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的时光》夏天的歌

21、第二十一章

　　转眼间，公司的年会到了。今年的年会时间刚好是平安夜，整座城市火树银花，辉煌的灯火似乎都在庆祝DF今年取得的良好业绩。
　　“Cheers!” Daniel在台上代表公司高层，高举红酒杯，感谢在过去的一年中辛勤付出的所有员工，并期望大家在来年更上一层楼。台上的人也一呼百应，举起手中的杯子隔空与台上的HR老大做出碰杯的姿势。忽然Daniel用他字正腔圆的中文为大家介绍到：“请大家用最热烈的掌声欢迎今年DF最大的功臣——Jason！”
　　全场的灯都被调暗了，只有一束白色的追光静静地投在舞台的中央。光圈中，姜成身着一袭白色的不规则长外套，坐在白色的三角钢琴前面，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上不断跳跃。旋律如行云流水般从指缝间跃出。薛颖静静凝望着姜成的侧脸，明明是一首欢快的乐曲，却听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愁。姜成再也没有找过她，甚至连刚刚在门口跟Annie碰见他，彼此也只不过是淡淡点头，像初次相见的陌生人一般。薛颖有些如释重负：这样很好，真的很好。一切都重回正轨，归于平静。

　　薛颖瞥见一旁的Annie正仰头灌完一杯酒，脸色有些绯红，眼神落寞。正如张睿之前听到的，Daniel的老婆也出席了今年的年会。典型的法国美女，举手投足都散发出一种淡淡的优雅。此刻的她正和她的丈夫两手相携，笑眼盈盈。
　　Annie端起一杯酒向会场外的露天花园走去。薛颖有些不放心，跟了过去。Annie靠在铁艺围栏上，背对着她，一动不动。她担忧走近了几步，想看看Annie是不是喝醉了。
　　“我没醉。”Annie突然转过头微笑地望着薛颖，眼角却有掩饰不了的忧伤。“你早就知道了吧？” Annie望着薛颖继续说道，“上次在马路对面，我看到你了。”
　　薛颖像个窥探了人家秘密的孩子，紧张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我爱着他7年了。”Annie凝望着花园里一闪一闪的霓虹灯，似乎陷入了遥远的思绪，“那个时候我还只是卖场的一个sales，第一次见到他我就被他的眼睛迷住了，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一见钟情？”Annie的眼睛里似乎都闪烁着光，有着和全天下女人一样的陷入爱情时的甜蜜。“那是DF在进驻中国的第一个卖场，刚起步都还是挺难的，公司很重视，几个leader一直都留在这儿调整战略，给我们support，直到一切都稳定下来步入正轨才离开。那时他在我眼里是全世界最迷人的男子，我是这样看他的。”Annie做了一个仰望的动作。“所以，我拼命地工作，什么都力求做到完美，升职，学外语。”Annie笑了笑：“他那个时候除了说法语就是说英语，中文只会‘你好’，‘谢谢’。我就去报了英语班，然后又自学法语，只想有机会可以和他多说几句话，他可以注意到我。”
　　Annie咂了一口酒，脸上透出微微的红：“那个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可后来有一天他告诉我说，他已经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他爱他的妻子和孩子，但是这并不影响他也是爱我的。”Annie眼里的光慢慢淡了下去，“我当时觉得这是我听到的世界上最荒谬的话，直接一杯水泼到他脸上。”Annie有些自嘲：“但是我的心却没有那么潇洒，每天都很想他，发疯似的想。他每天都会到店铺来巡视，我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我怕我一看到就会毫无招架之力，举手投降。”
　　Annie顿了顿又接着说：“一天晚上，天下着瓢泼大雨。我推开门一看，他浑身湿透地站在我家门口，不知道为什么，我就让他进来了。然后，就这样……”Annie长长地叹了口气，眼里净是忧伤和痛楚。
　　原来爱一个人真的可以如此卑微，卑微到了尘埃里。薛颖听得心一松一紧，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受伤的女人。
　　“走吧，我只是出来透透气的，眼不见为净啊。”Annie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喝酒买醉这种事，如果再年轻十岁，可能我会做。”
　　就在Annie推门转身进去的时候，正好撞上从角落走来的一位女子。十几厘米的高跟鞋导致两人都有些趔趄不稳，幸好有一双手及时扶住了她们两个。这双手是Daniel，撞上的女人正是Daniel的妻子。最重要的是，Daniel的手最先扶住的并不是Annie。那一刻，Annie觉得她的心像是被谁的手抛向了万丈深渊，跌得粉碎。道了声谢便匆匆忙忙离开会场。
　　望着Annie离去的背影，薛颖也一下子意兴阑珊。回到家，差不多21：00.再度看了看手机，还是没有电话。尹俊扬说他今天有重要的事要办，一整天都没联系过薛颖。薛颖气恼地把电话扔在沙发上，电话竟响了起来。
　　“如果你现在走到窗户前，一定会看到这辈子你最想见到的人。”
　　薛颖惊喜地跑到窗户前，果然是那个一贯极度自信的男人，正靠在车前向她挥手：“下来吧。”
　　尹俊扬载她来到郊外的一处餐厅。餐厅被一条幽幽的小河围绕，河面映着灯光显得波光粼粼。河水轻缓地流淌，在这个热闹的节日里洋溢出一种诗情画意般的静谧。
　　一瞬间，眼前灿若星河。无数条莹白的霓虹灯带纵横交错，像那夜在山顶他们一起看过的满天繁星。天空中突然飘下无数彩色的纸条，像一阵彩色的花瓣雨。薛颖轻轻抓住一张纸条，上面有字“薛颖，薛颖，薛颖，薛颖……。”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脾气会变得暴躁？”
　　“我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就被迷住了。”
　　“我很喜欢这个女人。”
　　……
　　薛颖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不知道在上面撒纸条的人是怎样的一副狼狈样。
　　“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啊？”
　　尹俊扬点了点头：“对啊。”
　　不知怎的，薛颖却突然想起了Annie，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像个孩子般问道：“你会不会某一天突然跟我说你不喜欢我了或者你同时喜欢上另一个人了？”
　　这无厘头的问题搞得尹俊扬哭笑不得：“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薛颖盯着他一脸的狡猾，当即后悔刚刚说的话。
　　尹俊扬俯下脸，用手点了点嘴唇，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薛颖的唇就这么被充满魅惑的笑容勾去了。
　　嘴唇相触的那一瞬间，尹俊扬眼角的笑意彻底点亮了他的双眼。这是他第一次吻薛颖的唇，不对，应该是他第一次被薛颖吻，而这个吻是有温度的。他一把揽住薛颖的腰，要把这个美丽的女人拥入自己的怀里抱紧。
　　薛颖感觉到尹俊扬温暖的嘴唇在她的唇上辗转厮磨，柔软的舌尖轻轻挑开她的皓齿，挑逗着她唇舌间的每一寸感官。薛颖呼吸微促，一阵目眩神迷。恍惚间，她听见尹俊扬动情地说：“不会。”在尹俊扬的世界里，一旦爱上，就不会有多余的位置给其他人。

