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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懵懵懂懂路偶遇(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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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芷阳?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只是碰巧路过,倒是齐姐你这是要去哪儿?”齐然随着她的视线,目光转向自己背着的包裹,沉默了好一会儿,只低声道:“我是打算回家去呢。”
白芷阳蹙起了眉:“齐姐你不是打算参加科考吗?这还有半年怎么就要回去?”她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莫非是家里有事?”心中却隐隐有了别的猜测。而事实上,齐然果然也是摇头,苦笑着道:“只是觉得也许不太合适。京城不合适我,我这种人也……不太合适京城。”
“齐姐……”白芷阳方才就想起当初她娘亲对她那篇策论的评价,见她如此落寞的神情心里也有些不太好受。她们二人虽然接触不多,但她一向欣赏她的坦然自若。“齐姐何出此言,你才学出众,无论是我还是友承都很是欣赏。上一次春闱失意不过是一时机遇不佳,又何须如此在意。”
她所言便是所想,那一句才学出众绝非奉承。可她越是诚恳,齐然脸上那苦笑越发浓郁,甚至渐渐带了些许嘲讽的意味,最后也不过回了一句:“芷阳心性好。”
才学出众却春闱失意?机遇不佳?!她的视线落在对面的墙角处,微垂的眼睑遮住了眸中阴霾。“说起来,上次朝报徐少那边策论写得不错。”朝报被个平日无甚出彩的世家子女挤下那既定的位置,她可不就是机遇不佳嘛,因为寒门出身,所以机遇不佳。
她说徐少那两个字的声音一下沉了几分,语气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意味。白芷阳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奇怪。“嗯,确实不错,胜在中规中矩。”
齐然提起了朝报,白芷阳迟疑了一番还是将当时换文章的来龙去脉与她说了一遍。她并不清楚章友承有没有事先告诉齐然本是要选她的文章的,可不管如何,设身处地地想换作是她,必然很愿意听取别人对自己文章的看法,也能有所进益。“……我娘说,齐姐你的文章确实见解可取,可怨气太过,若是为人取悦,未免影响心性。”
她几乎没有赘述地照实说,齐然表情僵硬地听完她整番话,良久才生硬地回了两个字:“是吗?”眼中已有一丝愠怒。
白芷阳没想到她反应会如此淡薄。她不是第一次当面如此直白,以前跟章友承初识时也发生过类似的事,那时章友承虽与她大吵了一架但自个儿生了几天闷气又回来跟她娘请教去了。便是最近那位任性的九殿下生气归生气,可也比现在冷场要好得多。
“齐姐,我的意思是——”白芷阳正有些无措,讷讷想解释,话到一半,耳边突然传来有些耳熟的声音。“四少。”
她转过头,身后一侍卫打扮的年轻女人朝她一拱手:“四少可是要去王府?我家主子正好同路。”
白芷阳愣愣地眨着眼,看着面前熟悉的人,机械地一顿一顿往后看。不远处正靠墙停着一辆马车,那匹赤马她只怕是这辈子都印象深刻啊。
***
“殿下?”
萧容出来得早,不想那么早去正好在南街散散心。走了半路突然让顾程把车停在了一间小客栈外,撩着帘子也不知在看什么。向竹怕他耽误时辰特意提醒了一句。萧容却没回答,只眯着眼盯着白芷阳身边那个女子。上一次在芜意书肆外就觉得眼熟,没想到没过几日又见到了,但他还是想不起来。
萧容记不得人,可听着那两个女人说了半天却是彻底不耐烦起来。这种自怜自艾的人有什么好讲的,值得那呆子唧唧歪歪啰嗦那么久?他向来是随心所欲惯了,见人不爽还有隐而不发的必要?一甩帘幕就道:“顾程,让她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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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请。”
一模一样的一句话,同一个人对她说了已经不下三遍了。白芷阳看着她,顾程坦然自若地与她对视。
她听错了吧?绝对听错了吧?!上一次他有事要问才会变成那种独处的情况,可这一次呢?就算别人不知道里面是他,可她自己心里这关就过不去啊!
“我……唔,有马车。”白芷阳憋了好一会儿,终于憋出了几个字。
其实,萧容的意思究竟是不是让她上马车顾程心里也没底,不过却是巴不得她这么说。回头万一传出了什么,她就难辞其咎了。顾程点点头没有强迫她的意思,白芷阳大松了口气,匆匆与齐然告辞赶忙钻进了自家马车。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离开,渐渐消失在视野中。齐然收回目光,长长吐了口气。她最后望了一眼那住了也有两年的小客栈,眼中怅然已然无法隐藏。下意识地想叹气,却逼着自己埋在心里,狠心地转过身,打算走得毫无留恋。
“齐姑娘留步。”
她背着包袱都已经到了城门口,再迈一步就要跨出她梦寐以求的帝都。好像有人听到她心中的挣扎不愿让她解脱似地。略显嘲讽的声音响起,她目光冰冷地看过去,就听那人道:“我家殿下久仰齐姑娘大名,齐姑娘可愿一见?”
***
马车到了王府门口,白芷阳捧着酒坛下来,萧容已然站在侧门口弹着衣袖,听到声响回头瞥了她
一眼又专注于打理起衣物。
白芷阳记得她们每次都是不欢而散,但经过陆千遥一劝就想着要和解。而且现在略一思索方才萧容叫她一起走是不是也有这个意思?只不过碍于面子没好意思说而已?
