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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严忍篇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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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人行小组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去拜会传说中的司空霁的阿姊。
司空霁的阿姊名唤司空雯,是司空家的长女。少年天子十四岁登基,时年二八韶华的司空雯次日便披上华装,入主后宫,称贵妃。时念皇上年幼,后位暂悬。皇上除冠之年便是贵妃司空氏封后之时本是朝野皆知的事情,可一年过去两年过去,这桩喜事竟没了下文。后宫依旧无后,雯贵妃执掌后宫诸项事宜,没有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可在这深宫之内,名分实在是太重要的东西。
关于这件不了了之的事,朝臣们中流传着这么两个版本,一说贵妃毕竟较皇上年长,皇上看了她这么多年,再好看也腻了,男人嘛,谁都爱更年轻更漂亮的。何况贵妃这几年来并无所出,不过后宫这几位妃嫔皆无所出,想得多的臣子们怕是要担心自家皇上的身体问题了。
还有一种流传在极少数人中的版本,说是雯贵妃压根就不愿做这个皇后,皇上敬她爱她不愿逼她。这个版本的背后牵扯着一段皇室密辛。传闻说司空雯与皇长子刘峙是青梅竹马,那个两小无猜啊。刘峙自小就聪明伶俐,很得先皇的欢心,刘峙的母亲虽说出身不好,但也凭着貌美牢牢笼住了先皇的心。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皇长子刘峙便是皇帝的接班人。可在先皇驾鹤西去后,一书遗旨所写的接班人却是被冷落多年的先皇后的幼子刘岷寅,顺带还钦点了杞美人,也就是刘峙他娘殉葬。先皇这一个炸弹可把朝野炸开了锅,人人都以为刘峙会是皇上,该巴结的早就巴结完了,这一出闹得大家都懵了圈,朝野一时乌烟瘴气。这个时候,一直镇守边疆的骠骑大将军沈傲天突然回朝,明言忠于我皇,司空太师也适时宣布长女将会入宫为妃,这一文一武两大巨头都发话了,那还有什么好说。于是新皇轰轰烈烈地登基了。只是可怜了刘峙,没了妈还丢了媳妇。不过还是有人认为,这司空雯的心还是在刘峙身上的,所以她才不愿做这个皇后。
严忍一行得了许可进到贵妃的寝宫时,司空雯正懒懒地倚在美人榻上。严忍见到这位娘娘的第一感觉就是花,太花了!穿得花,脸上也花,诚然这位娘娘也许是个美人,但是画出这样,亲娘也认不出吧?再者她穿得衣服,极尽奢华,简直闪瞎狗眼。虽说人靠衣装,可要是这衣服已经把人晃晕了,谁还有心情看你长什么样啊!看来这皇帝的日子也过得一般嘛,天天就对着一堆漂亮衣服和面具。严忍深觉受到了惊吓,于是马上看向卢瑟,唉,果然还是美人养眼啊。
严忍脑回路快速运转的当儿,司空霁已经扑向了司空雯:“阿姊,霁儿好想你啊!”司空雯轻轻拍着司空霁的脑袋,笑道:“你这小妮子,总是这样,没点大家闺秀的样子。”司空霁吐吐舌头。司空雯抬眼看向站着的两人,目光掠过卢瑟,看向严忍:“这个丫头倒是很面生。”司空霁回答:“她是沈哥哥的随侍,沈哥哥派她来伺候我。”
严忍的青筋挑了两下,卢瑟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司空雯懒懒道:“沈家的人,恁地无礼?”卢瑟差点没拉住严忍,贴近她的耳朵:“姑娘你现在是沈家的人,一言一行不妥当栽得可是沈家的面,卢瑟知道姑娘不拘于礼,但姑娘总要为沈公子考虑考虑。”说罢深深地一裣衽:“卢瑟见过娘娘。”严忍心里憋屈得要死,可在这封建的地方,碰上地头蛇,能怎么办?今天要是严忍一个人,那就是这个在脸上抹了三斤白面的女人要把她拖出去砍了她也不会屈膝一下,可是,还有沈熠啊,该死的沈熠!严忍不情不愿地学着卢瑟的样子:“严忍见过娘娘。”
司空雯挑挑眉,没再搭理严忍,好像现在才看到卢瑟一样:“哟,这位姑娘又是哪位啊?”司空霁抢着回答:“这是嫂嫂啊,哥哥的夫人呐,嫂嫂,叫什么娘娘啊,你该跟着哥哥,叫阿姊一声阿姊啊。”
卢瑟轻声道:“阿姊。”
司空雯面无表情:“本宫听一双弟妹唤阿姊这许多年,乍一听外人叫还真是不甚习惯,你还是唤我娘娘吧。”
卢瑟低眉:“是,娘娘。”同时紧紧摁住严忍的手。
“阿姊……”司空霁看看卢瑟,又看看司空雯。司空雯拉过她的手:“你一个姑娘家,怎么总跟在沈熠身边?”
“爹爹说,沈哥哥总会是我的夫君的。”
司空雯冷哼:“他要是真肯娶你倒还好……”
司空雯派了轿子送司空霁她们回家。一出宫门,严忍就立马跳了下来,顺带把卢瑟也拉了下来,对司空霁说:“我不识路,把你嫂子借我一下。”也没等司空霁回答,就拉着卢瑟一溜烟跑了。
“你看着柔柔弱弱的,手上力气可不小,我的手都被你掐紫了。”严忍晃晃自己的手。卢瑟笑得羞赧:“卢瑟也是一时情急,对不住了,姑娘。”“算了算了,你也别老姑娘姑娘的了,叫我严忍吧。”“好。”“那,你陪我去玩吧!”
