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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晋江文学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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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清闺去了书房,书房很静,昏黄的灯光下,容屿正坐在桌边默默的品茗,清闺不敢造次,俯身以礼,容屿淡淡道:“这里没别人,不必讲那么多规矩了。”稍后又道:“坐。”
清闺顺势坐下,容屿倾手为她倒茶,还把玫瑰糕推到她面前道:“这些是为你准备的,尝一口?”
“我不饿。”清闺冷淡道。
“你是怕我对你下毒么?“容屿摇头干笑了笑:“没想到我们之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了,真是让人可悲可叹。”说罢,拿起一个糕点道:“你放心,这个没毒,我以身试糕。”边自嘲边拿起一块吃了起来。
清闺坐如针毡,感觉这样有些亵|渎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可是不这样还能怎么样?近来他的性格变幻莫测,万一他想杀她可就得不偿失了,她可以容忍他的坏,却不能容忍他的滥杀无辜,尤其是对待璃皇,对待银湖,一点余地都不留,她不明白,他怎么能做到如此绝情?老王想修补自己的脸也有错吗?有么?
她埋怨他,恨他,甚至想要杀了他,她觉得依照目前的关系,唯有杀了他,璃国的百姓才能过上好日子,银狐才能得救,今天的一切都是他造成的,一切的错误都是他。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清闺像是中了邪术一样,她从袖子里掏匕首,手一挥,唰,向他刺去。
容屿侧着脸,并没有躲开。
清闺的手势僵在了半空中:“我要杀你了,为什么不躲?”
“躲还有用么,这是你的意念,你我之间积怨太深,今天躲了,还有明天,明天躲了,还有后天,难道要我天天躲着过日子?我办不到,也觉得没必要。”稍后又道:“放下刀,我们好好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我不想谈。”
“你现在的心情,我大约也猜得到几分,你在怨我,怨我没有放过银狐,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是有些事情,恕我难退让。”
清闺冷笑道:“又是迫不得已。”
“八九不离十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的自以为是,是不是把坏事全都做尽,你才会幡然悔悟,你天天说你逼不得已,那我问你,你有什么不得已,银狐跟你有仇吗?璃皇跟你有仇吗?为什么你要赶紧杀绝?你时时刻刻都跟别人说无愧于心,可是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你为了得权搅得天下大乱,让所有人都为了你一句话而翻山越林,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吗?”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还不是因为…”
“因为什么?”
容屿沉了沉性子:“有些话,我说了你未必信,其实我从未想过伤害任何人,一切都是他们逼我的,银狐如此,璃皇如此,他们本来就该死。”
“给我个理由。”
“银狐找我要秘籍,其实是变相的要古道子的命,古道子对我有恩,我怎么能答应他。”
“只是要个秘籍而已,又怎么会死?”
“这就是一百多年的索绑,古道子为了护我周全,以血下了封咒,秘籍除了道士,概不外传,若是外传,人在,秘笈走,人毁,所以古道子不能把秘籍告诉他。”
“世界上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事情?”
“我知道你不信,其实还有更不可思议的事情,我的人生……”容屿怅然,眼里满是回忆:“你还记得在学士府时,我问过你的话吗?我问你如果有人霸占你的府地,认为那是理所当然,你该怎么办,你说你会报仇,我当时就觉得我的想法太正常了,灭族之痛,夺宫之辱,种种,你让我如何能咽的下,我要报仇,他们之所以有今天的下场,都是他们应得的,怨不得任何人,我的做法也并不过分。”
“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璃国成立百余年从未离开过璃姓,这地方要是你的,那璃皇是你什么人?哥哥?”古来皇位长者继承,弟夺哥权常有的事,比如李世民,比如雍正,难道他也经历了类似的浩劫?
“我谁都不是,我是璃王的第三子,人家都叫我三太子,来自一百年前。”
话才说出口,清闺觉得这个谎言太扯了,就恼了:“一百年前?这怎么可能,一百年前的人早就死了,你怎么可能不腐不烂?你又想骗我。”
“我知道你不信,可是我真的来自一百年前,这个珠子就是铁证。”容屿道:“还记得大会的时候你睡不着觉,我拿它给你压枕吗?其实它就是一个可以使人沉睡的珠子,当时琉国灭璃国的时候,烽火连天,我护着国宝珠子从后门逃走,跑到海边的时候被琉兵紧逼,他们要我交出珠子,饶我一命,我知道那是托词,他们怕我把珠子丢到海里,故意说的,我的身份注定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就算他们今天放过我,明天也会找到各种借口去杀我,反正横死竖死都是死,只是可惜了珠子落入贼人之手,为了守护珠子,我踏着海水,冲向了不死之海,大海无边无际,最后力竭掉入不死之海。”
“后来你又是怎么上岸的?又是如何苏醒的,这百年的跨越是个很漫长的过程。”
“跳进了琉璃海,大浪把我冲到岸边,我在昏迷中度过了一百年,变成了活死人,经过南道子、行道子、古道子三人接济,我在药水里沉睡了一百多年,最后在琉璃珠的守护下醒了过来,然而我的脸却有点坏了,我每天以斗笠遮面,从来见不得光,我觉得自己就跟废人一样,后来古道子找到一个尸体,那个尸体就是你师父,古道子利用皮融之术,把我融成了你师父,混入皇宫,直到今天。”
“原来是这样,银狐喊迷爷爷古道子,难道他就是守护你的人?”