一念刚起,越深想越觉得好像当真就是那么回事。她一瞬心情好了不少,上前笑着道:“见过九殿下。”白芷阳抱着东西行不了礼,语气还是很恭敬,萧容愣了愣,略一点头。虽然每次都是这女人主动打招呼的,可今天不知为何总让他觉得她那表情比起之前灿烂许多。
他给她好脸色看了吗?莫名其妙。
萧容只不过像往常一样冷淡地应着,白芷阳却觉得他没像之前那般无视她,越发肯定了心中所想。她难得还会意识到万一冷场萧容会尴尬,主动伸出手:“殿下请。”
萧容又瞟了她一眼,这人不是吃错药了吧?
他咬了咬唇还是听话地先迈开脚步。白芷阳跟在他身后两步远的地方,仍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模样,却总让他有种自己被牵着走的奇怪感。而且他发作向来是事出有因,她这么殷勤他也不好呛她。
“她们,唔,派你去拿酒了?”萧容扭扭捏捏搭着话,不回头也不看她。
白芷阳心中一喜,也不管他看没看见自顾自地点头,“嗯,无沙姐每次过来,总要喝酒的,更何况今日是阿倾的乔迁宴。”
“哦,听小轻说莫少酒量很好。”
“嗯,是挺好的。”
“……哦,这样啊。”
“嗯……”
“……”
“……”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终于维持不下去了。萧容不是第一次来王府,事实上他母皇刚下旨那会儿他跟萧茹倾一起来瞧过。那个时候也没觉得这条通往大堂的长廊有这么长。
气氛很是沉闷,白芷阳从来不知道跟人讲话都会有脑门冒汗的感觉。她看了萧容一眼又忍不住多一眼,可不过一个背影能瞧得出什么?她第一次发现原来说个话也要这么费劲,脑中飞快转着话题,下意识地咽着口水。蓦地灵光一闪正要开口,一激动却被呛了一下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
萧容回过头,白芷阳急忙抬袖掩住嘴想压住,偏生连那咳嗽声都很她作对似的,一声接着一声。萧容见她这副窘态,忍俊不禁,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他细眉好看地弯着,淡眸中盈光点点,恍如耀眼阳光下的冰雪初融。
白芷阳盯着看,不知不觉脸上温度就烫了起来,好一会儿才神情郁郁视线移向别处,只觉丢脸丢到家了。
她的咳嗽声终于停了,萧容也笑够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堂,已然到了的六人见状却谁也不觉得她们一对男女一起过来有什么不对。萧容和白芷阳这两个性格南辕北辙的人根本就不会有人将她们两个往别处想。更何况白芷阳还定亲了。
苏算梁站起身,一把将白芷阳手中的酒坛拿了过来。“书呆,你怎的一去去那么久?”
白芷阳没回下意识地看向萧容。苏算梁从小到大都这么叫她,她反抗无用过后只能默默接受,可这会儿也不知是之前失了面子还是如何,总担心萧容嘲笑。可他却只是自顾自地坐到了洛源轻旁边,一个眼神也没有留给她,而她竟然有那么一瞬觉得怪失望的。
苏算梁见她不回答反而望着洛源轻那个方向,哪里会猜到她在看什么,眨了两下眼,突然一拍她的肩,调笑道:“书呆,你看小轻干什么?没瞧见老大今天也在嘛。”
白芷阳不明白她的意思,两个当事人却是互相对视一眼谁也没否认。洛源轻红着脸低下了头,莫无沙便道:“阿梁,你还不快把酒拿来?”
“来了来了。”苏算梁应了一句,却还嫌说得不够过瘾,“姓陆的,你也太没眼力了,老大旁边的位置也是你座的。”她夸张地使劲给她使眼色,陆千遥难得没针锋相对,憋着笑就想起身。
那头洛源轻被她闹得脸更烫了,虽然心里其实高兴得很,可到底还知道矜持没起身。
莫无沙却怕他尴尬,狠瞪了苏算梁一眼,突然站起身来,一把拍在她背后。苏算梁不妨她用力,踉跄着往前撞了两步还不够,猛咳两声话都说不清。“老大你,咳,唔,咳——”
莫无沙夺过她手中的酒坛,“没喝酒就发疯,喝了还了得。这酒你今天也别喝了。”她说完便坐到洛源轻右边的空位上,自顾自地扯开了封纸。
莫家和洛家是世交,小时候莫无沙面上虽然特别嫌弃某个小她三岁的小男孩,可该护着的时候却是从没让人受过委屈。这种场面除了萧容以外其他几人早已见怪不怪。陆千遥和秦昀一如既往配合地送了苏算梁一个你活该的眼神。
众人都落了座,萧茹倾让人上了菜。苏算梁是个闲不住的主儿,没吃两口又开口道:“下个月庙会,老大你空不空?我们去不去?”她们七个每年庙会都会出去,从来没有人缺过席,只不过今年莫无沙升了副将也不知道军营忙不忙。
“空,我打声招呼就行。你们也别安排事儿。”
几人跟着点头,白芷阳却又忍不住看向萧容,她还想问问他是不是真那么介意小时候的事,方才倒是没想起来。
萧容正低头吃菜,本来听到庙会两个字就有点不爽快,一抬头与她视线撞了个正着,脸色一唬立刻斜了她一眼。
“……”看来,果然还是很介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