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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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恕我失礼了，陛下。”那个男人丢掉手中的剑，一步步走近我。瘦销的下巴轻蔑而高傲的抬起，一洗如碧的清澈眼眸蓝的深不见底。
他用淡漠的目光注视着我，像根钉子一般将我钉在椅子上无法动弹。我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优美的脖子含成一个倔强的弧度，像只垂死的天鹅。我忽然有了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似乎他正在将自己彻底的剥离出我的生命。
恐慌像藤蔓一样虏获了我。
他显然是看到了我的这种恐慌，嘴角轻轻的勾起了一个讽刺的笑，一把扯开了宽松的罩袍，把他那具一直都在极力掩藏的残破身躯裸露在众人面前——
“如你们所见，我是个宦官，我……是不可能生儿育女的。”
他用最残酷的手法揭开了自己的伤疤，在我的面前，在众人的面前。我控制不住的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一步。我多想用我的披风将这具只属于我的躯体裹起来——就像我曾对夕梨做过的那样，但我知道我不能。其实当他今天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我已别无选择。
“那……那么，修达殿下果真是休庇鲁利马殿下的孩子？”
“那么修达殿下的王位继承权……”
“真是愚蠢！本国并没有宦官制度！”
“不，但是也有神官受宫刑的例子。”
“也有从外国来的例子。”
“等等，现在虽然是宦官，但也没有证据证明在手术前就没有孩子！”
“是啊，有可能手术是在修达殿下出生后施行的！”
元老们争吵成一片。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他把头转向伊尔·邦尼，“那边的伊尔·邦尼书记官，说出你的调查结果吧。”
我颓然的坐回椅子，我知道他今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修达，而这是我和他最大的冲突所在。
“说吧，伊尔·邦尼。”我知道这一切已无法避免。
“那么，我就说了。”伊尔·邦尼结果记录的泥板，“我在超越神殿文库时确实发现了早前的记录。上面说，休庇鲁利马十九年的时候，在阿丽娜神殿买来了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推定年龄是十三至十四岁。此外，还记载了该少年买来时已实行换换手术的事。这个少年担任了神官的职位，现在的名字是乌鲁西·夏鲁马。娜姬雅皇太后嫁到我国是休庇鲁利马二十一年，修达殿下在两年后诞生。因此，乌鲁西是修达殿下的父亲的可能性完全不存在。”
“我从第一次见面知道今天……对娜姬雅皇太后陛下，连一根手指也没碰过。”他平静的看着我说道。
*
“我再说一次。我连皇太后陛下的一根手指也没有碰过。”
真不可思议，此刻我的心里竟然如此的平静。我捡起长袍裹住这具肮脏而丑陋的躯壳，看向那个坐在高位年轻帝王。
从国破家亡时第一次受辱至今，到底有多少个男人曾趴在这具肮脏的躯体上宣泄他们的欲望？恐怕连我自己都数不清了！我收到过太多的甜言蜜语与山盟海誓，他们每一个都说的信誓旦旦，抛弃时又装得的苦衷难言，而这个年轻的帝王与他们也没什么不同！
我看见娜姬雅缓缓地站了起来，这个从没给过我任何承诺，却迷恋我至深的女人，我们是这个世界上彼此唯一的依靠，可惜我看的不够深，注定要辜负她的一番情谊。她想救我，我却不想再活下去了。
“元老院的议员们，修达是皇帝陛下的儿子，因此应该有权继承皇位。而我作为皇太后却受到如此的侮辱，你们该如何谢罪能？” 她用骄傲倔强的维持着自己的体面，聪明的利用形式向凯鲁施压，“皇帝陛下，修达的皇位继承权应该得到承认。”
凯鲁看着我，他似乎已经恢复了一贯的不动声色，而他不知道，压轴的乐章还没奏响呢！
“我承认，修达作为皇弟，现在拥有第一继承权。”凯鲁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那个眼神似乎在问我：你满意了吗？
“陛下，皇太后的叛国罪已经成立，修达殿下是……”元老院众人激烈反对。
凯鲁打断了他们的话：“母亲的罪过和修达没有关系，对于修达来说，如果有天运的话，就可能继承皇位。”
“但是，承认修达的继承权和确认皇太后的罪行是两回事，继续查问吧。”凯鲁还是不想放过娜姬雅。
