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画中人 ...
-
袁宗皋此刻进门,正是朱祐杬画完之时。还未开口倒是让朱祐杬拖着进了门,定是要评判一番这副画作。
“宗皋,来,看看这画如何?”放下了手中的笔,对着画作扬起嘴角。
“气韵生动,美人形象,随类赋彩,活灵活现,妙哉。”袁宗皋从未见过这画中的女子,漫天飞雪中翩翩起舞又好似在挥剑,不经意间洒脱出了一副魅惑姿容。这京城的官家小姐和青、楼的名妓舞姬,无不是姿色冠绝,倒是比起了这画中女子,少了一份纯真之意。即便是面纱遮颜,也能看得出这画中女子的倾城之色。
忽而仰起头瞥见了朱祐杬眼中的一抹欣赏之意,莫不是。。。?“不知这画中女子为何人,竟然叫王爷如此牵肠挂肚?”
朱祐杬不予理会,径直越过将这挂在了隆庆殿之中。这隆庆殿本就是他办公之所,由不得其他随意进出,也当是孤寂之时瞻望一眼就好。
“杬,你如此记挂着画中女子,就不在乎王妃作何感想?”袁宗皋是明白的,成亲五年之久,朱祐杬将这挂名王妃搁浅了五年,就未曾真的多看一眼。别说在意了,只怕是连着王妃是何模样,依照朱祐杬如今的性子,只怕是早就忘却了。
当年若非是邵太妃让皇上下旨娶了这蒋家之女,只怕这王妃之位便会是这画中女子的。
“提她做甚?”朱祐杬本是极好的兴致,一想起蒋姝宛那个女子,心中便是不悦。当年若非是一道圣旨,他怎么得如此被动?
“当真不知?昨日可是王妃的生辰。”袁宗皋试探的询问。
“张佐未曾提起,本王怎会记得这等小事?不过是一个生辰罢了,如今她已是兴王妃,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宗皋,怎么得今日连你也为她惋惜,莫不是你收受了什么贿赂?”近年来,他并非未曾想过休了这女子,可是七出之条中不顺父母,淫祸乱族,妒忌乱家,恶疾缠身,多言离青,盗窃反义,皆是找寻不到任何缘由。至于这无子,若是传到母妃和皇兄耳中,只怕是会传出他冷落了蒋姝宛去,那便是得不偿失。
想到此,整整五年,他都为这样一个女子而繁琐,事事都可解决,却唯独遇上了这样的女子,是为大不幸也。
袁宗皋莞尔一笑,嘴角竟是说不出的畅快,这世上竟然还有让这兴王殿下无可奈何之人,只怕是非这兴王妃莫属了。
二人本是相识十几年之久,日常也就名义相称,“杬,你何出此言?”
朱祐杬本是戏言,却不想袁宗皋当真,“好了,不过是戏言罢了。怎么得,她今日来有何作为?”
有何作为?袁宗皋不由得微微皱眉,这问的自然是这兴王妃有何越距之事,便可有了写休书之由。说到底,这兴王妃姿色也是冠绝天下的,又是将这王府打理的如此之好,说不上贤惠,却也未有被休的资格。
淡淡的道,“如往常一样,平日里倒是喜爱看些书籍。只是。。。”
“只是什么?”朱佑杬这才有了几分的在意。若是这女子有越距之事,那便是好办的。
“只是她有些怪异。作为女子,怎么会不在乎夫君的不闻不问而能安然自得?是为其一。连着生辰之日有未曾开口,并且不喜夸张之礼,是为其二。连日来只种花,却不赏花,只擦剑而不会舞剑,是为其三。如今外界传遍了流言,闹得沸沸扬扬之际,而能安心入睡,无所担忧,不惧生死,是为其四。”前三者或许还是淡泊名利,不争不抢的女子,又或者是对付夫君的一种手段,可如今五年过去了,依旧如此,岂不是怪异?更甚生辰毫不在意,连着兴王造反传言闹得人尽皆知之时而能不放在心上,便是不寻常。
朱祐杬亦是不解,若是这蒋姝宛不愿嫁给他,当年又为何苦苦哀求皇兄赐婚?新婚之夜他曾提起过赐给她一封休书,她竟然不肯要,反倒是从未在他眼前出现过。而如今童谣之事闹得如此之大,她不会不知,竟然毫不担忧被累及,实为不寻常。
若是这个女子有异心,只怕是留不得!“是么,可曾查过她?”
