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之碧海苍澜》无梦夜

2、楔子中：骨子里的不同

　　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各色的霓虹已经借着初上的夜色蠢蠢欲动。周围的人三三两两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夜生活拉开了序幕，人影和灯光散乱交错。
　　其实我并没有要紧的事，只是想快刀斩乱麻结束这段对话，不留时间再给两个人即将陌路的人磨叽矫情。从咖啡店出来，随便找了个公交车站边的座椅上坐了几个小时。看着等车的人慢慢积聚，又一拥而上挤进公车，汽车载着他们远远离开。新一批等人又慢慢聚集，离开，直到最后只留下我一个人。
　　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句歌词——“人来人往”，轻柔曼妙的女声像魔咒 。
　　人来人往，呵……确实是人来人往。他只不过是走了的一个变心的人，又怎么能对我产生多大的影响？
　　或许我应该为庆祝这个不懂珍惜、没有眼光的人离开了我庆祝一翻？
　　走进一家酒吧，驻场歌手恰好唱着暧昧的歌词，沙哑的嗓音说不出的性感，萨克斯华丽的音色就像情人滑过肌肤的修长手指，忽明忽暗的灯光好似少女欲语还休的红唇。
　　刚在吧台坐下来，调酒师递上来一杯酒。
　　“这是我们店的特产之一：深海。那边的帅哥请的。”
　　调酒师骨节分明的手指优雅地指向我身后的左侧。转头看去，一个年轻的男人对着我举起了酒杯。
　　是他——和我同一坐写字楼上班的人。我们曾碰见过数次，他对我起初很殷勤。但是在我故意把无名指上的戒指露给他看过之后，我们偶遇的次数忽然就少了。
　　他慢慢迈着修长的双腿一步步靠近，从容的笑容弥补了略显平淡的五官。他走到我旁边坐下：
　　“最近还好吧？”
　　“还不错。”
　　“真没想到能在这里看见你。”
　　“我经常来。”
　　“我第一次来，感觉这里挺特别。”
　　“第一次来，就知道这里的招牌酒？”
　　我摇晃着手里那杯深蓝色的酒，饶有兴致地问。
　　“我只是对他说，帮我给你一杯你会喜欢的酒。看来他似乎也觉得你和这酒一样捉摸不透，却又让人想要探究。”
　　我被他的话逗笑了，我压低了声音：
　　“你在调戏我？你知不知道，从来只有我调戏别人？”
　　他似乎有一秒的呆滞，然后问：
　　“你在开玩笑？”
　　“恩，是”
　　我微笑着点了一下头。
　　这时有人叫他，他回过头应了声，对我说：
　　“一起过去？”
　　“不了，你去吧。”
　　“那我等下再过来。”
　　“不用了。”
　　看着他的背影渐渐陷入人群中，我端起玻璃杯里的酒小抿一口。冰凉、苦涩，又带着一丝沁爽的味道在口中慢慢，最后只剩下满满的辣。
　　我知道，只要淡淡提一句今日的情况，就能从他那里得到些真心的宽慰。可也正是这份真心，让我不忍心利用。
　　他不是一个风流的人。也许这就是缘分，在这种时候我遇到了他。或许这对任何失意的人来说，都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但是对我不是，至少对现在的我来说不是。我不想给人趁虚而入的机会，也不想在别人面前泄露我的脆弱，更不想懦弱地对一个向并不熟悉的男人找寻依靠。
　　不过是失去了一个背叛我的人，生活还是依旧，还能有多大的变化？

　　从酒吧出来，我披着外套往家里走。街上还有些人在走着，相互说笑。拐进一条巷子，就只剩我一个人了，热闹的世界仿佛都被隔离开。黄色的路灯散发着朦胧的光芒，把我一步一步慢慢前行的影子压短又拉长，再压短，拉长……
　　到了小区门口，门卫大叔热情地招呼。
　　“今儿这么晚才回来啊？”
　　"恩，是啊”
　　我笑着大声回应。
　　直到进了屋，关了门，洗了澡，上了床。就这么睡了过去，像之前每天晚上那样。
　　然后半夜突然醒了过来，整个人被抽空了一般。左胸口痛得厉害，像有人拿针尖在上面痛那样抽疼，又像被大石压着那样沉重不堪。
　　“你一直很好。”
　　“她是个简单、普通的女孩。”
　　“跟她一起我不需要这么压抑。”
　　“……”
　　那些话一字一字从心口上碾过，把我的心脏一片一片碾碎，直到千疮百孔。
　　视线慢慢的迷糊了，久违的眼泪再次从眼眶滴落。我不想再去压制从喉咙里发出来的悲鸣，反正也没人会看见，怎么颓唐都可以。
　　她很简单，呵，她很简单，我也很简单！
　　只要我感觉到你对我好，我就会一心一意记着你。记着你当初的好，把你当成生命里的唯一！哪怕以后会有再好的人出现。可那又算什么呢？毕竟你只有那么一个啊！
　　从小我就很少拥有过什么，所以我想要的，从来都要靠自己去争取。你只知道我脾气温和，不善计较，却不知道那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在乎过我的感受。
　　所以我本该一直一直记着你对我的好，记到我的生命走向了尽头。
　　但是你不相信，你居然会觉得我看不起你。我只不过想更加珍惜你，才会那么体贴你。
　　我们都不够了解对方！
　　“嘭”
　　酒瓶掉在地上，激起寂寞空旷的回响。我擦了把眼泪，抓住瓶口把它提起来。
　　没关系，真的没关系。从来都是那么过来的。以前也是一个人，又不是习惯不了。
　　平复了情绪，抹了抹剩下的眼泪，我静静地坐在地板上。过了一会苦涩的感觉又涌上心底，眼泪再次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到了嘴里，苦得发凉，凉得发辣。
　　你说你不知道我是不是在乎你……如果用心，怎么可能感觉不到我对你的在意？你只是太关注你自己的感受了，太关注你那可怜的自尊和不甘。
　　我做错了什么！
　　我本来就不是那么一个小女人。如果我一直都只是一个小女人的话，那么在遇见你之前，我早就是一个充满妒忌、心思丑恶的怨妇了。你那时也就不会爱上我了。
　　放任自己把酒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嘴角边溢出的早已分不清是酒还是泪。火辣辣的感觉从喉头涌来，整个人止不住地咳嗽，好像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
　　也许我做错了？也许我不该那么干脆。我应该让你愧疚，让你深觉对不起我。而不是为了让你好过一些，就说对你没有恨，也没有感激。
　　随即我又自嘲一笑：不，我还是不会这么做的。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选择让你我都好过的。何必图一时痛快，妄做小人？
　　你说的对，我是不屑的，我不屑用我的感情用做折磨你的武器。任何人任何事都不配用我的骄傲做武器来攻击。
　　窒息的感觉像是席卷全身，我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又打开了酒柜。
　　就这样放纵自己一次吧。到了天亮，到了所有人都醒了的时候，就要收起所有的不堪和狼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