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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三二章 天地之大 ...

  •   “叶舒?”知言闻言笑道:“余大人可知,方才叶舒对我说了什么?”

      “什么?”余鹤面无表情。

      “她说不堪其扰,自愿往流云观修行。”知言挑眉道。

      修行?谁不知道那流云观皆为出家之人。不堪其扰?除了他余鹤,还有谁能在许知言府上扰民。

      “不知好歹。”余大人轻描淡写。

      知言偷眼瞧着余鹤,他那张脸仍旧面无表情,果然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官场好手。可是在男女之事上,余大人便显得太过无趣,“若你真心对她有意,至少不该教她这样怕你。”

      “告辞。”话不投机,余鹤起身便走。

      “叶舒虽不是大户小姐,却也希望余大人您你能够明媒正娶,怜爱有加,而不是百般戏弄与挑拨。”知言扯着嗓子高声道,却见余鹤毫无留恋地离去,也不知他是否听了进去。

      自身尚且难保,哪管得到余大人的爱恨情仇。况且明日乃是王孙公主相见,嘉宁择驸的大喜日子,她还有使命在身。想到这些,知言不由自主地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西京街因为诸位王世子的到来显得格外热闹,十里长街以红绸铺路,漫天飞花犹如纷纷雨雪。诸位王子贵胄皆来自于邻近小国,自然未见过如此阵仗,恐怕是比太子娶亲更加声势浩荡,公主择驸尚且如此排场,不知日后出嫁是何等气派。

      不过是迎宾进城一个环节,便彰显出嘉宁公主在皇帝心中的不凡地位,想必不论她今后嫁与何人,都将是尊荣无比的皇后。

      朝臣皆知陈帝久病,此次择驸为太子与玉王一手操办。看来不论日后哪位殿下登基,嘉宁公主定是得罪不起的。知言自然也考虑到了这些,此时她策马前行,被两位殿下的马夹在中间,十分不便。想必两位殿下也打听到了许知言与嘉宁公主交情不浅,时常与她相会之事。二位殿下这般靠近她,倒像是在巴结这个小官了。

      “嘉宁公主美吗?”左边的黎太子凌柯问。

      “美,公主美艳不可方物。”知言不假思索。

      “若是美?何以多年未嫁?”右边的周太子何岑又问。

      面相温和如水的何岑,竟然是个善于找茬的,这倒让知言始料未及,她笑道:“良人未至,何人可嫁?”

      言下之意迄今为止无人配得上这位嘉宁公主,而今日择驸,便是公主的良人已至。这一句看似傲慢、敷衍的回答,倒是听得何岑胸中舒畅。

      他转过脸仔仔细细打量着知言,唇角却只吐出一个字“妙!”

      道边看热闹的百姓交头接耳,遥望三位佳公子策马向前。边上的那位俊逸出尘,配着他天青色的长袍好似谪仙下凡;中间那位粉面郎君,言笑晏晏胜过女子;还有一位孔武高大的红袍青年,麦色的肌肤似是蕴含可无穷的男子气息。

      邻家小妹有心疼病,捂着胸口娇喘,“哎呦呦,哎呦呦,奴家何时见过这么俊的男人!”

      三人谈笑风生,教众女子眼花缭乱,忽然有一人一骑绝尘,策马奔向红袍郎君。

      何岑身后的宁儿最先注意到来人,手握长剑,蓄势待发。那人策马在凌柯身侧,凌柯微微侧身附耳,听他在耳边低语。

      知言离他尚近,隐约听到什么“不久人世”,“城门已闭”,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今日乃是嘉宁公主择驸的大好日子,为防京中生变,城中重兵把守,城门也已关闭。这位黎国太子,莫不是想要挑战大国权威,伺机生乱?

      凌柯转身,对知言抱拳道:“可否借大人身上一物用用?”

      知言诧异,“何物?”

      凌柯向她伸出手来,似是邀请。知言正摸不到头脑,他有力长臂便伸向她的腰身,轻轻一捞,便将知言带到自己马上。与此同时,知言的马儿受惊,无端嘶鸣狂躁,一旁周太子何岑的马便也跟着发起了狂。

      方才还美如画卷的一般的场面瞬间混乱,路边的痴心少女只见红袍男子掳了身旁的少年郎,转身向城门方向而去。

      此时此刻,还有谁看不明白,凌柯太子喜欢的是鸿胪寺少卿许知言,他欲与他双宿双飞,哪管得了什么公主殿下。

      远远的城楼之上,太子一行人看得并不真切,却见长街之上突然人仰马翻、乱作一团。太子目光微敛,声音低沉道:“何人闹事?”

      一旁的吏部尚书齐皓,冷峻的脸露出难色,“微臣该死,黎太子突然挟持了鸿胪寺少卿大人,往城门而去。”

      那红色的身影犹如刺目的正午之光,教太子震怒,“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

      太子的怒气显然是冲着吏部尚书齐皓。齐皓虽然身居高位,却是皇帝的心腹,管辖着京中的御林军。公主择驸当日闹出这等不吉之事岂是儿戏?

      齐皓走得极快,与惊慌失措的来人险些相撞,迎面瞧去正是玉王殿下。玉王也是一惊,便被眼疾手快的御周侯拉了一把,这才站稳。齐皓忙赔罪道:“微臣鲁莽。”

      玉王摆摆手,“不碍事。”说罢慌忙向太子而去,御周侯跟在玉王身后,不急不缓。

      “太子可知黎国的凌柯……”平素冷静的玉王语无伦次。

      太子的目光在玉王、御周侯脸上扫过,前者急的满面汗水,后者平静如许。太子朗声道:“我已经遣人去处理了,玉王还不放心?”

