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赠之以勺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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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哟谢公子，您可来了，再过半柱香这花灯比赛可就要开始了，我们掌柜刚才还打听您来没来呢！”谢栩刚走进得月楼，大堂里的小二就迎了上来，熟稔地打招呼他们上楼上雅间。
阿久跟沈知杭都不曾来过得月楼，小二倒是没把他们认出来。
沈知杭借机微微用力挣开了谢栩的手掌，退后一步与阿久同行。
谢栩轻笑一声，与小二在前面带路，走上楼梯，“刚才有点事耽搁了，你们掌柜现在在哪？”
“知府大人刚到不久，就在对面雅间，我们掌柜过去拜见了。”话音刚落，小二便推开处于走廊中间的一间雅间，退到一旁让谢栩他们进去。
得月楼是典型的回字形建筑，最外围是走廊。走进雅间，经过圆形镂花木门，就能看见对面的两扇低矮的黄花梨木窗，只要打开这两扇窗，底下的大戏台便一览无遗。这个大戏台平时只做唱戏表演之用，今晚便是花灯比赛的场地。
小二帮着打开那两扇大木窗，退到谢栩旁边，“谢公子，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阿久早就拉着沈知杭去窗边看底下精挑细选出来的十盏花灯。可惜时辰还未到，它们皆用上等白布遮了起来，看不出什么名堂，但阿久仍看得兴奋不已。
谢栩沉吟片刻，才回道：“听你们掌柜说你们酒楼最近新出了桂花酿？”
小二心领神会，扫了眼窗边的沈知杭和阿久，笑着回道：“是啊，这桂花酿还是专门为了中元节才推出来的呢，入口醇厚柔和，酸甜可口，余香长久，最适合夫人小姐们饮用了。”
“嗯，点心你看着办吧，要一些容易克化的。再要一壶碧螺春。”谢栩笑瞪了他一眼，挥挥手让他出去。
“好咧！谢公子还请稍等片刻！”小二喜笑颜开，退出去后还不忘将门带上。沈府的四个护院守在门口。
待小二将点心和桂花酿拿上来后，阿久才依依不舍地回到桌前喝茶，沈知杭将帷帽摘下，递给鸦青收好。
谢栩没敢多看，只扫了一眼便撩袍坐下斟酒。
“先生，我能喝这个酒吗？”阿久闻到淡淡的酒香，忙放下手中的茶杯，紧盯着谢栩前面的三个酒杯看。
沈知杭在阿久旁边坐下，探过头嗅了会儿酒香，问谢栩：“这是，桂花？”之前朱砂也曾经酿过桂花酒，味道有点相似。
“嗯，这是桂花酿，听小二说口感还不错，就要了一壶来尝尝看。”谢栩放下酒壶，扶着袖子端了一杯放在沈知杭前面，又端了一杯给阿久，“这酒不醉人，阿久喝一点倒也无妨。”
沈知杭有点犹豫，她可是连果子酒都会醉的人，上次的桂花酿也没敢喝，只闻了闻味道解解馋，便送去了扶桑苑。
阿久用舌尖舔了舔，笑眯了眼，“酸酸甜甜的，真好喝。”一杯饮尽，缠着谢栩要喝第二杯。
沈知杭禁不住诱惑，端起酒杯小口小口的啜饮，确实很好喝，酒香都快被桂花的香味盖住了，应该不会醉人的吧？
楼下突然响起锣鼓声，没一会儿就热闹非凡，花灯比赛似乎开始了，三人这才起身走到窗边观看。
白布已经被掀开，十盏花灯终于亮相于人前，十位制灯人纷纷上前点亮花灯中的蜡烛。
其中有一盏紧紧闭合的莲花灯慢慢打开，众人不自觉地屏息细看，真的如夏荷般慢慢绽开粉白色的花瓣，惟妙惟肖。慢慢的，有一点光亮飞了出来，然后两点…三点…最后盛放的莲花灯周边萦绕着星星点点的荧光，煞是好看。
不知道是楼上哪个雅间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好，打破了得月楼的一片寂静，然后叫好声和掌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
阿久刚刚也看入迷了，回过神来忙也跟着拍手叫好，手掌都给拍红了，小脸上神采飞扬。
沈知杭不禁弯着嘴角笑，呢喃道：“原来是萤火虫。”能亲眼看到此等巧妙绝伦的花灯，也不辜负今夜走的这一遭了。
谢栩正站在她的左侧，闻言侧首，恰好看见她脸上盈盈的笑意，白玉般的小巧耳垂下的珍珠耳坠一直晃啊晃，晃啊晃，让他突然有种身处梦中的错觉。
就算是梦，也是美梦。
此时楼下已经评选出了前三名，该由知府大人亲自选出魁首了。
谢栩一瞧见身着官袍的沈言清走了出来便心虚地反身走进去，大婚前见面这种事若是让准岳父大人知道，估计不太好。却不料沈知杭也转身，两个人倒是撞到一起了。
谢栩伸手扶住她，咧嘴一笑，顺势握住她的手，这算心有灵犀吧？
沈知杭一时慌乱没注意，让谢栩牵着手走进内室，发现鸦青正在外面关照着阿久没跟着进来，手也抽不出来，便用手指使劲抠了抠谢栩的掌心。
男人的掌心哪能跟女人的掌心比，沈知杭那点力气就像是在挠痒痒，谢栩凝视着她的粉面桃腮，低笑出声，却不放手，反握得更紧。
两人站得极近，谢栩又是低着头，低沉的笑声仿似就在沈知杭耳边，让她耳尖都红了，恼羞成怒抬头瞪他，低声啐道：“登徒子！”
谢栩微笑凝视着沈知杭的眼睛，双眸晶亮有神，似波光粼粼，其中可见情意满满。
沈知杭的心跳瞬间失控，就像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扔进了一粒石子，涟漪一圈一圈地泛开，只能愣愣地回望谢栩，气氛是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诡异？
