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怀疑。 ...
-
暗红色的血将全部的视野都充满了。
鼻腔内全都是这粘腻的，快要凝结的冰冷却又炽热的腥红的鲜血。只要他动一动身体，就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全身几乎都被血液覆盖了。
在血色的地狱中，一个漆黑的人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像是鬼魅一般猛地闪现在了他的眉目跟前。
“呐，林恩。”
他听到了对方这样说，没有一点感情的声音在他的头顶响起。四周是真空的，无法呼吸，他双眼沉重到几乎完全无法掀起眼朝上看去。
——是谁……
大脑的深处传来了尖锐的疼痛，有人正拿着锉刀狠狠的切割着他尖叫的大脑。
“你为什么会讨厌我呢？”
“为什么要讨厌我呢？”
“明明我这么喜欢你……”
四肢百骸仿佛流动着火焰，林恩感到自己的身体已经越来越冰冷的，或许是因为痛苦，或许是因为过度的失血。他只是这样靠在不知道什么东西上，就已经要死掉了。
他眼前的身影慢慢的蹲了下来，一只不同于血红和黑色的、苍白的宽大手掌出现在他的眼前，紧接着，这只手轻轻的捏住了他的下颌。一个穿着帽衫，带着帽子的男人完全的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对方的脸完全隐藏在黑暗中，林恩抬起沉重的双手，试图扯掉对方的帽子——还有对方套在头上的可笑的万圣节面具。
他想要知道……将所有的痛苦全部付诸于他的魔鬼，究竟是谁。
不在意林恩艰难抬起来的双手。男人半跪着更加靠近了林恩，他的身体将林恩的双腿顶开，他的气息甚至已经从帽子下的黑暗中喷在了林恩的颤抖的眼睫上。
“如果杀了你，你就不会再说这些让我讨厌的话了……”
‘哗’的一声，林恩狠狠的扯掉了对方的对方的帽子。
在血红和黑暗交织的粘稠的地狱中，对方的脸就像是一座洁白的雕塑。
林恩的瞳孔几乎缩成了一根针。
眼前的俊美的青年看着他歪过头，露出了一抹天使似的微笑，但是碧绿的双眸却几乎被实质化的黑暗所占领，可怖骇人的满是血液的背景在他的身后与他的面容形成了诡异离奇的相容。他低下头凑到了林恩的脖颈边，一股湿冷在林恩的后颈那处敏感的位置泛出。
“…….对吗？”
躺在床上，头上绕着层层消毒绷带的男人猛地睁开了双眼，金色的发被隐藏了起来，整个脑袋大得像是在那绷带下藏了半个寿桃。
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在他的床边立着一个脑电波的记录仪，下方还显示着身体的各项指数。
当意识恢复了之后，头上的一丝丝的疼痛就也跟着慢慢的恢复了。林恩的呼吸慢慢的平缓了，他的耳朵深处还有着金属的轰鸣声，让他整个听觉还显得有些迟钝。
“我就进去看看——”
门外响起了闷闷的对话声。林恩躺在柔软的枕头上，轻轻的转动了一下自己几乎要感受不到的脑袋，想要朝病房的门口看去。
磨砂的玻璃门外，一个黑色的人影抵在了门板上，似乎对另外一个人的恳求完全不在乎。
“唔……诶？”
林恩的另一边床边响起了另外一个男声。林恩艰难的刚想要偏过头，伴随着一连串的脚步声，对方就已经绕过床，从床的另外一边快步走到了林恩的面前。
“你醒了！太好了。”
林恩有些茫然的看着对方，他完全没想到被留在房间里，照顾自己的居然是……普修罗？？？？
缓过神来之后，林恩几乎火从心间起——靠，斯温是不是脑子短路了？他躺在床上半死不活的，斯温，居然，让，普修罗，照看自己？excuse me？要是他趁着自己人事不省拍了一大堆的黑照怎么办？！（雾）
普修罗几乎没什么疲倦的神色，金色的刘海还是和平日里一样耀眼，眼白也没什么红血丝，连胡渣都没冒出来一根。他凑到林恩面前，确认了一下林恩没有傻掉之后，马上就轻言细语的解释道：“我在这没呆多久，今天早上听说你住院了所以特意来看看……”普修罗红褐色的眼瞳转动了一下，朝病房房门那示意了一下，继续道：“不过后来斯温赶来了，和之前一直守着你的罗伊吵起来了，所以我就留在这等你醒了。”
林恩张了张口，结果却发现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
