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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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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司马昂是何时离开的,只听见墙壁又转了一圈发出了“咚”地一声,锦戈已经站在了我面前。
我抬头有些愣怔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问不出一个字。
锦戈蹲下来与我平视了片刻,忽地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道:“腊月初八,太子生辰,宴请百官那日,天子一共赐了两桩婚,一桩是今日的司马大将军与羽族族长之女,另一桩便是太子公子熏与司马家大小姐司马妧。”
我看着他眨了眨眼睛,摇头道:“你骗我,若是如此,小黑不会不告诉我的。”
锦戈长叹一口气,用力抓着我的肩晃了一下,道:“莫说是满朝文武,帝都城内,怕是纵观九州,也只有你哀稚一人还不知道此事!”
我心一梗,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样的,我不知道这件事必然是因为小黑在费尽心思瞒着我,他之所以瞒着我是怕我多想,他一定也是被迫,但他现在一定正在想着解决的办法。”
“你清醒一点!”锦戈吼得我一时又是愣怔,他道,“我不愿意看着你踏上我与姐姐的旧路,你懂不懂?!”
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疑惑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来管我的事?我与你不过是讲故事人与听故事的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而不相信我所爱之人?我要回去了,小黑还在等我。”
说罢便不由分说地往出走,我不是怀疑锦戈会害我,我虽然不聪明但谁是真的对我好我分辨的出,就是分辨的出才不愿意多听他说一句话,因为我不愿意去揣测小黑。
虽然一生一世一双人说起来真的很好听,可是世间之大,又有几人能做到?若小黑当真为了一个我便要牺牲整个九州天下,那我也是不愿意的。能想得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固然好,可是若是实在想不出,我也不愿意逼他。
只要他心里爱的人是我,我便不会离开他。好在他娶得人是司马妧,妧儿是个好姑娘,与我处的也好,重要的是我知道她不喜欢小黑,所以她绝不会真的与我抢小黑“”。
在我自顾自地进行自我劝说时,锦戈已带我又出了暗道,来到了我们刚才站着的地方。
“你快过去吧,你心心念念的公子熏正在找你。”
锦戈说着推了我一把,小黑果然心不在焉地在四处看,此刻正皱着眉看向我这边,我回头看向还在暗处的锦戈,问道:“那你呢?是要回去了吗?”
锦戈哼笑一声,道:“回去?怎么能回去呢?当年他亲自把我送到长孙家,今日我要亲眼看着他成婚。”说着,他冲我眨了眨眼睛,凑到我耳边道,“再说,我要是不做些坏事,怎么对得起我恶人的名声呢?”
我不禁打了个机灵,正要说什么,但一转眼他就消失了。
“你跑到哪里去了?!”我刚回过头小黑就已经站在了我面前,“你刚在和谁说话?”
我估摸着小黑应该没看到锦戈,便说:“是哀墨,我们在聊天。我刚才去偷看新娘子了,没找到罢了。”
小黑好气地在我额头弹了一下,眉眼间都是宠溺:“人家还没成婚的小娘子,岂是能随便让你看的!”
我心中有些疙瘩,尚不知该如何解开,只能暂且不去想,亦步亦趋地跟在小黑身后。小黑忽地转过头,眯着眼看了我半天,噗嗤一笑,道:“这小厮的衣服你穿着还挺像那么回事。”
我忍不住回他个大大的白眼!妈的!这不是你说的怕被人认出来,要想来看热闹就得乔装打扮一下嘛!
司马昂的父母已故去,如今在场的身份最高的便是公子熏,我低着头随小黑一路走到高堂之上。
我恭敬地站在小黑身侧,忽觉得另一侧一直有人盯着我看,我有些怯怯地抬起头偷瞄了一眼,呃,竟是新娘子的高堂!那这人岂不是羽族族长?!还真是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家。
意识道我在偷看他,老人家忽地冲着我一笑,我内心一抖,好忙继续低下头不敢再到处乱瞟。
而此时新郎官与新娘子已经牵着长长的大红同心结徐徐走上了大堂。
众人皆是伸长了脖子在看,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的细节,听过这新娘子也是善舞,不禁让人联想起当年以一舞冠绝天下的羽夫人。
“一拜天地!”
这新郎一直是不苟言笑,众人戏说将军平时威严也就罢了,怎的大喜日子还是不能放松点,笑上一笑?
“二拜高堂!”
