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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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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抬头,我恰好看见楼上高悬的大匾,上面金光闪闪三个大字“聚芳楼”。

      我来不及叫上凤毛,转身就跑,直跑出半条街去才停下脚步慢慢喘气。过一会凤毛气喘嘘嘘的跟了上来,一见到我就委委屈屈的说:“少爷,您跑什么,怎么都不叫我一声。”

      我低声对他说:“不是我不叫你,是我来不及叫你。你猜刚才那个是什么地方?”

      凤毛反问:“什么地方?”

      我压低声音说:“那是一所妓院!”

      不想这个小鬼翻翻白眼,大声说:“妓院怎么了,是妓院你也用不着跑吧?”

      我怒道:“这是什么话,那种地方当然要绕开走了。”

      凤毛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我,然后问:“少爷,您该不会从来没……。”在我愤怒的目光下,他很聪明的把后半句话给咽了回去。

      哼,这臭小鬼,真和我一点都不象!!即不可爱也不纯洁,一会儿挑料子的时候,一定捡一块最难看的给他!

      经过这一番喧扰,我已经没有心情再四处闲逛,安静地找到裁缝铺子,捡了两块布料,给自己和凤毛都缝了两件衣服,讲定价钱。那裁缝劝我:“公子,向您这样的身材容貌,那要穿一身白才好看,不如您换这块白缎吧,我算便宜些给您。”

      凤毛在一旁插嘴:“我们家少爷穿什么都好看,他人长的俊!”

      那裁缝点头称是,然后说:“这块白缎,可真是上好的川锦,除了公子您,别人穿他就是糟践了,公子,您把那个蓝绸换成这个吧?”

      我摇摇头,轻轻推开凤毛正往我身上比的手,坚定的就要那块蓝色的料子。然后领着凤毛离开,这一生,我将永不再穿白色,永不再谈情字!

      凤毛一路嘟着嘴,在我后面嘀嘀咕咕的,“真是的,人家把上好的缎子卖成绸价钱,居然也有人推出去不要,没见过这么不会占便宜的……。”

      我笑,不去理他,一会儿给他买块儿糕,他就都忘了。

      正四下找有没有卖糕的,却见前面围了一群人,正鸡飞狗跳的吵架。我见状,连忙就要躲开,凤毛却拉着我,央求道:“少爷,那边干什么的?我们看看去,我们看看去。”

      我本待不去,看他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由心软,拉着他的小手,一起凑到人堆里看热闹。

      只见当中一个年纪不轻的女人,力气十足的吆喝着:“都听好了,给我砸!有什么砸什么!什么值钱给我砸什么!!砸出个响来马奶奶我有赏!!!”

      那边有个人哭着脸说:“哎哟我的马大奶奶,求您手下留情,我们这和兴堂可是百年的老子号,您,您这唱的是哪出阿?”

      那马大奶奶闻听此言,用手指着那掌柜的骂道:“我呸!我那儿子,我那儿子原本就是有些食不下咽,虚火上升的症状,请你来诊脉,你怎么说的?不要紧,开个方子,两剂药下去就好了。结果怎么着?个多月下去,不但没好,现在连床都下不来了,好好的一个大小伙子,眼看,眼看就不行了……。”说到这里,用手绢拭了拭眼角的眼泪,有说:“我儿子就是吃了你的药才到今天的份儿上,我管你百年不百年,砸了你的店也陪不来我儿子的命,砸,给我砸!!!”

      那边一群汉子就要上去动手。从药房内堂里跑出个小童来,手里拿了一摞纸,递给那个正在求情的人。那人接过,连忙走到门口双手张开:“慢!马大奶奶,这是你们家公子的脉案和药方子,我都有留着,今天,各位里有懂医的请上来看看,若我有虚开药方误人性命的,不等你马大奶奶砸我招牌,我自己就先服了信石粉(注:砒霜),给马少爷偿命!”

      那马大奶奶闻听此言略微犹疑,似乎也拿不准主意砸不砸,用一双眼睛紧紧瞪着那大夫,不言语。

      凤毛拉拉我的衣襟,“少爷,您不是懂医吗,你给他们看看。”我待要捂他的嘴,已经迟了,马大奶奶和那大夫都听见这话,两个人一起跑到我面前,那医生说:“这位公子,您要是懂医,就给我们看看,看我这方子开的可有毛病?我们都是同行,知道这里面的轻重,你给看看。”

      我推辞:“这位老先生,小生只是粗通医理,怎么敢评判呢,您二位还是另请高明吧。”说着拉着凤毛就要走,这死小子,没事找事!等我回去再收拾你。

      马大奶奶一把拦住我,“这位小哥儿,你先别忙着走,你给看看,有没有开错药?我那青儿,青儿……,我养了他整整十八年阿,如今瘦的只剩一口气,不瞒你说,我们家里连后事都准备好了,三代单传,到了这儿,就算断了烟火……。”说到这里,捂着脸哽咽,眼泪不断从手指缝里迸出。

      周围有不少看热闹的都说,“这位公子如果懂医的话就给看看,救人一命胜七级浮屠,看看又不担什么……。”

      我无奈,只好结果药方子从第一张开始看起,不到片刻,我便通通看完,在心里计算。

      马大奶奶充满期待的问我:“如何?”

