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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重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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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周崇治三十年,炎夏刚过,秋意已显,徐徐的微风,带着一丝早秋的凉意,为刚刚度过盛夏的人们带来一抹清爽。
大周朝左相的府邸后院中,下人们却仿若丝毫没有感到初秋的凉爽,每个人的额头都带着密密的细汗,低头小心的站在庭院里,不敢发出一点的声响。
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眉目间透着温柔的小姑娘从正房里走了出来,左右望了下,直奔着站在下人最前面的管家而去,小声与管家耳语几句,又匆忙回了屋里。
深深的呼出一口气,管家用衣袖不顾形象的抹了下额头上的汗,才转身对着身后的下人们说道,“三姑娘已经醒了,大家都散了吧。”心底却不禁有些嘀咕:荷花早已经败光了,三姑娘怎么会跑去荷花池呢?还不小心掉进了池中呢?
君昭言将头埋在被子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眨了眨眼,生生的将眼中的泪水憋了回去,嘴角却忍不住的上扬。她没有死,还活着,回到了十岁那年落水后,既然老天又给了她一次活着的机会,无论如何这一生她都不会再让至亲枉死,她一定要护得他们一生平安。
“听说三姐姐醒了?”这是一个听起来十分年轻而且很轻快的声音,却让君昭言盖在被子下的手狠狠的攥了起来,她怎么可能忘记这个声音呢,君悦言,她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这简单干净的声音和纯真美丽的面容,生生的骗了她一世,直到她死,她才知道这个看起来纯善的妹妹是有多么的狠毒。
“五姑娘,三姑娘刚刚喝完药,歇下了。”
一道纤细的人影映在浅粉色的厚布帘上,将门挡了起来。君昭言望着这道人影,眼中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就是这道纤细的肩膀,在她被李尚佑欺辱的时候,次次挡在他的前面,被李尚佑毒打,最后活活被打死。
“呀,这么不巧呢?”轻快的声音透着失望,却不带一丝的怒气,“那我就不打扰三姐姐休息了,等晚些时候再过来看三姐姐。”
“五姑娘,慢走。”门前的身影一阵的晃动,君昭言紧握的双手慢慢的放开,她还需要一些时间来让自己平静的对待这些曾经的生活在她身边的人,不管是至亲的人,还是恨入骨髓的敌人。
“唉,看我这记性,差点忘记了,我让厨房给三姐姐炖了些燕窝,碧玉,赶紧拿过来。这燕窝要热着吃才好。锦红,你让小厨房给热着吧,等三姐姐醒了,记得一定要给她吃哦。三姐姐早些好了才好。”
燕窝?十岁时的记忆虽然有些模糊,但是君昭言还记得,上一世她喝着那燕窝时,还对锦红夸讲着君悦言心善人好,却不知就是因为这碗暖暖的燕窝,让她的病拖延了数日,生生错过了祖母的寿辰,闹了那场闹剧,让祖母对她彻底的失望。
使劲闭了闭眼睛,压下心中的恨意,她必须要赶紧好起来,这一世不能再错过祖母的寿辰了,让君悦言的奸计得逞了。
外间一阵走动,离去的身影回转了来,静静的站在内室的帘外。
“锦红。”声音很轻,似乎还带着一些的颤抖,却让站在帘外的人,顿时站直了身体,脸上有着莫名的激动,还好,姑娘总算是清醒过来了,她忘不了姑娘刚刚醒过来时,眼中的茫然和陌生。
“姑娘,您可是渴了?”锦红掀开门帘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柔和的浅笑,不是很漂亮,却让人十分的舒服。
君昭言点了点头。
锦红立刻走到内室靠北墙放着一套粉彩陶瓷茶具的矮几旁,倒了一盅茶水。
她将茶盅放到炕几上,然后将君昭言扶坐了起来,又往她的后背与床背之间塞了一个软软的靠垫,才端起茶盅放到君昭言的嘴边喂她。
君昭言就势喝了几口水,水是温的,不烫,正是适合饮用的时候,她知道这是房里丫鬟们不停的烧水,就怕她醒来要喝水时,水是凉的。上一世的她为何没有感受到这些温暖,为何不惜福,只当这一切是理所当然。
“咳咳…”
“姑娘,您慢点喝,水还有很多。”锦红连忙放下茶盅,连拍她的后背。
“没…没事儿,刚刚有些走神了。”君昭言轻摇了摇头。
“对了,刚刚五姑娘过来了?”君昭言顺势靠在靠垫上,微微闭上了双眼。
锦红一边帮君昭言掖好被角,一边应道,“是的,五姑娘还给姑娘您送来了燕窝,奴婢让小厨房热着呢,您现在想吃吗?奴婢去给姑娘取来。”
君昭言强压下心底的恨意,敛去眼底的冰冷,“锦红,附耳过来,有件事交待你去做。”
锦红掖被角的手微顿了下,然后才凑了过去,姑娘对她们挺好,但是却从不曾有这么亲密的举止。
一阵小声的密语,锦红脸上浮现惊讶,有些不确定的小声问道,“姑娘,这样做合适吗?”
