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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严忍篇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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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熠将手懒懒地搭在栏杆上,眼神望向湖面,看不出喜怒,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可严忍却因他平淡的语调不觉酸了鼻头。
她多么想告诉他,纵然傲立山之巅的娇艳红莲婀娜多姿,也请你在奋不顾身追逐之余莫让自己遍体鳞伤,只因你淌下的鲜血会染红你脚边并不起眼的小草。可口拙如她,并不知道如何使用那些美好的句子,她用双手扣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轻轻放在自己的肩膀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拍着,像哄小孩:“她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她不要你,我要你,她不疼你,我疼你。”我不知该如何表达我的心意,便只能将心捧出来,你可看得足够真切?
沈熠“被迫”靠在严忍单薄却不失力度的肩膀上,感觉她的手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有些哭笑不得,直觉她误会了些什么,但又不知从何解释起,半晌,直起身来,温柔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进自己的怀里,附在她耳边,叹息一般:“傻丫头。”
后来的后来,严忍的生活滋润了,吃饱喝足后没事干,就埋汰起自家夫君。“唉,现在看着倒是翩翩公子的样,也不知道当初是谁伤了情趴在我肩膀上抹眼泪。”翩翩公子挑挑眉:“你确定,竟不是你强硬地把我的脑袋往你肩膀上摁的么?”他的问句带着一点点喑哑,听在严忍耳里,就像很多个夜晚他与她耳语那般,说不出的魅惑。死鸭子红着脸颊嘴硬道:“那你的确是被莲执伤了心,跑来找我哭诉啊!”沈熠抚额,放下书卷轻轻起身,走近她,手覆上她微微发红的脸,低头,轻啄了下她饱满的红唇,“果然是不能指望你自己想明白么,是你好奇我的过往,我才把它说与你听啊,我望着与你坦诚相待,你却是这样认为的么?”末了,看着她愈发红的双颊,打趣道:“你之前不是挺……挺豁达的么,怎么成亲之后,脸皮倒越发薄了。”
严忍有些跟不上节奏,从她和沈熠位置掉了个个之后,她的脑子就一直处于混沌状态,她晕晕地听着他在她耳畔的低语:“傻丫头。”虽然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她却不能向以往一样弹起来反驳,她觉得全身都有点发软,何况,他的怀抱如此温暖,若真是弹起来,她还真是有点……舍不得。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默默地数着他的心跳,一,二,三,四……。
沈熠没察觉出怀中人的心不在焉:“回去收拾东西,明早去和他们辞别。”严忍没反应,沈熠稍稍推开她,严忍正数数数到激动,猝不及防被推开,情急之下蛮横地扣住双手,圈住了他的腰,不让他推开自己,抬头,猫儿一样可怜兮兮地看着沈熠。如果严忍知道自己曾经有过那样的神情,一定会无比嫌弃自己,顺便再寻个法儿把沈熠戳瞎。还好她并不知道自己那时的表情有多么惹人怜爱,或许撒娇真的是女人的本能,不管是女汉子还是萌妹子,遇到了那个人,很多事便会无师自通。
眼下风光无限好,沈熠由着她搂着自己的腰,伸手宠溺地刮刮她秀气的鼻梁:“我方才说,明日随我一起回家,你可愿意?”
严忍条件反射地点点头,而后才后知后觉道:“你家?”
翌日清晨,这座总也凑不齐人的院子终于挤满了和严忍第一天被绑来时相当的人数。
肖骏握着严忍的手用手帕抹着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泪:“小忍,你怎么就忍心抛下不才哟,又要天天面对一群五大三粗的野人了哟,不才真是舍不得你走。”
楹娘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小忍丫头啊,寻空要回来瞧瞧咱们啊,楹娘再给做好吃的啊!”