      我沉吟着说:“看这脉象和方子,您家公子应该是厌食、盗汗,夜里有失眠多梦的现象,恐怕多少还带点咳嗽,是不是?”

      马大奶奶和那医生一起说:“对啊,可不是吗!”

      那医生焦急的说,“这位公子,您再看看我的方子,可有没有错了他的,误了他的?”

      我笑着安慰那大夫,“您开的方子都是理气祛邪的,从药理上讲是没有错的。”那大夫听了这话儿,便拿眼睛翻着马大奶奶,“你可听见这位少爷的话了,跟我可没关系。”

      我对马大奶奶说,“这位夫人,您家公子病重,想来您心里也是难过万分,可是这世上的事情,都不能尽如人意。再说做医生的,也只能是尽本分而已,只有医病的大夫,没有治命的医生。您还要多保重才是。”

      听了我这话,那马大奶奶居然当街捂着脸痛哭起来,悲痛欲绝。那医生倒也不与她计较,在旁边轻声叹气,然后他看看我,转转眼珠,对马大奶奶说,“马夫人,不如请这位公子去给你家少爷请请脉,说不定就看好了呢。”

      我立刻回绝道:“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我不能,我仅是粗通医理而已。您还是另请高明吧。”转身要走,却被马大奶奶一把拉住,她一个妇道人家,却好大手劲!

      我被她拉住动弹不得,就听马大奶奶说:“这位小哥儿,不瞒你说,我们马家在这珉城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家。可怜青儿他爹去得早,留下我们孤儿寡妇这么些年,现如今已经收敛多啦,可是我一个女人家,也照样敢在大街上砸了他们和兴堂的店!劳烦您去给青儿请请脉,要是还有救,我们马家一定好好报答您,要是救不回来,也是这孩子自己的命,我不冤你。成吗?不瞒您说,如今我这也是病急乱投医啦,珉城最出名的大夫,就是和兴堂掌柜的,我马奶奶求您了。”说着当街就要下跪。

      我连忙扶住她,“您千万别,我受不起。跟您去看看原也没什么,只是我可不敢保证能帮上您家少爷什么忙?”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的,不然人家兴和堂尚有个铺子待砸,而我就只剩人一个可打了。

      马大奶奶居然有几分豪杰气,“小少爷,只要你去看了,我就承你的情。马三,头前带路。”

      好在马大奶奶的府上并不远,走了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就到了。我被领到马公子床前,我先看了看他的气色,只见他脸如金纸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眼窝深陷。

      我伸手按住他的脉,仔细相了许久,放下。

      马大奶奶一脸期盼的问:“如何?”

      我反问马大奶奶:“您家公子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病症的?”

      马大奶奶回答:“头半年还好人一个,这说病,也就是这两三个月的功夫。”

      我继续问,“原来他的饮食怎么样?”

      马大奶奶说:“不瞒您说,我们家是走镖出身的,这孩子以前就跟他老子习武,身子好,口也壮,什么都吃,每顿都得吃肉。”

      我又问:“他这病是一夜发的,还是一点点重的,怎么个过程?”

      马大奶奶答:“原来只是不太爱吃饭,后来人就有些不精神,我心里放不下,特意去请和兴堂掌柜的给诊脉,几剂药下去,连饭也不吃了,到这半个月,更是卧病在床,只有干耗的份儿。”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

      我最后问,“自从另公子病了后,家里有没有来过外人,马公子有没有出去过?”

      马大奶奶想了片刻,肯定的说:“没有。”

      我点头,“好了,我有一个法子,也许能救马公子一命,不过需要所有人都离开这间屋子,门外三尺也不许有人,能做到吗?”

      马大奶奶目光炯炯的看我半晌,哈哈笑道:“没想到,真没想到!”挥手让所有人推下,最后她出去,轻轻把门带上。

      房中就剩我和闭目不语的马公子,我轻声念道:“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马少爷,您这相思入骨之症,可是为谁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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