“哦，对了，医生说你这回头磕到椅子，还是后脑，所以脑震荡有些严重，而且有出血的情况——”普修罗伸出一只手，比划了一个数字‘六’，被吓到的说道：“斯温说你光是缝针都缝了六针！当时激光止血都没止下来。恩……你等等，我出去把医生和斯温他们叫进来。”
林恩听着对方的描述有些恶心，他抿紧唇，几乎可以从普修罗的形容中闻到那让人作呕的血肉模糊粘结的血腥气味。
——等下，他流血了？
忽然回过神，意识到流血代表着什么的林恩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除掉一些特殊血液疾病的患者，很少有人会因为出血而难以止血，尤其是用激光止血。但是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服用了抑制类药物。当然，这不光是联邦内允许流通的避孕抑制药，还是林恩服用的可以抑制信息素的抑制药，都是属于会让身体机能发生一些负面作用的药，而首先的就是受伤出血，出血量一点稍微大一点，就会发生难以止血的情况，这个时候采用激光止血就变成了不可取的情况，以为激光止血的原理是用烧伤来防止血管破裂，但是因为服用了抑制类药物，只会加大出血。
所以在一般omega大出血时，医生会先确认病人有没有服用抑制类药物，如果有的话，就只能采用缝针来物理止血。
但是林恩是一个beta——至少他对外在所表现出来的是这样。只要有心人细想，稍稍上下联系一下，马上就可以怀疑到他是因为服用了抑制药而成为了一个伪beta。
当然，不光光是这一方面，血液作为身体内最主要的□□，中间流通着大量的可以释放信息素的元素，虽然平时因为服用了装B抑制药而掩盖了这些元素，但是流血，就会有信息素泄露出来，只是根据流血的多少来判定能不能够被alpha或omega采集到，毕竟血液中的信息素是溶于液体的，挥发成气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林恩感觉了一下四周，发现除了眼前普修罗的信息素的气味，斯温的气味还有罗伊的味道，剩下的恐怕都是医生或者乌理。而在这成堆的alpha信息素中，他并没有闻到自己omega的信息素气味。
这个发现让他稍微好过了一些。按照医院的联邦保密规章，他必须无条件保护患者的隐私。如果最后只是医生注意到他伪beta的身份，那么他也不用特别操心。
病房的门再一次被人打开了，斯温的背影出现在门外，而林恩也依稀可以瞧见被斯温牢牢挡住的男人那一头晦涩的黑发。
“离他远点，我说最后一遍，罗伊。”斯温犹豫了一下，继续凶狠的说：“我可以进去问林恩，但是如果他不愿意见你，你就马上走！”
林恩看着罗伊缓缓的点了点头，斯温恼怒的啐了一声，然后和抱着记录板的医生一起进来了，反手一摔门，把罗伊和普修□□脆都一并关在了门外。
“诶，真的醒了啊！”斯温看到林恩正睁着完全看不出正形的眼睛看着自己，这样场景既滑稽又可悲。斯温脸上的怒火稍微缓和了一些，走到了林恩身边站好，问道：“怎么样，没失忆吧？”
林恩艰难的翻了一个白眼送给对方，刚想开口，一阵嘶哑得完全分不清人畜的声音就从他的胸腔内传了出来。
斯温：“诶呦，这是换物种了啊我的天。”
林恩：“……”
医生单手握拳放在嘴前，装模作样的清了清嗓子，专业而冷静的解释：“林恩先生因为受到了比较大的头部撞击，加之之前可能受到了一定的刺激，所以嗓子暂时性的紧张无法发声，这个很快就可以恢复了，不用特别担心。”
斯温摆摆手，特别渣的道：“不担心不担心，医生，你只要保护好他那张脸就行了，有没有脑子都无所谓，反正有脑子也跟摆设一样没什么区别。”
医生：“……”
林恩怒瞪床边的白发青年，毫无阻碍的传递自己眼神的中心思想：你给我等着！
等到医生交付了一些关键的问题，又安慰了一下林恩伤疤在脑后，头发也没有剃光，只要伤口好了，想怎么下水拍就怎么下水拍，并不会影响他的工作之后，就离开了病房。
林恩摸索着从床边拿过了自己的手机，迅速的在上面打字。而斯温则拉过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一边感慨：“你说你这一年半都几乎每住过院，结果这段时间没过几天就进一次医院，不是被吓得昏倒就是撞得脑震荡……”
斯温感还没感慨完，林恩就已经把打满字的手机伸到了对方的跟前。
“你真是……”斯温斜了床上的青年一眼，无奈的拿过手机看去。
林恩：“罗伊怎么跟你解释的？”