看着司马昂,我忽想起了锦戈,不知那日他入赘到长孙家与宰相之女行礼时是否也是这般面无表情?
“夫妻……”
“宰相长孙锦戈前来贺礼!”
我心一梗,该来的还是来了,我在一瞬间将目光集中在司马昂脸上,他眉头皱了一皱,但很快就又恢复神色,看向锦戈。
天寒地冻的腊月天,当朝大宰相手摇着一把扇子,悠哉悠哉地在众人敌视的目光里迈进了大堂。
他先是对着小黑恭敬一拜:“锦戈见过太子。”
小黑点了点头,听不出什么情绪的说到:“今日是司马大将军的大喜日子,我不过是个配角,宰相不必多礼。”
“你这贼人,今日将军大喜,你可是又要来做坏不成?!”
小黑刚说完,在场的就有人忍不住喊了出来。只见司马昂冷冷地扫了一眼那人,那人便怯怯地闭了嘴。
锦戈还是那副似笑非笑的奸臣嘴角,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这宵小之辈与那传说中忠君爱国的大将军是云泥之别一样。
锦戈看着司马昂嗤笑了一声,又将目光转向新娘,忽地眉眼一挑,道:“大将军当真是好福气呀,这新娘子光看身段就是不同于寻常女子。”
一边说着锦戈的眼光一边上下打量着新娘子,倒像足了那这个市井之上的竖子小人。
似乎只有和我在一起时,他才是个温文如玉的翩翩佳公子,或许估摸着以前在司马昂面前也是如此。
新娘子受到如此羞辱已是有些微微发抖,但长孙锦戈实在不是寻常之人,新娘子与高堂之上这位又的确很能审时度势,知道不该逞一时之勇,其他官员碍于大将军与太子,也都只好暗自咬牙。
“哈哈,”锦戈忽地兀自大笑了几声,“失礼了失礼了,将军生辰,我自该有所表示才行,我为官清廉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倒是前些时日有人孝敬了我三个异域美女,我已经将她们三个带来了,小弟心意,不成敬意,还望将军不嫌弃。”
人家大婚,他却送来美人,这赤裸裸地是告诉大家没错!我今日就是来拆台的呀!
我都能听到众人咬牙切齿的声音,在场的所有人眼睛里都是怒火,恨不得立刻冲上去生吞活剥了他。
当然,这些人要除了不知是什么心态总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的小黑,还有好似事不关己的羽族族长,当然还有估摸着有种看自己的姘头来与自己的正室一决雌雄的寻常大户人家经常上演的戏码的司马昂面。
只见司马昂嘴角牵出了个虽依然冷酷但却似乎很有风度的弧度,他道:“那便谢过宰相了。只是我与夫人还尚未礼成,可否待我们先结成了大礼再同宰相痛饮庆贺呢?”
锦戈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了一下,估摸着除了我这种一直盯着别人面部表情研究的人以外没人会注意到。他忽地笑的灿烂,自动推至一旁坐下,手一伸,道:“请吧。”
“夫妻对拜!礼成!送入洞房!”
拜完堂之后便开席了,由于身份问题,起初小黑与羽族族长连同锦戈是一桌的,且无人敢上前打扰,但酒过三巡后就有人趁着醉意上山挑衅了,之后放肆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概是存心要看锦戈醉酒出丑,以抱刚才的仇。
于是轮番有人来假意敬酒,言语也越发地难听。
锦戈酒量不好,不过几人,就已带了醉意,小黑与那羽族族长又是从始至终事不关己,急得我生怕他道出什么不为人知的惊天秘密。
正当我实在忍无可忍打算一步踏过去阻止时,忽地被小黑暗中拉住,我皱眉看向他,他眉眼一挑,我转过头发现原来是司马昂终于来了。
司马昂一来,敬酒的人就退下了,但所有人都看向了这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大概都在等着看大将军会如何羞辱长孙锦戈。
司马昂现在锦戈面前,锦戈仰起头与他对视了半响,忽地一笑,不是那种好像时刻心存算计的笑,而是真的在笑,笑的毫无心机,倒像个孩子。
他忽地伸出手拉住司马昂的袖子,道:“歌儿刚才表现得好不好?你说若是我表现得好你就会给我糖吃的。”然后当真松开司马昂的袖子摊开手伸到他眼前,眼巴巴地看着司马昂。
众人皆是一愣,但忽地都意识到这是达到了灌醉这厮然后看他出丑的目的,于是片刻之后便是哄堂大笑,笑声中皆是对这可笑之人的不耻与报了仇之后的畅快。
他们都以为长孙锦戈本是来破坏这大好日子最后却不小心自己丢了丑,但我知道其实锦戈不会真的让这婚结不成,他只是很难过,是真的难过,并且他想告诉那个人他难过而已。
而丢不丢丑,会不会被人嘲笑他根本不在意,他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风光背后,不是肮脏,就是沧桑。
今日锦戈身上背负的肮脏勾当,有多少是替他司马府的风光而背负的?锦戈今日众叛亲离,一世骂名的沧桑,又有多少不是因为他司马家今日的风光而承受的?