查自然是查过的,怎么可能没有查过?中兵马指挥使蒋轮的嫡女,闺阁小姐,京城大兴区的美女,传言无数提亲者都被拒之门外,知书达理,倾城之色。并无任何的不妥,唯一的遗憾便是年幼时失了母亲,在庵堂之中长大,成亲前数月才被接回。
“有何不妥?”袁宗皋随即问及,这样的女子是忠臣之女,又是这等颇有姿色之人,何来的不妥?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个蒋姝宛如你所言,有些不寻常。”朱祐杬开口,思前想后,也并无真的不妥,只是觉得这个蒋姝宛不简单。能够单薄五年之久,而后能不哭不吵不闹之女子绝非寻常,如此镇定但也绝非是这样十几岁的女子能够做到的。
“怎么,杬,后悔冷落佳人了?如此,倒不如。。。”倒不如去怜香惜玉?
“荒谬,本王怎么可能会对这样的女子的动心?”说极此,便是转头看了看不久之前挂起的画像,微微一笑,那一抹漫天雪花下舞剑之景早已经占据了他的心,何来的心思对付去在意别的女子?
纵使那蒋姝宛是天姿国色又如何,为了这兴王妃之名不择手段,这样的女子,他是断然不会在意的。蒋姝宛便是要用这一生为这愚蠢之事付出代价!
“这话中女子你已是画了八年,到如今都未找到,只怕是。。。”
“不可能!”当年她说过会等他,便绝不会食言!只要是未曾见到尸体,他便不会放弃任何的机会!
回想起八年前的那场风雪,下的如此之大,皇兄刚刚登基不久,万通只手遮天欲下毒手,他扮作皇兄瞒过了万通派出的杀手,遭受了整整两日的追杀。
命在旦夕之时,便是那样一个白衣女子如同天仙一般的救下了他,那时的他犹然记得那女子最喜练剑,在漫天飞雪之下扬起的招数,不仅赢了对手,也赢了他的心。那一幕只怕他一生都不会忘却。
只是好景不长,他身受重伤,来不及询问她姓甚名谁,便看着那绝美的身影消失在雪中。翌日醒来,便只剩下了她遗落的一只耳环。他视若珍宝,只是他再也找寻不到她的身影,整整八年了,那个身影无数次在梦中出现,可醒来之时,便什么也没有了。
八年了,她也不再是那个小女孩了,不知今日是何等的美艳?他只记得那时候她临走之前将金疮药塞在他的怀里,用世间最美的音对他道,“等我回来。”
然,他整整守了十日,都不见她的身影。那日之后,他时常派人去那崖下的破屋寻找守候,为的只是不想错哪一日她回来了而错过。只可惜,那里每年都会下这么大雪,她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那对她遗落下的耳环,他日日珍藏,守护在身边,如同就在她的身边一样。多少次经历生死,无法度过的时候,都是她那单薄的身影潜藏出来的回眸一笑,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早在八年前,他便已经许下承诺,此生非卿不娶。
谁能想到一道圣旨,断了他的后路,也断了他无尽的思念。
“本王一定会找到她的,不论多久。”那是坚定,此生唯一的坚守。每当他见到皇兄和皇嫂鹣鲽情深,相濡以沫的模样,他便是心中暗自发誓,若是能够她能够伴着他的身边该是多好?
惟一的遗憾便是无法找寻到那个身影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不会放弃。
“杬,你可曾想过,八年了,或许她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女子了。又甚至她已经嫁做人妇了,哪怕是早已经不在人世了,天下之大,就凭这当年的一幅画像寻人根本就是海底捞针,不如。。。”世事无常,只怕是真的找寻到了,会带来更大的伤害罢了。
“宗皋,你不会明白的,只要不看到她的尸体,本王便不会放弃。那是本王这八年来唯一的梦,若是找寻不到,这个梦便不会醒。”朱祐杬执着,掏出怀中的那早已经陈旧的耳环惦念起来。
这些年来,袁宗皋早已经知晓此事,他亦是不做掩饰,这世上的女子再美,却也抵不上她的一个身影。
“好,继续找,只要未曾找到尸体便不放弃!”那是他最清楚的,能够让朱祐杬这样的人坚持了八年,绝非是寻常人。不论如何,这样的绝色女子,世间哪个男子侥幸得之,都是不尽的幸福。
“派去崖底破屋之人可有回报?”心急如焚的问及此。
袁宗皋摇了摇头,不作答。若是有回报,只怕是杬也不会留在此作画了。
“难道真的是有缘无分?”朱祐杬不再理会,自言自语地对着画像斟酌了许久。掌心的那翠玉耳环便是他唯一的安慰和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