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卿一曲花笛笙》浮水菁华

10、聚凝

　　不知何时，那个被唤作阿宁的少女从袖口中拿出一捆闪着荧光的碧绿丝线，似乎连周围的气流，都带有流动的浅绿。
　　阿宁低垂着眸，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凝视着手中的丝线，突然，三道寒光闪过。
　　向锁盈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三根细长的九曲针已经没入了心口，针尾冒着幽幽的寒气，还有袅袅青烟散发出来，可刺入体内的针头，如三把烧得旺盛的火焰，灼烧着心脏。
　　针尾处连着碧绿的丝线，阿宁神情淡淡地捏着丝线的中部，指尖竟然汇起了丝丝浅绿的清流。
　　而线的另一条，是姬娘，她的心口也被插入了针，只不过，是四根通体幽蓝的针，尾部弯了个钩，而线，却和那针是连在一起似的。
　　向锁盈不可置信的看着那三根针，除了刚刺入心口那一瞬间的刺痛，并无任何不适，但她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针头已经刺入了心脏，跟着心脏一起跳动着。
　　另一头的姬娘惨白着脸，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滚落，表情极为痛苦，却死死得握紧拳头，不发出任何声响。
　　向锁盈渐渐地看清了，清流是从姬娘体内的那根针，顺着丝线，凝聚在阿宁的指尖，而阿宁，嘴里念着什么符咒，她听不清。
　　突然，手中凝聚的浅绿，从丝线那儿，顺着，朝着向锁盈心口的三根针涌来，向锁盈瞪大了眼睛，浑身却又像被定住了似的，不能动弹。
　　生命，像是被注入了一道清泉，一股舒畅从四肢百骸弥漫开来，这使向锁盈感觉到了，什么叫做生的活力。
　　疲劳，焦躁一扫而空，胸口里针尖早已不在如刚被扎入般的滚烫，那三根针，有如生命的源泉，源源不断地汇聚着生的气息。
　　和向锁盈比起来，线那头的姬娘情况却不容乐观。
　　本就是惨白的脸更加惨白，就像死尸一般的神色，唇色灰白，乌黑的发丝，竟然稀稀疏疏得染上了几丝霜雪，脸上的神色，仿佛在经历着生不如死的折磨，紧闭着眼，眼角竟然有着层层的皱纹，好看的黛眉紧蹙，紧握的拳中，一滴滴鲜血滑落，是被她自己抓的。
　　阿宁口中的喃喃突然停住了，睁开清亮的双眸，将双手一翻，使了个漂亮的旋转，一共七根寒针，以看不见的速度，已经收入了阿宁的袖中，而那根连接着的丝线也犹如凭空消失了一般。
　　向锁盈突然感觉心脏一阵巨缩，紧接着一股剧痛袭来，将刚刚注入的清凉，仿佛如三根一下子被抽离的针一般带走了，事实也的确如此，姬娘给向锁盈的五年寿命，也随着那三根针被收了回来。
　　向锁盈的神色一下子痛苦起来，紧接着，剧痛化为一阵阵的闷疼，向锁盈捂着心口，睁开眼，看见阿宁坐在一株古树地表凸起的树根上，紧闭着眼，手中放着一面镜子，镶着三颗碧绿的珠子，而姬娘也不知什么时候做到了她的旁边，脸上痛苦的神色已不复存在，可是一下子苍老了六年的容颜让向锁盈惊到了。
　　在向锁盈惊愕的时候，姬娘已经悠悠转醒，同时醒的还有阿宁。
　　姬娘的神色中虽然有着难掩的憔悴，却也有着难掩的喜色，看向向锁盈是，眼中带着期待和感激。
　　阿宁手中的镜子，像那根丝线一样，也凭空消失了。她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有些无可奈何地对姬娘说道：“你这样做有意义吗？知道了结果那又如何？”
　　姬娘没有起身，转过脸，一脸的坚定：“我知道我没有找错人，如果这六年的寿命可以换到我想要的话，我无怨无悔，再说，我已经给了你一年的寿命作为报酬，作为一个聚凝师，契者的事是不能多问的吧？”
　　阿宁轻笑一声，转身，捡起了一朵被风吹落的水中红，一边放在手中把玩，一边又漫不经心地说道：“所以说我是特别的那个，你们的事我也觉得再问下去没趣，我也跟你们没有什么关系了。”
　　向锁盈有些知道她们再说什么，姬娘用一年的生命作为报酬，要求阿宁给自己用她的五年寿命，再用移入自己体内的五年寿命，来占卜出一个自己的未来。可是，自己并不知道，姬娘会不会把自己的结局告诉自己。
　　姬娘站了起来，朝向锁盈走去，一脸的愉悦，轻松地说：“明天我们就去明阳王朝，你去看看你这故土还有什么值得你带的，明天我们一起跟着军队回城，现在我先回营地。”
　　姬娘的身影就这样隐在了长满茂密植被的小路里。
　　那个叫阿宁的少女还没有走，她一直在打量着向锁盈，一脸的天真，“有些人是为什么呢？为了一个不是自己的结局，用命来交换。”她靠着树干，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向锁盈。
　　“因为心中有执念，有执念的人才能聚凝。”向锁盈还是回答了，只是就地坐下，将一直捂在怀中的花朵，一朵朵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
　　“姬娘跟我说过，你是这个国家的人，可惜被屠了城，……这个地方，是不是只有你一个活了下来？”阿宁将手中的水中红放入了流动的溪水中，像一开始把那朵素花放进去一样。
　　“我不知道……要是还有人能活下去，那也是好的，至少我不会这么么愧疚。”她苦笑着，抬头看着没有云彩的天空。
　　又道：“姬娘问我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东西，我只会带两样东西，一是国花，二是……是我们国家自创的一种乐器，从来没有被别人知道过，如今，我要把它带走，如果这个国家还在，至少不会那么快让它流落到明阳王朝里去的。我们这儿被屠了城……姐姐跟我说过，屠城的前几天，我们国家就只剩下我们这一座城池，其它城池早就被吞并了去，只剩下一块地的国家，还算国家吗？或许，这国，早在好久以前，就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