当日听闻张大人死前曾弹劾过司马府,说司马家功高盖主,若是放纵下去必起疑心,人们都说这是奸臣长孙锦戈污蔑忠臣。
如今想来,锦戈怕是的确在为司马家排除异己。只因张大人是人人称赞的忠君爱国之士,所以除掉他的也必然不能是同样忠君爱国但世代为人坦荡的司马家,必然是也只能是那个人人唾弃的大胤第一大奸臣长孙锦戈。
众人都在等着司马昂趁机羞辱长孙锦戈,但不成想司马昂却也只是真的从桌子上拿了颗喜糖塞到了他手中,然后叫了小厮送他回去。
然而小厮却一时间没有拉起长孙锦戈,我好忙充当了另一个尽心办事的好小厮冲了过去,从另一边架起他,暗暗感叹这人还真是轻的过分,好歹曾经也是上过战场的不是?!
我与小厮架着锦戈离开宴席,小厮还在继续走着,我问:“这是要送他回府吗?”
那小厮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地冷声道:“回锦绣阁。”
我眼前一亮,不禁叫出声“哀墨?!”
那小厮脸一红,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公子听出来了呀。”
我嘿嘿一笑,近来在我的放纵下,这小子越来越不像个暗卫了。时不时开小差不说,还越发地有了主见。
我哼了一声,道:“我什么不知道呀,话说原来你长这样啊!”
哀墨摇摇头道:“小人不长这样,这是易容,这张脸真的是司马府的小厮的,他今日困得要死,所以在柴房睡觉呢。”
哼!肯定是你给人家下了什么药!我忽地想起什么,问道:“锦绣阁是什么地方?”
哀墨答:“是锦戈公子从前住的地方,一直都有人打扫,且一直没有别人住。”
“锦戈公子?”我眯着眼看向哀墨,“这称呼……对了,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哀墨愣了一下,答道:“我以前常随主人来司马府,司马府的人那时都叫宰相锦戈公子。”
我点了点头,忽又想起一件事:“我刚才随锦戈进暗道,你可也跟着去了?”
哀墨点了点头,道:“我在公子你后面。”
我忍不住瞟了他一眼:“那刚才他们两个……”
哀墨看着我答道:“公子放心,暗卫只听一个主子的话,公子不让我说,我就什么也不会说的。”
“就算你主人问呢?”
“就算主人问起也不会说。”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不知为何,直觉告诉我锦戈不会害小黑的,但小黑若是知道锦戈的事会做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我与哀墨将锦戈送回了锦绣阁,我觉得这房间很是眼熟,忽意识道这便是刚才的暗道连接的那间卧房!
房间里一尘不染,看来锦戈离开司马府后必然是经常回来,且就是自那暗道里来的。
大胤文武分庭抗礼,历来君主都是靠这个来让他们相互牵制的,可是如今看来,这天下,当真是司马家在一手遮天了。
那么,小黑呢?他是否知道这件事?这局面会不会影响到他?
想到这一层,忽意识道我竟是一不小心就知道了太多不该是我这等小人物知道的秘密,一时间心烦意乱。
“你是在为我难过?”忽地,刚还醉的不省人事的人睁开了眼,眼里哪里还有醉意,分明一派清明,他坐起来,笑的温柔,似乎带着些担忧一般摸了摸我的头发,道,“还是在为公子熏担忧?”
我心一梗,一把推开他,心中忽地有些怒气。
锦戈一愣,随即一笑,道:“罢了,你放心,我现在不想劝你离开他,不过你也放心,我不会害他,司马将军更是不会害他,”见我脸色有些缓和,他又笑了一笑,但这一笑却是让人无端地哀伤起来,他说,“今夜,虽然我定是惹怒了将军,但怕是将军也顾不得来处置我了,因为娇妻在怀,春宵一刻值千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