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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关于时光的种种事情 ...

  •   关于时光的种种事情
      当袁远和我第一次踏进高中大门的时候,从未想过,这里,会发生关于时光的种种事情。
      我和袁远是邻居。据说我们还在娘胎的时候,我们的妈妈就在一起讨论胎教问题。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我们一直同校同班。我从小到大干得所有的蠢事都有他的''教导",他从小到大挨批的原因也都有我支得怪招。当然,前提是不轻不重不痒不痛。
      当我们一同考进这所重点高中的时候,他已经是身高1米75,会为青春痘发愁的男孩,我也是身高1米60,每星期都会称三次体重的女孩了。仿佛除了没分在同一个班,我们之间还和以前一样,只是各自又多了许多不同性格的朋友。每个星期同行回家时,他说的更多的,是他和新朋友之间的事。
      这时我总是沉默听着,偶尔微笑,却从不发问。时光只是轻轻将我们的角色互换了一下,我,不过是由诉说者转换成了倾听者。
      真正感到他的改变是在开学后的第二个月。那时临近教师节了,我们初三时的同学准备一起回母校看看我们的老师。当我接到短信后,就去问他是否也一起去。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事,去不了。我要去看我爷爷。”我说:“那没关系。”
      那天是星期日下午,当我和同学们从母校看望老师后,一名女同学邀我逛街。九月的天气,阳光明朗的让人有点慵懒,我们俩边聊边闲逛,准备去看场电影。买过票,离开场时间还早,我们便去了电影院附近的一家肯德基想坐一会儿。我推开肯德基的大门,午后的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落地窗,耀眼而温暖,空气中飘散着汉堡和奶油的香气,让我微微闭了眼睛,轻轻吸了一口气。突然间,我看见了坐在靠窗边第一个位置上的袁远,以及坐在他对面正在喝可乐的女生。那女生我认得,她叫杨姗姗,是袁远班的文娱委员,学生会开会的时候,我见过她。这时袁远不知道说了什么,她正在浅笑。我微微怔住,随后便笑了,对那名女同学说:“走吧,我不想吃汉堡了,咱们去吃冰激凌吧。”然后拉着那名女同学快速离开了。
      第二天在学校餐厅吃午饭时,我碰见了袁远。他问我:“昨天回母校怎么样老师还好吗?”'“恩。老师很好,还问起你呢。你爷爷呢,身体好吗”“恩。他很好。”他笑着回答我。我说:“那就好。”从那以后,我就当这事从未发生过一般,我们之间,一如往常。
      高一很快就过去了,转眼间,就到了高二。我们学校有个传统的习惯,每年12月24日,元旦和圣诞节平安夜一起过。说什么中西合璧。不过可以有一晚上的狂欢时间,我们还是很高兴的。这一天必送的礼物是平安果,其实就是一个苹果,用漂亮的彩纸包起来,再附一张卡片,写上一些祝福的话。整个狂欢会上,我都在不停地收礼物,送礼物。当所有准备好的礼物都已送出去以后,我拿起了一个特殊的苹果,准备上楼送给袁远。
      当我来到袁远的教室外的时候,远远地就看见他和杨姗姗在走廊上说话。我停住脚步,静静的看着。然后,转身回头。这时,袁远看见并叫住了我。于是我抬头,微笑,走上前去将礼物递给他,说:“老同学,圣诞加元旦快乐。”他笑了,接过礼物,对我说:“这是姗姗。”随后又转头对杨姗姗说:“这是季悦,我的好朋友。”我微笑着对杨姗姗说:“你好。”她也一样微笑同我打招呼。我并不想多留,转身就要走。袁远说:“等一等。”然后转身回教室拿出了一个包得异常漂亮的平安果给我。“圣诞加元旦快乐。”他笑着说。我心中突然很震惊,震惊中又有几分感动。这是他特意准备的礼物吗?“谢谢。”我接过了礼物。当回到教室打开了它时,我发现里面有一张卡纸,写满了祝福的话,只是,那祝福的对象不是我。那是给袁远的。那是不知道哪个女生送给他的,他连拆开都没拆开就直接转送给了我。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记忆如剑,在时光的长河中,他明明已经变了,只是我依然固守着那一份并不存在的感动,刻舟求剑般的寻找那一个印记。