　　“欣悦，已经满满两行李箱了，不要再装了。”吴凯真希望此时有个什么仙女啊天兵天将啊出现，阻止一下面前这个即将塞满第三个行李箱的女人。
　　“这怎么行？过年回家看老人，当然要带些礼物给你爸爸啊。”
　　“可是，这也太多了吧？”
　　“不多，有一箱是我跟你的衣服，才装了一些特产，再装点日常用品吧。”薛颖记得前年和吴凯回他家过年，只有门口有几家小卖部，很多平时他们常用的东西那都没有。吴凯只能无可奈何地直抓脑门儿。
　　吴凯的家距离A市并不算远，他们坐了4个小时的汽车便到了。老人家老远就站在门口张望，一看到他们略微苍老的脸顿时笑逐颜开，高兴得不得了。
　　“你说你们回来就回来呗，还带这么大一堆东西，路上得多累啊。路口去年开了家超市，什么都能买。”
　　“还不是欣悦嘛，这样也想带给你，那样也想带给你，”吴凯放下手中的东西，“喏，一不小心就带了这么多。”三个行李箱外加两个手提包。
　　蒙欣悦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欣悦这孩子就是懂事，我打心眼儿里喜欢。我家吴凯要能娶到你，就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啊。要是再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那一辈子可就圆满了。”老人说着，笑颜如花。
　　吴凯在一旁大笑着不停地点头附和。
　　“你们饿了吧，我做了很多好吃的，等锅里的鱼蒸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吃饭了。”老人满足地笑着，突然一拍脑门，“哎，对了，还有汤圆，你们等等啊，我现在去煮。”老人一边往厨房走嘴里一边念叨：“这过年啊，就得吃汤圆，团团圆圆。” 还不忘转过头来叮嘱吴凯：“凯儿，你可得加油啊，早点把欣悦给我娶进门，再生个大胖小子，到时候儿孙满堂，人家说起来，脸上也有光。”弄得蒙欣悦只能尴尬地哈哈大笑。
　　“你看，我没骗你吧。我爸巴不得你立马给他生个孙子。”吴凯一把揽过蒙欣悦，贴着她的额头，眼神里净是温柔。
　　“哎，不知道我哪一天才有这个福气啊。”看蒙欣悦不说话，吴凯也不强求，拉着蒙欣悦一起把饭菜摆上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