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生机]有限的爱情》金家小瑶瑶

5、第五章

　　杜子同已经转到普通病房里，但是身体还很虚弱，苏虹再回去看他的时候，他又睡着了。

　　杜家杰刚要开口，苏虹就表示噤声，又指了指外头，自己先走了出去。

　　病房外的走廊很安静，这个点儿人慢慢的少起来，只有同样在陪护的病人家属偶尔走动。

　　“这里不太方便，你跟我来。”

　　苏虹也不管杜家杰跟没跟上，自己在前面走着。她要跟杜家杰好好谈一谈，尽管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但是她知道，他们俩之间的这一场谈话，已经拖得太久了，现在是时候了。原本想要去空中走廊，可是走到半路，苏虹拐了个弯，带着杜家杰往医生休息室去了。

　　空中走廊比休息室安静，而且经过的人更少，但是苏虹在那一瞬间，就是不想过去，大概是因为身边的人不同吧。

　　苏虹一进门就坐在单人沙发上，随意的一指：“你随便坐吧。”

　　杜家杰有些反应不过来，今天看到的苏虹让他觉得有点陌生。以前从来都是苏虹跟着他，虽然她是个好学生，更是一个独立要强的女孩子，但是在学校、医院，他身为老师、前辈，一直带着苏虹，更是苏虹崇拜的偶像。

　　曾几何时，在那样的场景，苏虹是跟在他身后的小尾巴，仔细的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生怕错过一个小细节。每次成功挽救一个生命，苏虹都会用毫不掩饰的崇拜的眼神看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天神。尽管后来苏虹也渐渐的开始成为一个合格的大夫，能够独立的抢救病人，但是对他的崇拜从来没有减少过。

　　可是今天一进急诊部，看到正在抢救病人的苏虹，杜家杰竟觉得有些陌生。苏虹突然就变成了一个主导者，她的眼里只有病人，从他身边路过的时候也没有发觉。几个护士围着她，等待着她下医嘱，还有一个年轻大夫跟着她，亦步亦趋。他还看到，出了抢救室后，苏虹和一个高个子大夫相视而笑，小声的说话，这一切的一切，都仿佛错位了。这些以前从来都只属于他的待遇，在他缺席的五年间，已经找到了新的主人。

　　当然，他也知道，苏虹是爱他的。在杜子同的病房，苏虹说出第一句话的时候，杜家杰才略微有些放心，因为苏虹从来不曾和他疏远。

　　“你问吧。”苏虹见他迟迟不开口，就主动出击。这里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护士进来，有些话还是早点说完的好。而且，他毕竟刚经历了十二个小时的飞行，需要早点休息。

　　杜家杰不知道苏虹让他问的，是杜子同的事，还是其他。但是一想到苏虹和那个医生之间的交流，还有杜子同邮件里曾经提到过的那位冉大夫，杜家杰下意识的不想去提及。

　　“没什么好问的，我看过子同的情况，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

　　苏虹突然觉得有些难受：“你就不问问为什么？你就不想骂我一句？杜家杰，躺在那儿的可是你的儿子！”

　　“我……”杜家杰又开始犹豫：“他，是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苏虹冷笑了一声：“杜家杰，原来你还知道啊。就在他发病的前一天，他还问我来着，他说，我爸是不是不要我了，为什么这么久都不回来看我。他甚至清楚地记得你上次回来是652天以前！”说到后来，苏虹甚至有些嘶吼。

　　“我……工作太忙了，我一直想回来看看，可是……”

　　苏虹用手背遮住自己的眼睛，靠在沙发背上，刚才是她太激动了。但是只有杜家杰才知道她和杜子同之间的复杂关系，她也只能在杜家杰面前宣泄一下。

　　“对不起，是我太激动了。你说的没错，你的工作的确太忙了。这次杜子同出事，我得负主要责任，是我没把他照顾好。”

　　“苏虹，你不要这么说。”杜家杰有些不忍心，当时得知妻子去世，并且把杜子同托付给苏虹的时候，他就觉得不好。这件事肯定是苏虹受了委屈，但是他没办法。原本是为了逃避而做无国界医生，可一旦进入了这个组织，他就感受到了一种使命感，不忍心丢下他的同事们，灰溜溜的跑回家。可是杜子同还小，除了苏虹，他实在找不到第二个更合适的人选。杜子同的妈会选择苏虹是因为她爱他，而他选择苏虹，是因为最信任她。

　　苏虹冷静了一会儿，觉得今天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她太激动了，不够理智，没办法把那些事情都理清楚。她是要跟杜家杰好好谈一谈，而不是仅仅就杜子同的问题而发生一些无谓的争论。

　　“行了，你刚回来，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我去陪他。你订了饭店吗？”

　　“哦，已经订了。”杜家杰本来也没打算住在苏虹家里，但是听到苏虹这样问还是有点失望。

　　“那你先去吧，明天再过来，好好倒倒时差。”

　　杜家杰像一个孩子，完全听从苏虹的指挥，乖乖的拎着行李走了。他曾经想要照顾、保护的女人，现在像一个大家长一样，不仅照顾着自己的儿子，也照顾着他。这样微妙的转变让杜家杰有些不适应，却没有办法抗拒。

　　躺在宾馆的床上，杜家杰突然想起了杜子同的母亲，那个同样美丽却和他没有什么共同话题的女人。结婚后，她操持着家里的一切，体谅他工作繁忙，从来没有让他因为家务事而烦心。家里经常上演的一幕就是她给父子俩下命令，准确的告诉他们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就好像幼儿园老师一样，从吃饭到穿衣，巨细靡遗。而那时候的他，却因为这样无趣的婚姻生活而感到厌倦，再加上两人本来也没有什么感情基础，他的眼里又只有一个苏虹，最终也没能维持这一段婚姻。

　　下一刻，杜家杰又想起了五年前的苏虹，被最好的朋友陷害，在医院被人指指点点，最终不得已换了医院。可即使面对那样的窘境，苏虹也没有说过要离开他。那时的苏虹纯洁而又美好，他一度担心她承受不了这么大的压力，可她硬是挺过去了。还记得那一天，因为压力太大，加上急诊室工作忙，苏虹高烧不退，最终昏倒在诊疗室。可她醒来后第一句话，就是“家杰，我没事，我一定不会放弃的。”

　　是的，苏虹从来没有放弃，而他选择了逃避。

　　这五年，是他亲手造成的，他辜负了两个女人，对不起自己的儿子，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可是今天看着苏虹和杜子同说话，亲如母子，杜家杰的心又有些蠢蠢欲动。他所向往的，就是这样最简单、最和谐的家庭生活。入睡前一刻，杜家杰想，或许他可以用以后的日子来弥补这五年的缺席，他们一家三口，会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