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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五九章 有根有底 ...

  •   西京城内,有一处宅子今早忽然起火,大火于这干冷的冬日滔天而上,浓烟直入云霄。

      那是礼部侍郎许大人的宅子,起火之时大门紧闭,听不到一丝哀嚎,仿佛一座无人鬼宅。待浇灭了大火,众人只知起火之时大门反锁,庭院中无一人生还。

      许府白日起火,震惊朝野。

      余鹤马不停蹄地回京,亲往刑部而去,得知许府主仆共六十三人尽数葬身火海。仵作从未见过将人烧成那般面目全非之态,验尸之时忍不住频频呕吐。

      刑部尚书邱平四十开外,一直以来官运平稳。哪知天子脚下出了如此怪事,他急得抓耳挠腮,来回踱步。分明是谋害朝廷命官的大案,可内侍大人却说是天灾,要他如何是好?这上奏的折子到底如何写?

      正烦恼间,下人通报大理寺卿来访,邱平不由笑逐颜开,大理寺卿向来与礼部侍郎交好,何不把他的疑惑透露给向来正义敢言的余鹤?

      邱平不由分说,立即迎了上去,“什么风把余大人吹来了!”

      余鹤寡言少语,见他模样谄媚,冷冷吐出一个字,“如何?”

      邱平见他直奔主题,也不含糊,“许府上下六十三人,皆死于大火。”

      “尸体何在?”余鹤漠然道,单是许府六十三人皆死于大火便是信口胡诌,堂堂的礼部侍郎夫人——叶舒还在他府上!

      “许知言那一张俊脸哟,啧啧啧,更是烧得面目全非,教人不敢辨认。”邱平扼腕叹息,虽说同朝为官之日,他并不待见以色侍人的许大人,可如今许知言忽然殒命,身为同僚的邱平也不免生出些同情。

      余鹤与许知言师从同一人,然而那是她还是个娃娃,他与她也只有同窗之谊,若不是叶舒那小女子求他,他也不会跑来翻看这烧得黢黑的尸身。

      若是许知言就此死了,那死心眼的小女子会不会随她而去?一想到那爱哭的小女子,余鹤不由心烦意乱。

      许知言的尸身蒙着一块白布,单薄的白布却遮不住尸体的腐败气息。邱平不由捂着口鼻连连后退,余鹤却不为所动,信手掀开白布,露出焦黑的干尸,细细观瞧。但见那尸体身量比之平常男子矮小些,也更瘦弱些,头发与皮肉尽数烧焦,泛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邱平一个走神,便见平日里极为爱干净的大理寺卿戴上手套,在那尸体上翻看起来。

      巴掌大的小脸,皮开肉绽,难辨样貌,面上纵横交错的条纹却甚是整齐。

      余鹤倒吸一口冷气,“刀伤?”

      邱平连连称是,“大人也觉得是刀伤所致?”

      不仅如此,身上也遍布刀痕,且从皮肉翻卷的模样看来,不仅仅是生前身中数刀,而且刀刃之上恐怕有剧毒。

      若是换做数日前,余鹤便会相信这具尸体便是许知言,可是他明察暗访多时,知晓了许知言的秘密,他——是她。

      再说杀人焚尸而已,为何毁坏容颜,不辨面目?凶手不就是为了掩盖尸体本来的面貌?若是余鹤所料不假,这不过是一具与许知言相差无几的男尸。

      余鹤的双手移至那尸体前胸,用力按了两下,冷峻面容染上暖色,凝重的表情不由舒展开来。

      一旁的邱平不甚明白,余大人与许大人交好,怎么余鹤此时的表情,竟然是愉悦与兴奋?

      然而接下来的举动简直丧心病狂,教刑部侍郎不忍直视。

      只见余大人的右手忽然像那烧焦的男子隐秘处抓去,并在抓取到某物揉捏片刻,继而满意地点了点头,面露快慰之色。

      即便是在风气开放如陈国,侮辱尸体也会被人谴责!难道是余大人嫉妒许大人的俊秀,而今在尸体上泄愤?

      有些人,果然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邱平心中这样想,却不敢明说,只得尴尬道:“余大人这般细致地检查,可发现什么线索?”

      余鹤将脱下的手套丢在一旁的火盆里,火苗一跃而上,贪婪的舔舐着手套上的尸油,瞬时将手套吞没。

      “确是许大人。”余鹤缓缓道。

      邱平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这位余大人,在捏了许大人的男儿之处后反而斩钉截铁。难道……许大人生前,竟被……

      “可是……”邱平的眉头皱成一团,脸上的表情极为不自然,连忙转移了话题,“可是这一大清早,怎么就起了火了?”

