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姨夫大人的二三事》泽中妖魇

1、引子——灵魂碎片

　　<引子>灵魂碎片
　　这个世界总比人们所想的要的要复杂得多，人们所相信的世界，不过是他们所能触及的那一部分——而这对于整个世界而言，着实太渺小了。
　　男子立于这镇上颇热闹的一KTV门口，看着那烫金的大字招牌，垂首摸着鼻梁苦笑，无言走进。混杂在夜半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没人留意到他被风乱起的风衣下翻弄的几个手诀。可即使注意到了，生活在自己小世界中的人又会多想什么呢？
　　歌厅、舞厅这些地方，本就是邪灵经常出没的地方。很多人以为人气旺的地方脏东西会少，但这其实只是一般情况。
　　万事有特殊性，歌舞厅酒吧这种地方，人气旺盛却不稳定，时聚时散。再加上灯红酒绿的气氛，本就容易招邪灵；更何况老板为了生意兴隆，往往故意在这种地方开后门，通往后门的道路上也做点手脚。行外人或许不懂，但业内有点实学的都知道，这叫“鬼门开口”局，能大量吸引邪灵进入。
　　说起来也不过是为了赚钱。邪灵上身的人通常性情大变，情绪变化无常外还会出现很多过去没有的嗜好；而最重要的是，他们会在固定的时间表现出强烈的发泄欲望，好比说来再到这些地方消费娱乐，否则会阶段性地浑身不适。因此，这些地方也是打架斗殴、凶杀嗑药等行为的高发场所。更何况有“魔由心生”一说，人的各种贪欲很容易吸引邪灵，如此便陷入一个对商家而言的“良性循环”。
　　不过男子来这的原因自然不会这么简单，只是近日这儿来了个有些棘手的恶灵，不快些弄掉会有些麻烦，譬如已经挑起了这镇上两个暗中□□的事端。他本来也不太想接这个委托，只是这事发地点好巧不巧地就落在了他的管辖范围内，与其被上司调遣，还不如先捞点外快。
　　男子看似不经意地在人群中穿梭，手法极快地拍打几个路过的人，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却早已远去，只留荡魂铃的余音被喧闹吞噬。
　　进入之前定好的包厢，男子靠在掩上的门上叹气。果然得快些了，今天人聚得出奇的多，再不抓紧怕是会闹出不必要的人命来。
　　将备好的泥人放在矮桌上，拿出折成三角形的符纸掐上指法，走着天罡步法，口中念念有词，最后随着一声：＂敕！＂，一道红光闪过，附着在泥人身上渐渐黯去。
　　男子舒了一口气，一直淡漠的眸中终于浮现一丝笑意。红色多是恶灵，加上身边阴子（业内常称式神一类为阴子，因其常用阴人而为）的反馈和如此厚重的阴气，的确是任务目标错不了了。
　　本想着难得来一次可得叫几个人来玩个通宵，只可惜手机通讯录翻到底都是些早睡或是第二天上班、上课的家伙，无奈只能作罢。把东西简单收拾一下，男子便按铃叫来了服务生，结账走人。
　　霜降已过，高楼风吹过的地方还是有些凉的。男子走近大门时裹了裹大衣，尽管狭长的眸中是猫儿一样的慵懒，比平时更畏寒的体质却表明他体力与真气的小损；不过也只是睡一觉就补回来的事。
　　一脚刚踏出门外，便听见身后大厅内吵闹起来。男子足下一顿，无奈听出果然是那两个□□杠上了，不由庆幸将恶灵收走起码避免了情况恶化。他想着，快步离开却在拐角一瞥时发现一把匕首正笔直向他飞来，刀面由于月光的折射而划过一道寒光逼人。
　　喂喂，要不要那么快就上刀子了？一会儿不会还来热兵器吧？呃，不对…现在貌似应该先考虑他会不会英年早逝的问题？
　　男子电光火石间连忙移步，连掐几个手诀让阴子半实体化，以此化解一部分匕首飞来的力并使它偏离轨道，＂锵＂地一声撞上一旁的大理石石柱然后掉落，这才险险从刀光中全身而退。