      这一星期放学时,袁远和我照旧一起回家。在路上,他几次欲言又止,我知道他是想问我关于那个平安果的事,但我却视而不见,依旧和他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到车站时,他终于忍不住了,问我:“那个,那个平安果没什么问题吧?”我笑得很自然地反问道:“那个平安果该有什么问题吗”他仿佛松了口气般:“没事,自然没事。”“是啊,就是一个苹果。没什么不一样。”我回答。然后冲他淡淡一笑。他也笑了,夹杂着尴尬和心虚,勉强扯动嘴角。看着他我忽然明白了,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交心的事,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诉说的真话,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单纯亲密。一起长大,并不代表会一起改变,就算一起改变,也只会在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从那以后,我开始对袁远刻意疏远,刻意保持我们的距离,开始更加努力的学习。
      按照一次20多名的进步速度,我的成绩,终于实现了由量到质的飞跃。高二的下半学期,我的成绩终于稳定在了全级前50名。袁远的成绩依旧和他以前一样好,甚至更好。长长的光荣榜名单上,我只要扫一眼,就能在前几个中看到他的名字。每次听别人谈起他,我只是淡淡一笑。微笑,是我听到他时的唯一反应。
      他来找过我几次,每次我都表现得淡漠又不疏远。我总是在校园里看见,他在一群朋友的簇拥中谈笑。我迎面走向他,一个得体的微笑。他回应我的,同样是微笑。然后,擦肩,而过。我没有回头,我的余光告诉我,他也没有回头。时光的洪流,终于在我们之间冲开了一条巨大的沟壑,同时,我又用悲伤把它填埋,在上面种植出新的花草。我的脚步,不会因为什么而放慢,我的初衷,也不会为了任何而改变。
      原本以为,我们之间就会是这样,维持这样一份平淡的同学关系,从此礼貌而疏远。但这最后的平淡,也被他的怀疑和我的高傲所打破。
      那是高二下学期,我们学校要推荐一个节目到市里参加一场晚会的录制。经过一系列的筛选,最后剩下的,是杨姗姗和另一名女同学黎歌。她们表演的都是舞蹈,而且,同是芭蕾。在学校的舞蹈老师们几经讨论无法决定推荐谁之后,学校决定让我们学生会代表投票决定,以示民主。
      那天下午,我们在学校的舞蹈室看了她们的表演。第一个出场的是黎歌,她跳的真的很好。一曲终结,所有人都起立鼓掌。接下来出场的是杨姗姗,当她的伴舞音乐一响起,我忽然愣住了,目光穿过阳光与时间连成一线。那些埋藏最深的记忆随着音乐慢慢晕开,渐渐连成一片。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心血来潮学小提琴的时候,我也曾站在清晨的阳台上练习柴可夫斯基的这首《忧郁小夜曲》,那有点断断续续的练琴声将清晨的薄雾冲散。这时,对面的阳台也定会有一扇窗子打开,那是被我的琴声惊扰醒的袁远。此时此刻,看着场中满是笑容的杨姗姗,我轻轻地笑了,这首曲子,不应该是这种感觉的。
      开始投票的时候,我握笔握了很久,才缓缓写下黎歌的名字。结果,我成最后一个投票的人。
      当我拿着我的最后一票走向投票箱的时候,杨姗姗和黎歌正坐在一边休息,看到我走来,杨姗姗原本还和身边同学谈笑的脸一下子变了,她抬头看向我,在她投过来的眼神里,我感觉到了强烈的排斥。然后,我停住,转身对她淡淡一笑,快步走上前将票放进了投票箱。
      因为是不记名投票,学校只公布了一个结果。是黎歌。我不意外,的确,黎歌比杨姗姗更适合。但我没有想到的是,杨珊珊居然会跑去查票。若不是她去查票,我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我的那一票,会是关键的一票。
      公布结果那一天,一下自习,我刚走出教室,等在教室外袁远就拉着我的书包把我拉到校园中的一个林荫道上,他走的很快,我有点跟不上。“你放开。”我心中很是恼怒。他停下来,语气中带着满是嘲讽:“季阅,你怎么变成了这样?”这话如一片柳叶轻刀轻轻贴着我的耳畔飞过,直直没入我的内心。我竟被他这样质问,如此轻蔑讽刺的质问。我轻抬头看着他,淡淡的问:“我变成什么样了?”“你嫉妒珊珊,就故意把最后一票投给了黎歌,是不是?只差一票,珊珊就可以获得这次机会,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的自私和嫉妒,她才失去了这个机会!”他愤怒地说。