“阿珩。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谢栩薄唇微掀，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缓慢。
沈知杭曾经无意间听过沈言清为冯氏吟诗，她不知道冯氏当时是什么心情，只知道她现在胸中正波涛翻涌心潮难已。
曾经她以为全天下的夫妻都跟她父母一样恩恩爱爱，曾经她也希望过自己的夫婿能跟她父亲一样深情不二心，可三年前秦少白的退亲却如当头一棒，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并非所有男人都能跟她父亲一样，第一次觉得就算一人孤独到老也不是什么坏事。
沈知杭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发现眼眶略有点发热，复又仰头，认真回道：“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
谢栩心中欣喜若狂，若不是不远处还有阿久他们，他定要拥她入怀。
花灯比赛结束，魁首自然是那盏匠心独具的莲花灯。谢栩沈知杭一行人趁着别人还在欣赏那夺魁的花灯，忙转移阵地往河堤走去。
路上偶遇被林献南撇下的顾篱，顾篱调侃完沈知杭与谢栩二人，听闻谢栩包下了一艘花船赏花灯，忙又腆着脸跟上，又自告奋勇要带着阿久玩儿，谢栩这才勉为其难答应了他。
上了花船，谢栩就吩咐船夫开船。船沿着河堤慢慢航行，站在船头便可以欣赏河堤边上的花灯。提上灯火通明，行人拥挤，赏灯还是游船来得方便。
沈知杭是闺中女子，自然不能站在船头观看，只能走进船舱，谢栩尾随，只留阿久与顾篱呆在船头。鸦青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呆在船头，免得打扰了他二人相处，两人之间似乎多了一些亲昵的情愫。白术很有眼色地守在门口。
谢栩熟稔得推开窗，河风瞬间扑面而来，带着一点点水汽，无比清爽。回头见沈知杭刚好摘下帷帽，谢栩招招手让她过来。
谢栩用手包裹住沈知杭的冰凉双手，皱眉问她：“冷不冷？”
“不冷，我的手向来是这样的。”沈知杭只看了他一眼，便转头去看窗外的美景，船离岸边有点距离，虽然无法看清花灯的细节，但却另有一番韵味。
手脚冰凉可不是什么好症状，谢栩伸出两指轻搭在寸关尺处，心中已经生出一个调理的方子，暗暗记牢。
突然想起还有一件事没做，转身倒了杯热茶给沈知杭暖手，才走向一旁的柜台上拿出一个小盒子，取出东西。
谢栩回来的时候，沈知杭发觉头上一沉，似乎插上了什么东西，刚想伸手去碰，手上又被套上一只手镯。
只听谢栩温声道：“我去年去了一趟西域，很幸运得到了一块羊脂籽料。人养玉三年，玉养人一生，你手脚冰凉，经常戴着暖玉于你的身体有益。“
沈知杭摩挲着腕上的羊脂玉，触感细腻滋润，歪头娇笑着问他：“谢先生，那我头上的是什么？”
此时的沈知杭眼神迷离似水，腮上有着淡淡的粉色，心形朱唇不点而红，眉黛如远山，竟比平时多了几分娇俏。谢栩有点晃神儿，长臂一伸将窗关上，将沈知杭搂至身前，轻轻勾起她小巧的小巴，低头去亲她的唇。
沈知杭只睁大眼睛看他，并未反抗。
谢栩低笑出声，该不会是喝醉了吧？贴着她的唇低声道：“阿珩，闭眼。”
闻言，沈知杭乖乖地闭上眼，浓密卷曲的眼睫毛微微颤抖，双手不自觉地拽紧谢栩的衣服。
谢栩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固住她的后脑勺，轻轻啃咬着柔软的唇瓣，用舌尖一圈一圈地勾勒着美好的唇形，然后顺着缝隙探了进去，渐渐加深这个吻，两人的气息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一吻结束，沈知杭星眸半敛，迷糊地靠在谢栩胸膛微微喘气，谢栩低头轻轻蹭着她的头顶，一只手在后背帮她顺着气，笑得像只狡猾的老狐狸。待她缓过来，才伸手将刚才插在她头上的发饰拿下来给她看，是一把半只手掌大小的玉梳。
沈知杭睁开眼，细长的眼角微微泛红，又添了一丝妩媚的风情，用手指仔细触摸着玉梳上雕刻的花纹，摸了半晌还是没能摸出雕的是什么，气急败坏地捏了一下谢栩的腰，撅嘴嘟囔：“谢栩！这雕的到底是什么！”
谢栩没想到她喝醉酒会变成这样，扶着她站直，将玉梳插回头上，握住她的小手安抚她：“是芍药花。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阿珩，我扶你去榻上坐着好不好？”
沈知杭却不遂他意，双手挂在他的脖子上，眼神亮亮似乎有星河坠落在里面，一直重复唤他的名字，“谢栩，谢栩…”
谢栩无法，只能一声声地应她，一只手伸至沈知杭的腿弯，微微使劲将她拦腰抱起，扬声唤守在门外的白术：“白术，去泡杯浓茶。”
等到船上岸时，沈知杭已经熟睡过去了，谢栩便让白术去桐花巷口让沈府的马车过来接人。与顾篱一起将他们护送到沈府附近，才掉头各自回府。
待第二日沈知杭清醒，依稀想起昨夜醉酒时的窘态，不禁脸红耳赤，埋在被子里暗骂谢栩伪君子趁人之危。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赠之以勺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