      自从掳了鸿胪寺少卿,黎国太子的出城之路可谓十分顺畅。听闻这位许知言大人,乃是皇帝与玉王面前的红人,嘉宁公主也高看她几分。一路赶来的禁卫军看到许大人为质,想到上面的命令是拦下黎太子,又不是说诛杀,万一刀枪无眼伤了人可如何是好,一行军士面面相觑,最后全都心照不宣地退避三舍。

      知言对于御林军的不作为只有干瞪眼,凌柯的马一路飞奔,她又被他禁锢在身前,呼呼长风直吹得她鬓发散乱,若是有人乱矢攻击,她一定是被作为盾牌的那一个。

      两边的风景渐渐远去,知言试探道:“太子殿下,你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凌柯放肆的笑声在她耳畔响起,“我也不娶什么公主了,把你带回黎国可好?”

      知言朗声道:“若论辈分,你还得叫我一声姑母!”

      疾驰的骏马忽然一个趔趄,因为它感受到了主人拉着缰绳的手忽然一抖。凌柯笑得更凶,“哈哈哈,姑母!我觉得姑母比公主有趣多了。”

      说罢便听前面不远处有人高喝,“太子留步!”

      那声音既令她厌恶又教她怀念,御周侯终于肯救她了!知言心神渐渐安稳。

      一人一骑,除了身后的一张弓,再无其他。凌柯将知言往怀里抱了抱,笑道:“御周侯要杀我?”

      何子非摇头,“岂敢,我只要尽量拖延殿下的时间,教你的几位兄弟先赶到上城即位便可。”

      凌柯含笑的声音忽然僵硬,“你怎会知晓?”

      “若我不知,你又怎会听到风声?”何子非轻描淡写。

      “既然如此,御周侯定然有能力保我回国。”凌柯倒像是将与他达成某种共识。

      何子非点头,“殿下痛快。”

      “我要带她走。”凌柯提出了附加条件。

      何子非又摇头,“妄想。”

      凌柯无奈地皱眉,俯身对知言道:“祸水,若有一天你不喜欢他,想要回黎国,便去找冷修。”

      知言诧异,侧目瞧他,“谁说我喜欢他?”

      凌柯笑道:“自从他来了,你的脊背便挺得笔直,一双手都要把我的缰绳掐断,若不是心上人,何以紧张至此?”

      知言面上一红,霎时气结。

      从何子非的角度看来,二人相依一处,你侬我侬,一个微微仰起脸,一个微微俯下身,正在亲密地交谈。这一对狗男女,一个娇羞地红了脸儿,一个愉悦地扬起了唇角,旁若无人地亲昵,仿佛天地之间再无其他。

      不由握紧了长弓,何子非心中忽然一阵烦躁。

      凌柯交代完毕,笑着唤了一声“姑母”。

      知言惊得睁大了眼睛,便见那嬉皮笑脸的男人凑了过来,嘴唇轻轻贴在她的面颊之上。

      知言紧张地浑身如弦绷,一动也不敢动。长风猝不及防地向她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支冰冷锋利的长箭。凌柯的身子微微一颤,嘴唇却仍然贴在她的侧脸。

      惊恐之间,知言低呼一声,回头去看。凌柯俊朗的脸上,有利器划过的痕迹,渗出了点点血迹。凌柯长睫微动,红着眼,笑着说了一句“姑母保重”,便将她轻轻放下了马。

      空旷的天地之间只有三个人,凌柯策马直行,经过何子非的身侧,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

      知言愣在当地,动弹不得。凌柯方才那个吻,又哪里是吻,他说他想带她走,却又无力带她走。他说母后临终前拉着他的手,教他一定要带回她的女儿。

      前所未有的孤独感笼罩着知言,教她心口发慌。她想一个人大哭一场,不管不顾,无休无止。

      “怎么哭了?”何子非的拇指轻轻在她脸上抚过。

      知言绝望地闭上眼,又是他?他还能如何,每每此时,他便会对她百般亵玩。

      “不想看到我?”何子非的气息均匀地喷在她侧脸,即使她闭着眼睛,也能知道他正盯着凌柯方才亲吻过的某处。

      “真不公平。”他轻声道:“我与你认识这样久,却不及他与你相识片刻。”

      知言抹了两把泪,睁眼道:“回去罢。”难得他什么都没问,也没逼着她一个劲叫子非。

      温软香玉重回怀抱,教御周侯通体舒畅,他将她的小小身体环抱在身前,嗅着少女独有的体香,不由觉得知足。

      “方才你说,黎国的几位要皇子去上城即位,却是为何?”知言问。

      “黎皇凌桑病危,时日不多了。”何子非稍一用力,她便倚在他怀里。

      若是凌柯即位,便是将来的黎皇了。倘若他此番不走,便丢了皇位,陈国也不会把盛宠的嘉宁公主嫁给一个失了势的皇子。知言心道,难怪凌柯宁愿开罪了陈国,也要不顾一切地挟持她回国。

      “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御周侯咄咄逼人,“你为什么哭?”

      此时他们靠在一处,若她撒谎,难保不被御周侯这位人精识破。知言低眉顺眼,平静道:“他说,他想带我走,离开风起云涌的是非之都,给我一个家。可是……”说着说着心上一酸,便湿了睫毛。

      何子非的叹气声长久地停在她耳畔,“若我这样说,你也会为我哭么?”

      “你也能不顾一切带着我亡命天涯吗?”知言反问。

      身后是长久的寂静与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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