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5 过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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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五年前的港城还是一个很混乱的城市。治安状况堪忧，大小社团混迹于世，动不动就是火拼命案，上个街还要百般小心，要是倒霉碰到刀口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相较而言，港城大学里反而成了这个城市里最安宁祥和的地方。
这天下了课，阿霆正在收拾书包，身边的项允超已经抱着书站了起来，他说：“阿霆，今天我不能和你去吃饭了。”
阿霆讶异地抬起头：“啊？”
项允超看着他的呆样，忍不住笑了，抬手戳了戳对方脸颊，肉肉的脸颊立刻凹陷下去，阿霆皱了皱眉头，嘟嘟嚷嚷地说：“允超，我的酒窝就被你戳得越来越深了。”
项允超收回手，把自己的书塞进阿霆怀里：“帮我带回去呗，今天我哥来了，要我出去吃饭，吃完我去你寝室找你。”
阿霆愣了愣，原来项允超还有哥哥？等他正要开口问的时候，项允超已经走出了教室。
阿霆张了张嘴，还是没叫住他。算了，以后再问吧。
他们两个人平时很少谈论到家庭，阿霆只知道项允超是外地考进港城大学的。阿霆和很多港城本地人交流的时候都是说方言，这个时候项允超就会一愣一愣地站在一旁听，像是听天书。
项允超的家庭似乎比较富裕，他的穿着一向是整洁体面，阿霆自然是认不出他衣服上那些奇奇怪怪的品牌，但他也知道价格不菲。项允超在阿霆面前从来没有提起过自己的家庭，阿霆也没有去问过，直到今天他才知道项允超还有一个哥哥。
他哥哥还从外地跑来看他，看样子他的家人对他很是关心啊。阿霆心想，自己还能每周都回去看到妈妈，和项允超一比，他显然幸福了许多。
在食堂吃了饭，阿霆的呼机响了，上面是一串电话号码，阿霆怕是妈妈找他有急事，赶紧借了食堂的固定电话打了回去。
那头接通了，背景音特别嘈杂，阿霆开口问：“喂？妈？”
“陈霆？”一个男人的声音。
阿霆问：“是我，你是谁？有什么事？”
“米雪在我手上，想找她，就到后街的五巷来。”那人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阿霆还没反应过来，拿着话筒发了发呆，米雪？米雪出了事，为什么会找上他？
阿霆扣上话筒，付了电话费，一个人茫然地出了食堂。
回过神来的他感到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他想是不是转交便当的那个女生泄露了他的消息，让米雪知道了他的存在，以至于出了事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他。米雪现在有危险，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但是心底总有一点点不安在骚动，米雪不是有男友吗？为什么会找上毫不相关的自己？对方又是什么来头？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寻呼机号码？
阿霆胡思乱想着，身体却已经按照本能大步向后街走去。此时天已经尽黑，路上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路人，阿霆走着走着，就奔跑了起来，微冷的夜风从他的脸边刮过，他的呼吸沉重，一下一下环绕在他的耳边。
学校的后街临近学生公寓，但是并不在学校范围内。这里遍布着餐馆、小超市、网吧和酒吧，流动人口除了学生还有许多社会上的三教九流，治安也很混乱，动不动就会发生打架斗殴事件，特别是晚上。阿霆一般是尽量绕开这些地方，他不能让自己出事，妈妈已经上了年纪，身体也不太好，经不起他出任何意外。
可是一旦事情关乎米雪，他脑子里那根属于理智的弦就崩断了，一切的动作都开始不经过大脑就做出来了。
他气喘吁吁地来到后街，后街十分狭窄，人潮拥挤，还不时有飙车党开着机车呼啸而过，完全不把路边的行人性命放在眼里。这里的地形有点像蚁巢，小巷无数，还都没有路灯，一旦出了什么事，大家都心有灵犀地约在某个巷子里解决，出过不少人命。除了涉及在校学生，学校也没法管，只能随它去。