　　长吁了一口气，体内真气一下子消耗太大是他不敢多作停留。匆匆往回赶间，男子只想着家中柔软的床褥和明儿一早委托人送来的钱。
　　这么想着不由心情大好，可谁知回去后的发现让他简直欲哭无泪。
　　用作容器的泥人在方才的冲突下裂开了口子，此时红光正星星点点从其中钻出、凝聚，沿矮几蔓延扩散，散发出的阴气使屋内冷如冬日。
　　早知道带的东西再不齐他也先在ＫＴＶ收掉一部分了好吗！现在这会儿真气亏损故意整他玩吧这是？所以说果然今儿个出门没看老黄历吗这么出师不利啊摔！
　　郁闷归郁闷，男子总不可能坐以待毙，好歹他钱还没赚够小男朋友还没交那么快就交代了算什么…诶好像暴露了什么？
　　总之只见男子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踩着诡异步法冲向阳台打了个莲花童子坐，连掐几门法诀在天禄方等位放出阴子；月光正好清明洒下没什么云遮蔽，他便干脆将自身□□当作过滤器，将其中灵气化为真气凝于掌心，待酥麻感一起便将掌心雷逼出，牵连几个阴子形成法阵。与此同时，男子毫不犹豫抬起左手中指便在虎牙上一划，揭开硬痂甩出的血珠径直向那团红光逼去，将碰上时却如如水般漾起波纹。男子刹那间便觉得印堂一沉。嗯，很好，对峙上了。
　　此时只看哪一方更耗得起，而只要没云挡住月光，相比之下，那恶灵就显得勉强得多，被困阵中几乎无法动弹，红光也在一点点暗淡下去。
　　终于这种对峙想达到了临界点，“嗞——砰！”地一声，却是雷光乍现于阵中炸开，待泥人粉尘落定才见阵中已恢复如常，屋内温度也回升了不少。
　　男子长呼一口气，有些虚脱地掖去额角薄汗。幸好他常年在住处周围设下消音阵，这一炸之下应该没惊扰到邻居。
　　可这夜的变故还没有结束。
　　就在男子放松下来准备收起阴子去休息时，不知从何而起的一阵劲风将一片阴云吹来彻底遮住了那月亮。
　　“？”这该死的高楼风…
　　无法直接吸收月光中的灵气，男子的真气迅速消失殆尽。看着空阵上那些个蠢蠢欲动的阴子，他不由嘴角一阵抽搐。
　　一定是他当初的签契约方式不对！养了这么久趁主人真气消散就开始反噬了是吗？！当真是…好样的…
　　接二连三的变故终于使男子支撑不住倒在地上，强忍反噬带来的灵魂撕裂感，胡思乱想之下剩下的也只是胡思乱想…
　　啧，死得还真是狼狈…身为孤儿加上不怎么和别人联系的“无业游民”，一具尸体不知得多久才会被发现吧…啊不对，明天委托人会来送钱的嗯，可惜他也用不了了…以现在的情况看灵魂残缺了也是轮回不了的，可怜他至今未认真谈过一场恋爱啊…
　　男子在疼痛中逐渐麻木，猫一样狭长的双眼和合起，除去微蹙的俊眉外安详得像是睡着了，只是意识正陷入一种混沌中。模糊间听见有谁在轻语：
　　“…真可惜，那么有天赋的一个阴阳师，连灵魂也具有这种特殊性。”
　　“不挺好，残缺者是无□□回的，干脆让他去填阴间代理人的那个空位吧。”
　　“好主意。生前这人在业内叫‘旻’，也正好死在秋天，干脆接着这么叫吧。”
　　“唔。”一拍即合。
　　听到有谁在议论自己，男子下意识想睁眼看看，才记起自己怕只剩意识了，再怎么努力也无法睁眼，只觉得正向什么黑暗的深渊中坠去…
　　看来是意识作为一部分灵魂碎片被排斥出去了？真不愧是他的好阴子啊，嗯？
　　故事中被关在瓶子里的恶魔一等便是百年，他等不了那么久，三年后就会不复存在彻底“睡”去的。那么就让他开启诅咒吧：
　　——第一年唤醒他者，守他一生阴灵不扰；第二年唤醒他者，许他一世家室平安；至于三年及以上嘛…休怪他睡太久心情不好捉弄捉弄了…
　　男子这么想着，放松下来任凭自己在浑沌中沉沦接近那片灰暗地带，徒留在阴间工作的灵魂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