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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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李奎丽的抢救及时，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她睁开眼睛的时候，病房一片昏暗，分不清白天黑夜，绰约只见暗色的一团蜷在病床旁。
谢显坐在椅子上，弓着后背，手肘支在腿上，双手交叉，手背抵住额头，半眯着眼睛，意识不清的熬着心血，默默等了两天没合眼。
至少还是母子两个，谢显心有灵犀一般的抬头，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妈，醒了……喝口水？”
谢显站起来的时候，腿僵硬的几乎没有知觉，差点跪在水泥地上，他踉跄的站稳，冲李奎丽尴尬的笑笑，就像她刚刚担心的嗔怪他不小心一样，可实际上，李奎丽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闭上了眼睛。
谢显站在桌前给她对温水。他虽然早就习惯了李奎丽的态度，但此刻心里还是像被人捅漏了一样，有凉嗖嗖的流体快速无情的穿过去，拔的他心尖疼。
谢显端着水杯，刚凑近了，还没开口，李奎丽便撩开眼皮，气虚但清楚的开口:“走开。”
那语气像对着一条穷追不舍，不断讨食的流浪狗，厌恶且不耐烦。
谢显第一次觉得委屈，眼泪扑朔的落下来，掉在脏兮兮的球鞋上。
他倔强的张了张嘴，想再劝劝，想说这么长时间不喝水会不舒服的，可是嗓子却梗住了，而她已经闭上了眼睛。
有谁说过，不看不听不说，心便不知。她不想知。
【番外】
谢显不敢接近李奎丽，只站在门口看一群护士把她搬到担架上，推到外面的救护车上。转院的手续下来的很快，原因是他已经付了一部分钱。
李奎丽的尿毒症已经到了不得不每三天就透析一次的地步，省医院的医生都惊奇她能活到现在。而且其他器官已经开始有衰竭的迹象。
谢显给她要了单人病房，所有的配备都用最好的，但是李奎丽的身体仍然不见好转。
对于所有的治疗她都不拒绝，但是也不配合，谢显每次看到她，都觉得她已经死了，他守着的，只不过是具尸体。
李奎丽面色灰白，双眼无神，全身无力的任人摆弄，好像医护人员小心翼翼照顾的仅仅是一个昂贵的套了皮的骷髅架子。
入院不过一周，医生就找谢显谈话:“情况不太乐观，主要是这病已经拖得太久，再多治疗也不会有太大的好转，而且病人的精神也快被高强度的治疗和透析熬干了。”
谢显徒然感觉无力，只坐在医生对面低头不语。他现在能说些什么呢，能做些什么呢。
医生看谢显黑着的一张脸，倔强着紧阖下压的嘴角，有些了然，他沉吟思考片刻，试探的建议:“我们无力，病人的态度也有点……您看……要不然……”
谢显猛的抬头看他，一双眼睛刺枪似得扎过去，眸子里算是偏执:“不行！”
那眼神里面的力量，吓得医生一个激灵，闭了嘴。
谢显复又低下头，阴郁道:“不能停止治疗。”
医生抿了抿唇，叹口气:“既然这样，换ICU会好一点。”
谢显无意识的点头。
“另外……”医生的打量了一下这个颓唐少年，还是犹豫着该不该开口。
谢显双眼里神采暗淡下去：“怎么？”
医生叹口气，表情有些为难：“如果病情不能好转，后天医院就会下发病危通知了，还请您做好准备。”
谢显有一瞬间的慌神，冰冷的血液顺着脊椎往上涌，涌到大脑皮层，让他震颤着出了一头冷汗。他把脸埋在粗糙的手心里，静默不语。
更多的是迷茫和疑惑，他本以为住进了医院会好些，至少不会更糟。但是他没料到事与愿违。
他这一生唯一拥有的东西，就要这样弃他而去吗？
“虽然如此，我们仍会尽力的。”医生尽可能安慰。
谢显苦笑，不置可否。
【番外】
病危通知书还是递到了谢显手里，谢显捏着一角，捏的指尖发白，但还是拿笔签了。
李奎丽已经换到ICU里，甚至更糟，透析之后，她被带上了氧气罩。
病房有一面大窗户面朝走廊，方便监护，窗帘半掩，谢显站在窗外，能看到昏睡的母亲。
女人躺在病床上，脸色青紫，显然是长时间受病痛的折磨，颧骨高高耸起，眼窝和脸颊都枯瘦的深陷，留下厚重的阴影，露出的半截手腕像干旱时节的盘根老树，苟延残喘，了无生气。
她身上盖着医院统一的毯子，虽然四肢已经瘦的骇人，但腹部却因胀气鼓起，从外面看就像一座小丘隆起。
这几天李奎丽已经没办法言语和进食，每每语无伦次，将谢显错认成他父亲。
一切就像无法挽回。
谢显的心一点点的沉下去，拽着他的五脏六腑生疼。
他想，怎么就不行了呢？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他终于有钱了啊，为什么不能挽回了？
他不指望她能长寿，他只是想让她多在他身边，留哪怕一年也好，让她有机会过最后的一段安稳祥和的时间。可是一切都太快了，太措手不及，谢显抓不住。
谢显的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眼睛里慢慢蓄满了泪水，那里面不仅有亲人离去的悲伤，徒劳无获的失望，还有无限的迷茫。
所有的情绪混杂着缠绕着，一点一点像噬心咒，腐蚀掉一个年轻的心脏，留下巨大的空洞和恐惧。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三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