻。
徐如林悲愤地抹泪抹鼻涕:“叶师妹,连你都戏弄我!”
众人看着他那可怜模样,纷纷笑了起来。陈东耳感叹:“这才叫好手艺,一块肉就能让吃的人感动到哭。”
初到葫芦岛的第一天便在这片欢声笑语间结束了。
……
夜幕降下,月上中天。
叶夕随意坐在火堆前,手里拿着那隐匿阵盘,眼光却不知落在虚空中的何处。火光映在她的脸颊上,勾出了一片明与暗的变幻。
谷旭走出营帐,便看到她这副神思不属的模样。他想了想,走过去,在火堆的另一侧坐下:“这阵盘是你朋友的遗物吗?”
叶夕怔然转头,看他。
谷旭被她瞧得有些尴尬:“怎么了?”
叶夕缓缓摇头:“没什么,就是有点意外。徐师兄说你……呃,比较寡言,如今看来,他好像说得不太对。”
“如果是和他比,那谁都是寡言之人!”谷旭捡起地上的树枝,拨动了一下火堆中的柴木。
想起徐如林那啰嗦多话的样子,叶夕轻轻笑了一声。
“我不认识这阵盘的主人,不过却认识她的祖父……”视线转回,她望着火堆,慢慢将老郭和他孙女的事述说了一遍。
“我要替老郭谢谢你,要不是你,他只怕一辈子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她拂拭了下手中阵盘,想起那个年纪轻轻便陨落的姑娘,心中惋叹。
“难道无权无势,便只能任人践踏,有仇难报?”她忍不住将心内话问出口。
谷旭垂了垂眼,半晌方道:“我,岳雷、岳晴,还有这小队中的其他人,都是最普通的外门弟子,在宗门内毫不起眼。我们没有好的出身,没有家族的荫庇,没有长辈的照拂,也没有惊人的资质,若是没有机缘,只怕连筑基都是困难重重。凌海派弟子数万,天下修士千万,和我等一样的人多如恒河之沙。”
叶夕不知他为何说起这些,只是静静听着。
“多如恒河之沙的下等修士,在那些出身高门者、资质超凡者眼中,我们也确实如沙如泥。无人关心我等生死,无人在意我等心情,在那些人眼中,我们似乎一出生便已注定是大道上的垫脚石,是将被远远抛于身后的存在。”
身边人的声音平静无波,叶夕转头看他,只见他抬头望着夜空繁星,一双眼落了万千星子在内,熠熠生辉。
“我们地位低下,修为低下,但我们的心性并不低下,我们追求大道的心决不会输于任何人。像岳雷,别人觉得他生性愚钝,连组队都不愿同他一起,他却凭努力最终组起自己的队伍;岳晴,生来体弱,却硬生生通过十年锻体,把自己体型练成那等模样;陈东耳他资质悟性皆是一般,四十多岁还在炼气八层蹉跎,却从未想过放弃;还有徐如林,虽是整天嬉皮笑脸,但对于修炼却最是勤勉……”
谷旭侧过头,盯着叶夕道:“无权无势,无人在意,但我们自己在意。别人看低,我们却从未看低自己。遭人践踏,但我心不屈。”
叶夕沉默下来。这就是普通的底层外门弟子的生活吗?
谷旭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叶夕叫住他:“说了这么多人,为何单单漏了你自己?还有徐如林说,你与他们并不是很熟悉,为何你这么清楚他们的事情?”她同样站起身,眼睛迫视着他,“你的身份真的只是普通的外门弟子?”
谷旭看着她,忽然笑了,原本冷峻的脸瞬如春风化水:“那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
叶夕默然无语。
“下半夜轮到我值夜,你去睡吧!”他背转身,走到营地前的树下靠身而站,将背后长剑取下斜抱在怀中。
叶夕皱眉看他,默立半刻,最后只得带着满腔疑问回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