于是严忍和卢瑟就在街上欢腾了一下午。分手的时候,严忍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我再也不去那个破地方了!”卢瑟忍不住笑出声,看到严忍一脸正经,拼命敛了笑意,严肃道:“我也是,我再也不去那个破地方了!”
严忍把卢瑟送回府再摸索着回到沈熠家的时,月亮已经在天际恭候多时。看到严忍,沈老爹负手离开,经过严忍的时候,淡淡道:“月上柳梢,人约黄昏后,哪儿玩去啦?小浪子?”严忍无语,沈老爹走着走着突然转身:“哦,小□□,对不住啊,年纪大了眼神不好。”……
静默了一小会,严忍才回身。沈熠正一脸莫测地望着她。严忍很是疑惑:“你好像很开心,从那样的破地方回来,你居然开心?”其实沈熠还是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但是严忍今天非常不爽,所以她看什么都不爽,换句话说,这叫迁怒,严姑娘在找茬。
沈熠眉毛上挑:“怎么还被你看出来了?”嘿,果然,找茬也是件技术活。“严忍。”“干嘛。”“我要被流放了,到塞北。”“哦。”
哦?沈熠无奈地笑笑。可是美男微微一笑对严忍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严忍被闪得一愣。
“你就不想问些什么?”沈熠循循善诱。
“问什么?”严忍挠挠头。
“比如,我为什么会被流放?”流转如星的黑眸,魅惑的嗓音,美男计对严忍永远有效。
“那你为什么被流放?”
“因为你啊。”
“啊?为什么是因为我?”
“皇上要给我赐婚,娶司空太师的幼女,我抗旨。”
“……”
不知不觉间,沈熠已经走到了严忍身边,拿起她一摞长发缠绕在指间把玩。“你就不打算有些什么反应?”沈熠拿她的头发刮刮她的脸,笑问。
“你们皇帝的眼光真差。”严忍很认真。
“你该关心关心我,我要被流放了。”继续刮。
严忍一巴掌拍开沈熠的手,斜睨了他一眼:“你?你要是再笑,鱼尾纹都要笑出来了好吧,我可看不出你有半点失意的样子啊。”
“在心爱的姑娘面前,总要坚毅些。”沈熠一本正经。
严忍笑得不能自抑:“你最近是转型了么?你的高冷范儿呢?”
这场谈话在严忍魔性的笑声中被迫中止,据说,当晚沈府的一众丫鬟小厮,全都被吓得一宿没敢睡觉。
第二天一早司空霁就飞奔着来了,抓住沈熠就开始哭天抢地:“沈哥哥,你为什么不愿意娶霁儿!你为什么宁愿被流放也不肯娶霁儿!”
严忍被吵得脑仁生疼,拖着卢瑟出去清净清净。
“严忍,你要陪沈公子去塞北么?”卢瑟问。
“当然啊。”严忍觉得卢瑟的问话有些莫明其妙。
“沈公子若是真心疼你,怕是舍不得你受苦吧,他或许不愿你一同前往呢?”卢瑟蹙眉道。
“这个问题不大啊,我又不是什么娇小姐,哪儿都活得下去的。怎么?你不舍得我走啊?”严忍总喜欢调戏美人。
被调戏的美人却当了真:“是啊,你待我这样好。我出身微贱,却嫁与当朝太师之子为妻,别人都说这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我原本也觉得是的。嫁过来才发现,没有身份,注定低人一等,夫君待我是极好的,但是他待我再好,也抵不住司空府上上下下对我的轻视。他很爱我,可我却无法为他穿一次嫁衣。我该知足的,他为娶我已忤逆了父命,我确是该知足的,可是午夜梦回,忆起幼时迎风嘻闹的无忧时光,我还是失落。霁儿算是唯一一抹亮色了。”说到这里,卢瑟微微一笑。“霁儿虽骄横,可是难得的很真性情,我对她好,她便就真真切切地拿我当嫂子待,会撒娇,会闯了祸后苦着一张脸来找我,每每看到她这样,我都会想起我拽着哥哥的衣袖哭哭啼啼的样子,面上作出责怪她的样子,心里却是好笑的。”严忍也笑了笑,她没有兄弟姐妹,但是小染可会惹麻烦了,她帮她收拾的烂摊子也是不少。
“后来遇见了你,该怎么说,你像极了我幼时的玩伴,也很像我认识的一个小姑娘,和你在一起,久违的自在的感觉。人总是贪心的,我总告诉自己要知足常乐,但是也总在奢求更好的,如果你能留下来,我想我会很开心。”
卢瑟说得很真诚,严忍也听得很认真:“我也很舍不得你的,你是我见过最美的美人了,但是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啊,我会回来看你的,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的。”看严忍一副慎重的样子,卢瑟却一声笑了出来:“这话说给你听才是,塞北可没有那么好待,沈公子总会被召回朝的,你可不要回不来啊。”
在严忍和卢瑟聊得正起劲的时候,司空霁红着眼睛走了出来,卢瑟走过去扶住她。司空霁咬咬唇:“那沈哥哥,你一定要保重啊。”
等她们走了,严忍望向沈熠:“稀了个奇的,你怎么搞定这小魔女的啊?”沈熠笑了一下。“算了算了,我不想知道了。”突然想起卢瑟的问题,“你去塞北,会带上我吗?”沈熠看着她:“你不想去?”“不是,只是,你不担心,我去那里会受苦吗?”严忍眨眨眼,笑问。沈熠也回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不担心,你在哪里都活得下来。”
……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