“乌鲁西，是不是你杀害了先帝？谁给你的命令？杀害皇帝要处以极刑，你本会被处以车裂，但如果你说出幕后指使者，就可以减为流放。你为什么要担下不属于自己的罪名呢？”
我讽刺的看着元老院的老头循循善诱，扫了一眼之前被我丢在地上的短剑。不管是车裂还是流放，我都不会选。我两辈子都活的身不由己，至少最后这段路，我要自己走！
“剑……卫兵，把乌鲁西的剑拿开！”
夕梨果真很敏锐，但我的速度更快。几乎是一个呼吸间，我就成功劫持了娜姬雅。
“乌鲁西，你要做什么？！”夕梨尖叫。
我看着凯鲁慌张的神色忽然想笑，他在怕我跑掉吗？可惜这次要让他失望了，因为我不会再跑了。
“不做什么，你们站在原地不准动！”冰凉的剑刃贴在娜姬雅的脖颈间，这个陪我从人生最低谷走出的小女孩也许是这个世界里唯一了解我的人了，她想让我活着，但我们两个都知道，我们之中只能活一个，而我和她一样，我想让她活着。
“乌鲁西，为什么不逃出皇宫呢？”她没有丝毫的害怕，因为她知道我永远都不会伤害她。
“皇太后陛下，为什么明知道不行，还是要救我呢？”我不答反问，其实我们都知道答案。
夕梨的女官跑进议事厅，传达了一个好消息——修达醒了。
我闭了闭眼，这下我对这个世界真的再也没有牵挂了。
“听到了吗，乌鲁西，修达殿下没事了！不要太早下决定，元老院可以减刑的！皇太后和你都想守着修达殿下不是吗？”
夕梨天真的劝说着，我却只想放声大笑。这个天真的女孩想做什么？即使是她出生的那个时空中，杀人也是要偿命的吧？那她是以什么样的自信认为，在奴隶制社会中一个杀掉皇帝的奴隶可以活着？
“我该做的事情都做了，已经没有活着的必要了。”我低喃，还有最后一桩，我相信娜姬雅会替我完成。
“皇太后，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回到我们第一次相遇那时。”我对她如是说道。
随后，我看着凯鲁，在他惊恐的目光中举起了剑。
*
“乌鲁西！不能伤害皇太后！”
“不行！乌鲁西！”
夕梨以为乌鲁西想杀了娜姬雅，但我知道不是，他伤害谁都不会伤害娜姬雅，他曾对我说过，娜姬雅是他的光。
“听着！杀害先帝和战争女神未遂的是我，这些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和其他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他挑衅的望着我，接下来的一切像是慢动作一般，我眼睁睁的看着他推开了娜姬雅，眼睁睁的看着那把短剑没入了他的胸膛，那个我曾经亲吻过无数次的胸膛。
我不顾一切的冲了过去，他的身躯依旧温软，但那双湛蓝的眼睛却再也不会睁开了。我疯狂的试探着他的呼吸和脉搏，直到伊尔·邦尼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
众人都以为我会如此失态，是因为我不甘心乌鲁西死的这么痛快，只有伊尔·邦尼知道，我的心已经随着这个男人一起死去了。
我已经失去了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十天前他还柔顺的躺在我的怀里，明明我们已经说好给他换一个身份让他成为我专属大祭司。
我独自呆坐在准备了很久的房间里，手指划过精心准备的每一件物什。房间里只有我和伊尔·邦尼，隐约还能听到隔壁夕梨准备婚礼而发出的欢笑声。
我爱的人暴尸城外，而我却在和另一个女人准备婚礼仪式。多讽刺！
“他喜欢晒太阳，所以我给他准备了整个皇宫最敞亮的房间。”
“他总是会制作各种奇妙的东西，然后又把它们毁掉。”
“我似乎从来没有了解过他，他对我来说就像个谜。”
“我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爱过我。”
“他现在就在城外，我却连看都不能去看一眼。”
“陛下，请节哀。”
夕阳斜射，干燥的空气卷着沙粒打在脸上，巍峨的城墙被染成橘黄色，明媚的像那个永久逝去的笑容。我站在窗前，远眺匍匐在脚下的帝国，胸中燃烧的火焰静静熄灭。
阿丽娜女神终于收起了她最后的一丝光辉，无尽的黑暗中，我抬头望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子。
“伊尔·邦尼……”我说。
“陛下。”伊尔·邦尼在我身后微微躬身。
“明天，给各国发放婚仪的文书吧。”拉上披风，我转身走出房间，无喜无悲。
从今往后，我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间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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