还有一些不是很常见的兄弟,偶尔他们会回来,但是大多数时间都不在,严忍和他们一起赌钱,画扑克教他们玩,闲来无事也打打架什么的,怎么说都是一段珍贵的革命友谊啊!他们嚷着:“你可不能赢了兄弟们那么多钱就跑路啊,兄弟们等着钱娶漂亮姑娘呢!”“不怕,我要是碰到了什么漂亮姑娘,统统往这里带!”笑闹成一团。
沈熠,凌云,司空啸和梁参站在离他们稍远的地方,梁参望着严忍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开口道:“我没想过要让你活着离开。”气氛突然肃穆起来,和不远处的嬉闹形成对比。沈熠轻笑一声:“我知道,多谢。”
梁参的脸复又变得笑意盈盈,严忍走了过来。她张开双臂给了梁参一个熊抱:“唉,真舍不得你,跟着你厮混的日子真是好玩!”松开梁参,再抱住凌云:“你教我的东西,我都会好好练习的。”严格说来,凌云是教严忍最多东西的人。“逝者已去,活着的人才更重要,开心些吧,比起报仇雪恨什么的,你的爹娘肯定更希望你能安乐。别老黑着张脸了,也找个漂亮姑娘谈谈情说说爱什么的!你知道了么?”凌云自从被她抱住,就窘到不知道把手往哪里放才好,而她又大有一种你不答应我就不放手的架势,无奈之下,凌云从喉咙逼出了一个“嗯”。严忍松手,看向司空啸,权衡了下被他打死的可能性,没敢靠近,只扬扬手中的剑:“你送的剑老帅老帅了,我叫它霹雳剑,霸气吧!”
司空啸看了看严忍手中的剑,听着她口中“霸气”的名字,真是有点于心不忍。想他为要这剑也费了不少气力。那日,他\'在街上看见一个衣衫褴褛的男人,可这男人却不像是什么乞儿,因为他身上自有一股凌冽又淡然的气质,浑然天成,而且,他手上拿了一柄一看就非等闲之物的剑。司空啸无端的觉得,那柄剑,极适合严忍,于是他就上前讨要了。
那男子果真是怪人,也不关心他出的价格,反倒对他这个人产生了兴趣,“哈哈哈,小伙子,你随我来。”他看起来不过与他一般年纪,天知道他为何要卖个老,不过有求于人,司空啸忍了。
男子把他带到了一处院落,很大的一处地方,景致也精美大气,但是看得出荒废了许久了,到处都是积尘。男子打了个哈欠道:“你把这儿弄干净了,我且先去补个眠。”大抵出世的奇人都有考验人的爱好,司空啸只好点头。
男子睡了五天,司空啸不分昼夜做了五天的活。当男子伸着懒腰不知从哪个角落走出来的时候,司空啸正灰头土脸着,男子大惊:“这竟都是你一人做的?你这小伙子,也太过死板,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什么穷苦人家吧?怎么就不会请个人来帮忙?”司空啸默默握紧了扫帚,忍耐着问:“院子已清扫的差不多了,请问前辈能把剑赠与晚辈了么?”
“这个不急不急,你看我需不需要沐浴一下换件新袍子,虽然这样也挺舒服,但是见人终归不方便,是吧?”于是司空啸去帮他置办了几身新衣裳。
可事情还是没完,执子对弈的第三日夜,司空啸终于要崩溃了。那男子叹道:“你这小伙子,棋艺不错,剑走偏锋,是个人才,可惜,耐心不够。罢了,也不是我不想给你,只是……”他把剑递至司空啸跟前,司空啸握住,一股寒冽之气直逼心底,握剑的手竟似就要凝结成冰。男子收回剑“怕是你受不住。”
司空啸有些失落:“晚辈本想求得此剑赠予朋友,可惜了。”男子饶有趣味:“哦,什么样的朋友?唤个什么名啊?”“严忍。”
男子不再搭腔,司空啸刚想起身告辞,男子突然若有所思道:“这名儿不错,喏,送你了。”司空啸有些反应不来:“可这……”“我逗你玩儿的。”
趁着司空啸愣神的空当,严忍快速拥抱了一下他之后拖着沈熠离开,只留个扬着剑的背影:“再见啦,你们要保重啊!”肖骏和楹娘也不再上演悲情离别的戏码,乐呵呵地冲严忍他们嚷:“再见,保重啊!”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江湖儿女潇洒是本性,离别亦不必作哭哭啼啼的小儿女态,留下利落的背影,带走声声祝福,远在天涯亦是咫尺。
严忍和沈熠这一番奔回家,奔来了与小染的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