明明路上十分嘈杂，许多人在说话，餐馆老板在吆喝，酒吧劲爆的音乐隔着厚厚的玻璃门传了出来，阿霆还是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一收一放，无比沉重，一下一下敲在他的心上。
他害怕，非常害怕，可是对于米雪的担忧撑着他继续往前走。
由于后街暗巷众多，大家就按照顺序将它们一一编了号，五巷就是第五条巷子。它挨在一家酒吧后门，路上堆满了空酒瓶和杂物，阿霆小心翼翼地踢开空酒瓶，巷子远离主街，里头昏暗得根本看不清有些什么，阿霆走了一段就停了下来，试探地叫道：“米雪？”
没有人回答，只有主街上传来隐隐的喧嚣声。
阿霆吞了吞口水，继续往前走：“米雪？你在吗？”
突然他感到身后有一阵风袭来，还没等他回过神，后脑就被重重一击，阿霆往前踉跄了几步，摔在了地上。
他的整个脑子嗡嗡作响，而没等他缓过神来，更多更剧烈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
胃部被狠狠地揍了一拳，阿霆疼得蜷缩起来，他的脑袋已经完全不能思考，只觉得浑身疼，皮肉都火辣辣地似乎要燃烧，胃里的食物似乎都翻滚着要从他的喉咙里涌出来。他只能凭着本能用手护住自己的头，他的眼镜都被打歪，支架戳得他鼻梁酸疼，生理性的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不知道是谁先看到他的泪水，几个打他的混混哄笑起来：“嘿，他哭了！”
阿霆被人抓住头发抬起半个身子，那个人拿电筒来照他的脸，被打伤的眼睛让任何亮光都变得异常刺眼，更多的生理泪水不受他的控制从眼角滑落。
阿霆借着电筒的光亮也看清了扯着他头发的人的脸，这张脸他见过好几次，是米雪的男朋友，此刻他的大脑虽然迟钝，却也察觉到自己似乎是被骗了。那男人似乎非常嫌恶阿霆如今的样子，他往阿霆身上吐了一口痰：“妈的，就是这孬种想追老子的女朋友？”
阿霆的脑海里像是在炸烟花，眼前一阵黑一阵白，听到男人说这句话他还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还没等得及让他想清楚，又是重重的一拳揍在了他的脸颊上，阿霆狠狠地摔回地面。
“老子警告你，别再打老子女朋友的主意。操，还给她做饭吃？你那些东西拿去喂狗都不如！妈的，给我打！”
更多的拳头落在了他的身上，阿霆感到喉咙里全是血腥味，嘴角也裂开了，身体没一处不疼的，但是习惯了疼痛，反而还好受了一些。
又过了几分钟，男人发现阿霆完全没有动弹了，才踢了踢他的肩膀：“妈的，不会死了吧？”
阿霆眼睛紧闭，鼻青脸肿，脸上全是血渍，已经晕死过去。男人似乎也不想再看，示意手下的人住手：“算了，不禁打，留条命吧。让这小子长点教训！”
手下的人都停了手，几个人又没事人一样地勾肩搭背去酒吧喝酒去了。
阿霆疼得睁不开眼，只知道这场酷刑终于到头了。他喘了一口气，口腔里全是血味，他用手勉强撑起身子，往前爬了一段，靠在了墙边的一个纸箱子上。
他闭着眼，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疼痛都让他几乎失去知觉，只有一个画面在他脑海里盘旋着。
女生低下头冲他微笑着，耳边几缕发丝垂下，粉嫩的嘴唇间牙齿整齐洁白，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全是灵动的光芒。阿霆呼了口气，似乎也被这画面所感染，缓缓勾起了嘴角。
呼机响了他也不知道，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手脚挪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
他想了很多事，又好像只是睡了一觉，他听见有人叫他：“阿霆！”然后感到温暖的手指轻轻拂过他裂开的嘴角，指腹温柔地替他擦去了血迹。
阿霆睁开沉重的眼皮，看见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个人的左耳上有一点亮光，在黑夜中一闪一闪。
阿霆似乎知道他是谁，却难以思考，他的本能告诉他现在他安全了。
他终于放任自己完全沉入了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05 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