      余鹤想看的都已看到,再无兴致多留,一边提步向外走去,一边道:“厨房走水。”

      高明!不愧是冷面阎罗一般的余鹤大人,早就听说他极擅典狱之事,大小案件到了他手上都能迎刃而解,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反正死无对证,将起火的原因推给许府本身,便和他刑部没什么关系了。邱平在心中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许府书籍卷宗颇多,天干物燥,厨房走水,乃至烧了整个院落,府中上下无一生还。

      邱平转念又想,可是余鹤分明看出了其中蹊跷,为何秘而不发?

      回府的路上,余鹤忽然想起,那尸体上的刀伤纵横交错,根本不是为了掩盖男尸面容。既然面容已毁,又何必多此一举?恰恰相反,那刀伤是为了引人查验伤口。

      刀伤细密工整,正如许府死在密林中的车夫。而普天之下,最喜欢这般杀人的,只有先帝孔萧的暗卫。先帝已逝,唯一能统领这群杀手的,只有先帝的近臣齐皓。

      若是齐皓?既然他犯下了如此而行,又为何迫不及待地自留证据,希望被人识破?

      一连串的事情来得太突然,余鹤不得不抽出半个时辰整理思路,而后将下属分为三支队伍。一支往水云间而去,调查楚端;一支秘密出行,潜入许府;最后一支,紧紧盯着齐皓。

      余鹤吩咐下去,已觉大汗淋漓,许久未接到过这么棘手的案子,若他所料不差,陈国将要天翻地覆。

      天色渐晚,余鹤起身向外,见院中蹲着一个女子,正在吃力地洗衣裳。他不由被她吸引,信步而去,她专注洗衣,并未察觉。

      那是他白日里穿过的外袍,因溅上了泥土,又裹了凶器,此时已经污秽不堪。叶舒蹲在地上,奋力搓洗,可白衣裳的污秽,不论怎样都洗不干净。

      越是这样,叶舒便越是哭得伤心,她们的家被大火吞噬,她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甚至连一件衣服都洗不干净。

      “她活着。”余鹤惜字如金。

      叶舒抹了抹眼泪,诚恳道:“请救救我家大人。”

      “救她?”同门师妹,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余鹤不由想起上一回,她来求他的模样,那一日她伺候他洗漱,伺候他更衣,伺候他就寝……可谓通体舒畅,教他对别的女人再也没有兴致。

      只这一念,腹中邪火丛生,自余鹤尝了她的美味,心心念念的都是叶舒。更是鬼使神差地遣散了几房侍妾,掐指一算,他竟有多日未碰过女人。

      叶舒惊得连连后退,那熟悉的、令她害怕的男人目光,终究还是肆无忌惮地落在她的脸上。

      自家大人生死未卜,又有谁能护得了她?

      是夜,余鹤抱着怀中的温软香玉,睡得极为踏实。他的唇流连在她白皙的乳间,这个冬日,哪里还用得着暖炉。

      天色渐暗,许府一片沉寂。齐皓却在尚书府,与大难不死的的许大人相对而坐。

      一桌好酒好菜,像是要送行。

      “我不过奉命行事,万望海涵。”齐皓举杯道。

      “我府中上下犯了哪条王法?齐皓你何以如此助纣为虐!”知言双目通红,恨得要滴出血来,“南枝看错了你!”

      齐皓戎马半生,杀人无数,自认为无所畏惧。然而唯有一人,是他心中断然不能割舍的。不知楚端是从何处看出了端倪,将岳南枝接入宫中,以她为饵,胁迫齐皓为他效力。

      不是齐皓不分黑白,而是他无亲无故故牵无挂,他有的,只是岳南枝一人而已,他不能看着她命殒他人之手。

      任世人如何辱骂,他都尽数承受,齐皓起身笑道:“即便南枝看错了我……我的双手早就沾满鲜血,也不畏惧一错再错。”

      堂堂七尺男儿,怎堪受制于人!齐皓的声音却忽然柔软,“我无父无母,戎马半生,若是说这世上还有牵挂,唯有南枝一人。只要能保她平安,我便是下了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

      知言望着那个孤寂的背影,“你究竟任谁驱使?”

      “内侍大人。”齐皓咬牙切齿道:“不……应该是前朝杨绪太子。”

      又是他!知言双手握拳,气得浑身颤抖。

      “不仅如此。”齐皓转过身来,对上她的眼睛,“今日稽查,竟少了两具尸体,已经派人去追。”

      “你!”知言气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好个齐皓,竟然连叶舒也不放过。

      “趁着天色昏暗,随我进宫罢。”齐皓说罢,对左右道:“绑起来。”

      两个蒙着脸的属下不由分说便将知言的手臂擒了,用麻神捆住。

      知言苦笑,“齐大人并未然我做个饿死鬼,也算对得起你我二人的交情。”

      齐皓负手而立,声音清冷,“这顿饭,或许是你为我送行。”

      “为何这样说?”知言问,“他是要以我为质,威逼魏王?”

      “不错。”

      魏王?关键时刻总能将她抛出做诱饵。以她为质,当真可行?

      可是齐皓方才所言“你为我送行”又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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