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苏越]潮有信》笑客来

14、第 14 章

　　如果说有什么是陵越心中最深沉的恐惧，那一定是那一排排的举行炼蛊皿，每一个里面都装着一个活人，在药汁浸润下有的惨叫，有的呆滞，有的发疯，他也是其中之一，他也险些发疯，只差一步，他也会变成一个疯癫呆滞的药人。

　　他没死，没有失去自己的意识变成一个傀儡，但是他永远记得那时在那炼蛊皿里挣扎的日夜里，那刻骨铭心的恐惧。

　　现在他又一次面对了这种恐惧，那一排排存在的，不是炼蛊皿，是炼香用的药皿，但这两者是那样相像，这唤起了他那熟悉的恐惧。

　　陵越在颤抖，他记得他便是这时屈服的，屈服于自己的恐惧，怕再次回到那个人间地狱般的炼蛊皿里，所以对青玉坛的命令言听计从，哪怕明知是为恶。

　　此时此刻，许是阴毒作祟，陵越觉得自己的神志在渐渐迷糊，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了欧阳少恭的身影，千千万万的欧阳少恭的身影，每一个身影都在对他说：“留在梦里吧，陵越。”

　　冲出去的屠苏直直冲上魔王岭那传说魔王出没的地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他找了很久很久，都没有发现任何陵越的踪迹，知道他开始愤怒，他开始暴躁，他体内需多久未曾去理会的煞气开始翻滚。

　　那样强烈的煞气，和千里之外的焚寂剑产生了莫名的感应，那在重重禁制之下的焚寂剑突然冲破封印，直飞天际，本着屠苏所在的方位而来。

　　一直隐身守在旁边的欧阳少恭见到焚寂，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拦住焚寂，以仙灵之力灌注于掌上，一把握住焚寂剑柄，强硬的改变了焚寂剑的轨迹。

　　狰狞咆哮的焚寂剑似乎因为感受到了熟悉的仙灵之力，开始安静，然后顺从的归于欧阳少恭掌中，欧阳少恭身后，尹千觞缓缓走来，道：“这就是焚寂？”

　　欧阳少恭看着掌中焚寂，他知道这就是与他分离了近千年的另一半仙灵的载体，道：“是，这就是焚寂。”

　　翻滚的煞气直冲天际，冲击毁灭着一切，然后突地周围的幻境似乎被这逼人的煞气撕破了，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了。

　　魔王岭，宁家，宁致远，安秋生，宁昊天，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留下的，是熟悉的村落，屠苏认得，那是安陆村，天墉城下安逸宁静的小村落。

　　而陵越，他方才苦寻不得的陵越，就站在他身前三丈之外。

　　屠苏一看到陵越，便似乎一下子从狂躁的状态中回神，煞气消失了，屠苏也清醒过来，急急冲到陵越身前，道：“你却哪了？”

　　这声质问喊得很响亮，但是站在那里的陵越却似乎根本没听到，完全没有反应的眼神，像人偶一样，不见灵魂的波动。

　　察觉有异，屠苏不自禁的伸手去拉扯陵越，站在那里的陵越一下子就倒在了屠苏的怀中，双目紧闭，却是昏了过去，屠苏见状，急忙伸手去探陵越的经脉，却发觉陵越体内阴毒大盛，正在疯狂侵蚀陵越的五脏六腑。

　　第一次的，抱着陵越便往天墉城跑，怀中陵越慢慢变凉的身躯让几乎没有体会过恐惧这种情绪的屠苏有了彻骨寒冷的感觉。第一次的，屠苏开始万分痛恨自己为什们不会御剑，不能尽快的返回临天阁，去找师父救陵越。

　　三天后，屠苏端着药进了临天阁。

　　这几天，素日都是陵越在做的事情，洗衣、炖药、收拾房间都屠苏一手包揽了。

　　端着药碗走至榻前，拿起一方湿润的毛巾，握住昏迷在榻上的陵越的手开始熟练的擦拭，屠苏看着昏睡未醒的陵越，忽地哭了，握着陵越的手，道：“对不起，我一直一直都对和你绑在一起心存怨恨，可是我从来没问过你愿不愿意和我绑在一起，我那时没有选择，母亲便替我做了选择，可是我常常忘了，你也没有选择的权利，没有人问过你是不是愿意和我绑在一起，对不起，我一直欠你一句对不起。”

　　屠苏的眼泪在往下流，被屠苏握住的陵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

　　十年后，一位现身在安陆村自称叫做巽芳的女子拦住下山除妖的芙蕖，手中捧着一个剑盒，送与芙蕖。

　　芙蕖疑惑接过，带回剑盒，回到天墉城，掌教涵素真人打开剑盒上的封印，发现盒子中竟是失窃依旧的焚寂剑，只是焚寂的煞气不再，以真气探入，剑中已无剑灵存在。

　　这名闻天下的凶剑，现在只是一柄凡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