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山花烂漫时》甫天尘

6、若可重来与此

　　距离那年高中已有十年了，十年之后的冬天，我还在傻傻地等着那个赵城，那个人的容貌、声音、身高等等关于他的一切，在我的记忆之中早已模糊不清了，但那句话我到现在还记得——“一场风一场梦，待到秋意浓。一场风一场梦，待到此严冬。”今天是我们学校140届的校庆，这么多年了，我依旧坐在那棵树的下面，那条黄丝带早已不见，但树上面刻下的字没有不见，虽然我瞎了，但我还是能够摸到那凹凹凸凸的字痕——“赵城，宋巧，永远在一起。”
　　忽然，有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了我的耳朵里：“宋巧，快过来，校庆要开始了！”不用怀疑，这个男人就是徐元，这个徐元果不其然的成为了一名医生，干出了一番不错的事业，他也放弃了去美国的机会，留下来照顾我，其实我知道他对我有情，他明明知道我喜欢赵城，但是他也没说出来“他喜欢我”，这十年以来都是他在照顾我，挺感谢他的。我拿起旁边的导盲杖站了起来，回应了一声：“哦，我马上就来。”而十年之后的我也成了上市公司的老板，如果赵城还活着的话，估计现在也成家立业了吧，但可惜的是他早已去世了。
　　徐元拉着我到了操场上，徐元紧紧地握着我的手，风轻轻地吹动着我的头发和裙摆，这一天停雪了，所以是很暖和的。站在上面讲话的是校长，讲的还是些老掉牙的台词，每年的校庆都差不多，来的学生都是些老得皱纹可以挤死苍蝇的老人家，校庆的活动都是些演讲、表演、演讲。如此无聊我都要来就只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发生奇迹，赵城能够被我遇上，那么多年了，我还是太蠢了，依旧没有他的一点踪影或是一点消息。
　　无趣的校庆很快就结束了，老同学们都立马散场了，徐元问我：“宋巧，等下我们去哪里吃饭啊！”我对他笑了笑，想了想道：“恩……我们就去陈圆圆在街口开的那家咖啡厅吧！”他牵着我的手，将我带到了校门口，我听到了一声车门打开的声音，徐元对我说：“快上车吧。”我用导盲杖摸索着前行的方向，随即上了车。
　　五分钟之后，我还徐元一起到了咖啡厅，一进咖啡厅，陈圆圆就叫道：“诶，我们的徐大医生和宋大老板来了，稀客啊。”徐元笑了笑，道：“快来给我们找个位子吧，肚子都快饿死了。”陈圆圆立马跑了过来，道：“好，给你们挑个好位子。”陈圆圆给我们挑了个窗边的位子，旁边也弥漫着花香，陈圆圆说道：“你们俩自己看吃什么，今天难得一聚，我请你们吃饭。我先去忙，你们自己慢慢点菜啊。”
　　徐元拿起菜牌，对我说道：“宋巧，你想吃什么啊！”我双手撑在桌子上，撑着下巴道：“我想吃意大利面。”徐元道：“嗯，那我跟你一样吧！”徐元按了按桌边的点菜铃，一位服务员走了过来：“请问你们要写什么呢？”徐元道：“我们要两份意大利面和两杯咖啡。”服务员道：“好的先生。”说即，服务员走去厨房点餐了。
　　徐元突然问了我一句：“宋巧，你现在还惦记着赵城吗？”我理所当然的说道：“当然啊，我说过我要等他回来的！”徐元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失望，但依旧笑着说道：“那，你们那时有留下过什么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的东西吗？”我笑着对赵城说：“有啊，我们留了一首诗。”徐元好奇的说道：“念来听听。”我回想着赵城的模样，双手撑着下巴：“一场风一场梦，待到秋意浓。”说了一半，旁边有一个男人对坐在他前面的那个女的也念道：“一场风一场梦，待到此严冬。”徐元对那个男人说道：“你怎么知道下一句的。”我也好奇地望向那个男人，虽然看不到那个男人的模样：“我……我瞎编的啊！”我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拄着导盲杖，走到那个男人的身边，摸着那个人的眼耳口鼻，是那么的标致，我很确定那个男人就是赵城。
　　我一下冲出了咖啡厅，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冲出去，随即那个男人追了上来，咖啡厅的旁边是一条江，江上那条桥就是十年前，赵城失踪的那条桥，那个男人抓住了我的手：“喂，你想去哪里。”我的眼睛也已悄悄地流下了眼泪，然后望向他道：“我问你，你是不是赵城？”那个男人转过了身，抽泣着，道：“我不是。”我的声音带着些生气、悲愤，道：“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赵城？”那个男人蹲了下来，哭着说：“我不是。”我擦着从眼眶流出来的眼泪，道：“我最后问你，‘一场风一场梦，待到秋意浓’的下一句是什么？”那个男人已经泣不成声了，道：“我不知道。”说即，扔下导盲杖，走向马路，那个男人在后面大喊：“宋巧，不要！”
　　他将我一把拉了回来，随即一辆汽车从我面前“嗖”一声的冲了过来，他紧紧地抱着我，我听得见他那急促的气喘声，我摸到了他搂着我的手上有着一条熟悉的项链——是我送给赵城的那条项链，因为是我外公亲自做的，所以那条项链是独一无二的，我淡淡地说了一句：“你到底是不是赵城？如果你不是赵城，那你手上的项链怎么回事”说即，我挣开了他的怀抱，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道：“你知道，我等你多久了吗？我对你日思夜想，为的就是等你回来。”我指着我的眼睛，对他说：“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了你死了，我因为你，我得了脑癌，因为你，我的眼睛瞎了。我为了你做了多大的付出，而你没有死却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有给过我。”说即，刚刚坐在赵城身边的那个女人出来了，道：“赵城，怎么了，你们认识吗？”我指着那个女人，一巴掌打在了赵城的脸上，丢下了一句：“贱人！”然后转身离开了。在走的那一刻，我满脑子里都是当初的画面，当初曾是那么的甜甜蜜蜜，现在却是那么的凄凄切切。
　　这时，徐元也追了上来，对我说道：“你认识他？”这时，赵城在后面大声的喊道：“一场风一场梦，待到秋意浓的下一句是，一场风一场梦，待到此严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