“是啊,他是我的侄孙,为了守护我,续当了道士,付出了自己的一生,我对他有太多的亏欠,这种亏欠我就是十辈子也还不起,为了保护他,我把他打扮成迷糊老人,甚至对外宣称他练功走火入魔死了,谁知就这样也能被银狐认出来,银狐为了得到秘籍肯定会找他麻烦,没办法,我只有下手为强,关了他。”
“保护一个人无可厚非,可是这样真的能解决问题吗?伤害一个人,补救一个人,看起来合情合理,其实也是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银狐也不是什么坏人,他想要秘籍,你让他当道士便是,这样既不违规,又可以修脸,何乐而不为之?”
“你也太天真了,银狐修脸是去找的是相好,叫他当道士,这跟叫他出家有什么分别?他是不会愿意的,我骗他只是为了拖延时间罢了,我叫他离开三年也是有目di的,我想他那么爱闯江湖,我想着凭他的性子,不出三年估计死的连渣子都不剩,谁知他居然平平安安的又回来了,弄得我头疼,现在好了,他知道了迷老糊的真实身份,不关他,他又要出去胡说了。”
“总是关着也不是办法,一定有两全之策的,不然我劝他去当道士。”
“千万别说,你要是说了,八成他又以为我要损他。”
“不会的,放心吧,他都执著了三年,一定不是一时兴起,我把事情的经过跟他说一遍,他愿意就愿意,不愿意就算了,自己不愿意的,再没理由来折腾你,相信我,一切的恩恩怨怨都会结束的。”
容屿沉着目,面露犹豫。
“你放心,一切都会没事的。”
“好吧,这事交给你。”
清闺笑了起来,她觉得这样才是她印象中的师父嘛,正直,善良,朴实,真实得让人踏实,可是她知道他是公输玄卿,不是容屿,太过于亲近很容易迷失自己,现在好好的没错,万一等会儿羊癫疯犯了,他是谁她未必知道。
笑了一会儿,忽然想起阿碧姐姐的事:“对了,我问你个事,林大元的未婚妻不满意婚事,跳河了你可知?”
“我并不知道,不过林大元上午过来上书,自己退了。”
“原来这样啊。”
容屿却皱眉道:“人世间的是是非非,恩恩怨怨有始,就有终,再正常不过的事。”沉默片刻又道:“清闺,你恨我吗?或者你听了我的故事,你还恨不恨我,你还认我这个你师父吗?”
“我不知道。”
“你一定是害怕我了,算了,不勉强你。”
清闺有些惆怅,是啊,他是公输玄卿,不是她师父,他只是个拥有师父的皮囊之人,她不可能喜欢他的,他们有约定,她种好一片花海,就各走各个的,以后互不干涉,说了的事,就不能反悔,或者她也不想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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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一轮圆月,竹楼外面,清闺扶着楼阑吹风,刚才在屋里面喝了一盏热茶,额头都是汗,她低咏道:“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接着后面有人道:“又疑瑶台镜,飞在白云端。”
“师父?”第一个念头立刻想到了他,转过头,发现’他‘走了过来,她有些窘促道:“不,公输先生。”
容屿叹息道:“你若觉得坳口,就叫我师父吧,我不介意。”
“可是你是吗?你不是。”
“这句话说得我就不爱听了,教导你的是我,培育你的也是我,你我拥有师徒之实,只不过我不是容屿而已。”
“师……师父。”“嗯。”“我有个不情之问,不知道该不该问!”“你说。”“今晚的月亮好圆啊,跟十五了一样,我想问你一句,一百年前的月亮圆吗?跟现在一样吗?还有,你们以前过中秋节吗?吃月饼吗?月饼是什么馅的?”
一连串的话让容屿着实有点吃惊,不过她以前那样快言快语的,倒也没烦她,就耐心道:“十五的月亮当然圆,中秋节也是传统的节日,至于吃月饼,月饼是什么馅的,这个问题可把我难住了,我不大吃那个,现在连什么味都忘了。”
“这也能忘?我真是服你了,原打算做琉国月饼,就因你这句话,如今全都泡汤了。”
“这有何难?花生,芝麻,绿豆,玫瑰,莲子,想吃什么就放什么,你若真要别出新裁,龙虾螃蟹放在里面也使得,叹什么气。”
“说的也是。”
两人腻腻歪歪,这时傅泰忽然递过来一封信,容屿看了一下,折着信纸道:“赫连奕与公主成亲了,竟有这等喜事,真是可喜可贺,呵呵,没了璃皇,赫连奕代权已然成了定局,我是该去恭喜呢,还是该落井下石呢。”
“既然璃皇都没了,还怕他个赫连奕,跟公主成亲又如何,还不是为了服众想的下下策,国主只要暗兵不动,任他打,他也打来金陵城来,有志气有什么屁用?”
容屿淡笑道:“不要理他,叫人给我烧洗澡水,我要沐浴。”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