      我再次震惊了,他就是这样看我的,我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朋友,同学,就是这样看我的。一瞬间,我努力压制的所有心酸一起爆发,我强大的自尊心不会允许我平静的接受这样的话。我扬起头,盯住他的眼睛:“袁远,从出生,我们做了17年的邻居,从幼儿园到小学到初中,我们做了13年的同学,我是什么样的人,别人心里有数,你心里也有数,别用那么严重的形容词形容我,我受不起。不错,我是把票投给了黎歌,那是她应得的。你的杨珊珊要是真跳的好,何必不偏不正就差我那一票。说我嫉妒她,她有什么地方可让我嫉妒。你要是以为是因为你,那大可不必,你还没有资格,让我嫉妒她。”说完,我平静的整理好书包的背带,头也不回的走了。袁远独自站在原地,仿佛被我话惊住一般,一动不动。我知道,我们相识17年的时光,会被我这一番话,永远的深深埋藏,一直藏到我心中再也无法延伸的地方。他也一样,一样不会再记起以前的事,或者,选择性的遗忘。这,会是最不错的结局。
      转眼间就升到了高三,每天的忙碌,枯燥,压抑。心理上的压力,身体上的疲惫,真的让我快支持不住了,但我还在坚持,所有的人都坚持。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回家,看着又消瘦了的我,老妈总是会一阵心疼。我明白,她想知道我和袁远之间到底有什么误会,但她从来不问我,也从来不提起袁远。我真的很感谢我的妈妈,她用她的爱,默默的,陪我坚持下了高三一年。
      然后是高考的洗礼,接着是漫长揪心的等待。当我拿到首都师范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一瞬间,老妈和我都哭了,太不容易了,真的,太不容易了。所有的心酸与悲苦,都化作这压抑了一年的泪水,从心中彻底流尽。千言万语,都不必再说,只要没有留下悔恨,没有留下遗憾。袁远也拿到燕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我真心的为他高兴,这么多年的坚持,没有留下遗憾。至于杨珊珊,她在高三下半年就退了学,现在去了哪儿,我也不知道。
      那天,我的老爸老妈和他的父母一起为我们俩举行庆功宴。席上我们俩都是安静,面带微笑的安静。那天,我老爸喝了很多酒,他爸爸也喝了很多酒。说的什么,都已忘记,但那份感动,我永远都记得。散席时,袁远轻轻对我说了声:“对不起。”我的心仿佛突然被人攥住一般,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与悲哀在心里蔓延。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我的错,他不需要道歉,我也有我的缘由。但此时,我只能苦涩地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我也太任性了,你不用道歉的。”他听后,也笑了笑,笑得勉强而艰涩。
      大学开学那一天,刚好是我的18岁生日。老爸老妈陪我去大学报到。坐在火车上,面对着喋喋不休的重复着各种注意事项的老妈,以及在一旁为我削苹果的老爸,我的心突然那么的清晰:是啊,我18了,我已经成年了。人总要长大,总要改变,哪怕不经历什么,只是年龄的蜿蜒。我的年少时光终于彻底的消失,留下的只是许多永远的记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感,在一瞬间压上了我的肩头,对父母的,还有,对未来自己的。我和袁远,在关于时光的种种事情中,我们不能选择让时间回退,我也不会选择让时间回退,我不后悔什么,自然无需耿耿于怀。在关于时光的种种事情中,我不渴求能领跑过时光,但唯一只求能跟紧时光,不留下遗憾。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关于时光的种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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