“没什么不合适的,就按我吩咐的去做。”君昭言颔首,眼底尽是一片冰冷。
“是,奴婢这就去。”锦红压下心中的不解,但是她是一个忠心的丫鬟,主子吩咐的事情,她都会一丝不苟的去执行。
麻利的给君昭言将被角掖好,转身退出了房间,紧接着外室传来一阵低语,有脚步声越行越远。
这一世,她要将一切危害扼杀在萌芽中,决不能再发生前世的悲剧,想着想着便迷迷糊糊的靠着靠垫睡着了。直到屋外响起惊喊声,才把君昭言惊醒。
“啊!厨房里有老鼠…啊”女子的惊呼声响起。
“啊!老鼠吃了五姑娘送来的燕窝…”另一道惊呼声响起。
“都闭嘴,不许乱喊,厨房里怎么会有老鼠…”一道严厉的声音响起,让院子里的喊声停止,接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往厨房而去。
听到这严厉的声音,君昭言的嘴角勾出一抹淡淡的浅笑,刘嬷嬷依旧是这么的中气十足啊。
“啊,那老鼠怎么怎么趴在燕我旁边不动了…难不成死了…”更大的惊恐声从厨房里传出来,然后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与惊呼声。
“都不许乱喊,谁在乱说就打了板子卖出府去。”刚刚那道严厉的声音再次响起,院子里的喊声顿时停止,接着就是一些轻声疾走的声音。
君昭言心中嘴角的浅笑,慢慢的在脸上漾开,这个院子里可是集聚了各方的人马,相府的后院就要热闹起来了。
不大一会儿功夫,布帘被人轻轻的掀起,一个十一二岁身着绿衣的丫鬟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锦蓉,什么时辰了?”君昭言微微睁开双眼,却有些睡意朦胧。
“姑娘,已经午时了。”锦蓉利落的将食盒放在炕几上,从里面端出一碗冒着热气的米粥和两碟小菜。
“刚刚外面发生什么事情了?那么吵闹。”君昭言揉了揉眼睛,看着锦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皱眉问道。
锦蓉正要端瓷碗的手顿了下,挣扎之色一闪而过,随后便是一脸的坚定,“姑娘,好像是五姑娘给您送来的燕窝毒死了一只老鼠,现在外面乱成了一团,刘嬷嬷正在处理呢。”
“啊?这怎么可能,五妹妹待我一向很好的,定是你们这些下人们胡说。”君昭言惊呼了一声,然后忿忿的说道。
锦蓉见自家姑娘一脸的怒色,连忙跪了下去,她是知道自家姑娘一向亲近五姑娘的,所以她知道她刚刚的言语定会惹得姑娘发怒,可是她就见不得五姑娘那一脸纯真的假模样。
“姑娘,奴婢真的没有胡说,院子里的丫头婆子们都看到了,那只老鼠趴在燕窝旁边一动不动的,看着像是死了。”
“再不许乱说,要是被别个听了去,传了闲话,岂不是伤了我和五姑娘的情分。”君昭言拧眉厉声说道。
撇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锦蓉,吩咐道,“赶紧起来,帮我更衣。”
锦蓉闻言,怔了下,见君昭言已经自己开始穿衣,连忙站起来,上前服侍,“姑娘,您这是要做什么?您病还没好呢,怎么就起来了呢?”
“我已无大碍,去把那件紫色的斗篷拿来。”君昭言一边吩咐着,一边将衣服穿戴整齐,又站在铜镜前,简单的输了下头发。
锦蓉赶忙将斗篷翻找了出来,然后给君昭言披好,又系好帽绳。
“厨房里是谁看着燕窝的?”君昭言扶着锦蓉的手边往屋外走去。
“是秋蕊,自从五姑娘送了燕窝来,锦红姐姐就让秋蕊端去厨房温着了。”锦蓉应道。
秋蕊,秋姨娘,原来从开始她就是君悦言的人啊,她当初怎么会信了她的话,是李尚佑强迫她的呢?看起来呆呆傻傻的她,怎么会是李尚佑喜欢的类型呢?原来至始至终都只有她是那个傻的。
“秋蕊?那个看起来很老实的小丫头吗?”君昭言轻声问道。
“嗯嗯,就是那个看起来总是一副呆呆的模样的小丫头。锦红姐姐已经命人将她抓进了拆房。”锦蓉连连点头。
君昭言点了下头,脚底下却没有一点的停顿。
出了房间门,君昭言冷眼扫过院子里一众的奴仆,这里面又有几个是她可以信任的呢?
没有任何的停顿,就朝院子外走去,锦红连忙迎了上去,替下了锦蓉的位置,在君昭言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便搀扶着君昭言出了院子,锦蓉则是错后一步跟在后边。
君昭言一边走着,心中一边想着事情,按照上一世的记忆,如今她的母亲和大哥并不在府中,应该是去叶府探望她的外祖母了,本来她也应该去的,但是因为君悦言突然跑到她的房里,闹着要她教她画荷花,她一直都是最疼君悦言的,反而和家人的关系并不很亲切,看着她可怜兮兮的小脸和纯真的眸子,她留了下来。然而,在画画期间,君悦言一反常态,和她起了争执,谁也不能说服谁,最终只能去现场观察,却不成想她掉进了池中,若不是下人们反应迅速,她这条命估计也就完了,现在想起来,自己真是幼稚可笑,这个时节荷花早就败光了。
君昭言的心里一片冰凉,晶莹的泪珠自紧闭的双眼中流出,双手紧紧的攥起来,这一世,我要让那些伤害过我身边人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