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lumber》鸟覆春洲

5、梦境

　　白薇做了很多梦。梦境都历历如绘。
　　梦见顾仪化作狰狞的厉鬼向自己讨命来，梦见自己和林泉并排走在乡间小路上，梦见林泉冷冷地看着自己，梦见海，梦见全世界的雨，梦见一瞬的相望，少年的脸却模糊不清。
　　白薇总会在黎明惊醒。在舍友的白眼下走出宿舍，游走在未清醒的校园。当你没有醒来时，你以为世界都在沉睡，可你醒来后发现这世界早已醒转。白薇在操场上一圈圈走着，走到所有路灯一瞬间熄灭，她呆呆立在风的中央，好似听命运的呢喃。她骗了林泉，她说那人跳海时顾仪去劝，然后双双沉入海底。
　　那天林泉在食堂里砸了餐盘。
　　她走进plumber时自然地弯腰收拾满地的酒瓶。顾仪走后，林泉常常守着这里一醉不醒。这是我的错吗，白薇也常常问自己。

　　纵使多年以后的我也这样问自己，一切都是我的错吗？
　　我至今仍然记得霞光四照的黄昏，林泉拉我到山上看云的场景。他问我，白薇，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双颊发烫，说不出话来。
　　你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每时每刻都想和她在一起，晴天就想和她看风景，下雨天就想她有没有带伞，吃到好吃的东西就想和她一起分享，一个人走在路上，想偏过头和右边的她说说话，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你明白吗，白薇。这样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他像个孩子一样在我面前嚎啕。
　　我懂，我说，我懂。我抱着他，像抱着受惊的小兽，他眼里全是悲伤，我心底全是痛苦。喝酒，我说，我们喝酒。我们俩回到plumber，挤在昏暗狭窄的房间里，酒精的作用让我们分不清方向。他迷醉地抱着我喊，顾仪顾仪。他急切地亲吻，从我嘴里吸吮空气，我能清楚感受到他唇的温度和眼泪的盐分，我让自己醉了，任凭他叫着顾仪的名字解开我的衣衫，任凭他带给我人生中第一次撕裂的痛楚，和无与伦比的幸福。
　　我真的醉了。
　　醒来的时候，晨光洒了一地，我头痛欲裂。林泉立在角落的阴影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白薇，对不起，”他的声音干涩，全不是原来那样温润如玉的味道，“昨晚我…我…没办法对你负责。”我不说话，就坐在地上，任凭晨光一寸寸照亮我的面孔。
　　“白薇，我…我还爱顾仪。”
　　“嗯，我知道。”我缓缓起身走进黑暗，身上的光芒都不见，最后看角落里的他一眼，有些沧桑的面容真是英俊，我一步一步走出plumber。

　　我不知道他毕业去了哪里，我不敢告诉他真相，也再没有见过他。我想他留给我的青春里的伤痕要很久很久才能愈合，或者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顾仪，那个我冷眼旁观而消失的生命。
　　我害死顾仪，我得不到他，真是活该。
　　这样阴郁的生活像淅淅沥沥的小雨，一直下到心中的阴天里，乌云长久不散，心里的故事也似发了霉。

　　我以为自己要继续这样的生活直到老去死去，直到我遇见一个人。

作者有话说

　　有点揪心，但我想写的 就是这样的故事。今天来看有人点击真是开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