看过，斯温放下手机，冷笑一声，他扭头看了门外一眼，大约是怕外头的当事人听见，弯下身在林恩的耳边耳语道：“还能怎么解释？他说他有重度强迫症，伴随着心情喜怒无常和暴躁，所以才伤害了你。我反正不信，要是所有人在给了别人一拳都说自己有精神病，可以免责，那还要联邦法干什么？…….我说，就这样你还不赶紧和他划清界限？”
林恩愣了愣，他还真没意识到罗伊平时那么一个腼腼腆腆的样子居然有重度强迫症。林恩拿过手机赶紧飞快的打道：“他可能没有骗你，他没有打我，是我自己摔倒磕在椅子尖角上的，昨天晚上我们回去之后，乌理就去找塞特要了当时给我笔录的视频资料，而罗伊找塞特要了联系方式，想要随时了解那个跟踪我的跟踪狂的进度，所以罗伊才知道我昨天可能出了什么事，才来找的我。”
斯温的表情有些诡异，他拧着眉看着林恩被包裹得跟个粽子似的脑袋，良久，他才缓缓开口：“然后就这么巧看到你自己磕到椅子躺在地上？没这么巧的事情吧？……我说，林恩，你给我说实话，你他妈不会真的看上这个傻逼了吧？？？”
“……”林恩的脸上有一瞬间的空白，他用‘傻逼的是你’的表情看着斯温，一把抢过了手机继续打字：“不是！他来我家找我，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他妈当时正烦着，就没有理睬他，然后我们两个就在门口吵起来了，他当时真的很不对劲，所以我也有些被吓到了……我当时也说了一些刺激到他的话，所以他当时肯定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结果我就自己绊倒了，脑子磕到了才晕了好吗！”
这回表情空白的变成了斯温，他捏着手机哑然了一小会儿，“所以……那家伙是真的有强迫症啊……靠，可是真的这样，你就更应该和他保持距离了啊，他——”
林恩作了个让他闭嘴的手势，继续打字：“我会的。我现在不想管他，不过重点不是他。我让你注意普修罗，你注意了没？”
斯温此时觉得林恩简直是个大爷，他翻了个白眼，脸上的表情和海报上的那些英俊一点边都搭不上，“唉，现在都要兼职做间谍了……你昨天和我说了，我马上就跟乌理说了，让他去治安厅稍稍调查了一下，不过还没回应。”忽然想起了什么，斯温微微拧起了眉，在林恩耳边说道：“不过乌理好像一点都不奇怪我为什么让他去调查普修罗，所以，普修罗到底有哪里奇怪？”
这回林恩连不屑的眼神都不想给他了，斯温虽然长得一副精明肯干，邪魔不可一世的样子，其实就是个蠢萌啊！
他手速飞快的在手机上打下：“普修罗跟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和奥德丽就算有一些交流，但是这个交流也绝对不会高过于奥德丽和你的关系。你是奥德丽的师兄，当时她被跟踪的时候也一直都是你在边上，如果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也应该是选择发给你，而不是和我一点都不熟的普修罗吧？”
斯温恍然大悟的摸了摸下巴，“这样一说的话，好像也是。”
林恩：“但是这只是我对他有所怀疑的一点。更让我觉得过分巧合的是：那条发给普修罗的短信，将我小时候受到袭击的事情、还有奥德丽今雅失踪和我之前被变态跟踪的事情再无形中都连在了一起。如果不是这条短信，谁会想到和十几年前的案子联系在一起，如果不是这条短信，谁会注意到我被变态跟踪那个连刑事案件都算不上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这件事情还把普修罗这个完全跟这三件事都搭不上边的完全圈外的人给紧紧的拉了进来。”林恩想了想又抢过手机补充道：“我认为奥德丽把那条短信发给普修罗或许并不是她的意思，更有可能是那个十二年前绑架我弟弟的凶手故意发给普修罗的，他是故意要让普修罗进入到这个案件中，被注意到，所以，这也就证明着，普修罗一定有什么别的问题！”
斯温看完默默地放下了手机，林恩注意到他的表情现在已经完全木掉了。
感受到林恩疑惑的目光，斯温蛋蛋的说：“林恩，我忽然发现以前都是我委屈你了，你不跟着乌理混，反而跟我混真的太可惜了。”
林恩：“……”
斯温继续欠揍的说：“我就说你怎么一直找不到代言，敢情你其实是靠大脑吃饭的，非要靠脸啊！唉，怪不得，怪不得。还是早点转职吧，北鼻。你去治安厅说不定还能拿个警队之花什么的玩玩……”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怀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