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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庭雾】8
在这小城里,两人似乎显得过于醒目了些。为了不引起注意,添置完了必需品,便重又上路了。已经开了春,走到郊外便到处是姹紫嫣红,百花争奇斗艳,看得人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只是一路走马观花,优哉游哉,却松懈了警惕。
不知是何处跳出来的三个男人,将他们的马车拦住。
王千岚紧张地看了王源,王源只叮嘱她无论如何不要下车,潇洒地纵身一跃,轻巧地落到地面。这情形,许是劫财的山贼吧。没想到竟会在这种地方撞上,真是不走运。可看他们打扮,也不像是真正山里生活的人,反倒像城镇居民。千岚十指交叉握得很紧,皱着眉颇是紧张。一路上王源都小心选择路线,竭尽全力避开了危险的路段,却不想快要抵达目的地,却遇上了——
“几位仁兄,有何贵干?”
王源牵着嘴角爽朗地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挺胸,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三人,应是在小城里就盯上他们的,在这埋伏着等他们经过。他们手里拿着棍子,看握的姿势就知道不是行家,所以王源并未太放在心上。就算是要打,王源本就擅长近身的打斗,对方有武器胜算也全在他这边。
“看你们打扮也不是平常人家,怎么,不留下点买路财就想走?”
果然是拦路打劫的。
确认了他们的身份,王源反而放心了,倒是千岚依旧紧张得脸色苍白,害怕出什么意外。
“真是对不住了,小爷我一路颠沛流离至此,已身无分文。还望仁兄速速放行,”王源已摆好架势,自信地勾了勾嘴角,“否则便莫怪我粗暴。”他不打算破财消灾,这一路上用钱的地方还多,能打得过,就打。打不过的,再息事宁人。
千岚还在担心着,所以王源不想浪费时间。三人看出王源确实是毫无诚意,一拥而上将他围住。怎奈他们实在不走运,遇到王源这样的高手,还以为他寡不敌众,结果依旧是手下败将。王源身手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三下五除二,已经奠定了胜局。却不想,已有二人被撂翻在地,他却疏忽大意地背后狠狠中了一棍。
“源儿!”千岚心惊,欲跳下马车去查看,王源大声喝住了他,反手顺势一记手刀便把偷袭他的那人击倒在地疼得哭爹喊娘。
王源一个箭步跃上马车,扬起鞭子抽下去:“快走!”
于是马蹄声中,两人扬尘而去。走出了很远一段,千岚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时不时回头看他们会不会追上来。
确定了周遭安全之后,两人停下来,千岚执意要检查他的伤势。
“幺姐,我没事!”王源推脱着,有些不情愿,男子汉大丈夫的,从不在意这些小伤。从小摸爬滚打调皮惯了,伤没少受,“只是淤青而已,不碍事的。”
“可若是伤及内里如何是好?”她皱着眉,摇了摇头,“不行,得去看。刚刚那人下手可不轻,我都见着了……”千岚心如刀绞地痛,一路上似乎太过顺利,她便也天真地以为这世道真的好到能够夜不闭户路不拾遗。
“真的没事,”王源笑着,似乎完全未觉得疼痛不适,安慰道,“现在先赶路吧,否则快要天黑了!”背上其实在隐隐痛着,他心中有数,虽不碍事,但动作牵扯着伤处时,总会让他的神经被刺一下。
“那到了下个镇子,要请个郎中来看看。”千岚始终是不放心,再三要求着他要检查伤处。她声音弱下去,似有些埋怨,“当时给他们些钱便是了……何尝去受这皮肉之苦?”王源在家中是最小的孩子,就算是严厉的父亲,也不曾打骂过他,作为与他最亲近的姐姐,千岚更是疼他疼到骨子里,哪受得了眼睁睁看着他遭这罪?
“我知道幺姐心疼我——好,我答应你,到了城里便去问药。”王源握住她的手,圆圆的眼睛含着笑意望着她,“咱们现在可是要精打细算过日子,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什么都不计较。”
千岚见他应承,这才点了点头作罢,只待赶紧到达了下一个城镇去寻一位郎中为他诊治。再是精打细算,他的身体始终是第一位的,花多少钱都值得。若是换成了她受伤,王源也定会不假思索地倾其所有吧!
到了城里,找郎中颇费了一番功夫。
天色刚刚暗下来,大家都打烊归家,坐诊的大夫也都回去吃饭了。转悠了好一阵,两人才寻得一位郎中。王源准备褪去衣衫,大夫咳了两声,示意一旁焦虑忧心的千岚回避,千岚尴尬地红了脸,却不想走开。王源与她对视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了点头,对大夫说道:“大夫,没关系,这位是我内人。”大夫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王源趴在榻上,背上被木棍钝击后的印记已变得青紫,相当明显。过了些时间,也有些肿。大夫说只是皮外伤,用了些活血化瘀的药,便让他们回去了。为了不刺激到伤处,特意叮嘱王源晚上就寝时要注意,动作不可过大,最好是趴着睡。
回到旅店,千岚依旧是闷闷不乐的。
害他受伤,心中过意不去。内疚着,她也开始反省自己的出走是不是真的太任性了。
“真的没事啦,你别苦着脸了。”王源笑着,活动活动了筋骨,“你看,这不是还如同往常一样吗?没事的,过些时日便能大好。”
“不痛吗?”千岚担心地瞅着他,手指紧紧扯着衣服,将衣服都扯得皱了。
王源想了想,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拉过千岚,说道:“痛的话,有点痛——如果你亲我一下,就不痛了!”
她脸红得像傍晚的晚霞,煞是诱人好看。千岚犹犹豫豫地站着不动,王源便将她又拉近了些,轻轻撅着嘴撒娇:“幺姐不是心疼我的伤会痛吗?那就亲亲我好了。”
“……亲了……就会不那么痛吗?”千岚怯怯地问,两人四目相对的瞬间,周围的时间与空气似乎都放缓凝滞,充满了暖意与甜蜜。
“嗯,不仅能止痛,好都能好得快些呢!真的,不骗你。”他哄着,笑容和煦温柔。
于是她闭着眼,睫毛颤抖着,紧张地将自己的双唇覆了上去——
他也闭上眼,嘴角依然是翘着好看的角度。
“好了,真的不痛了!”
他双眸中的星光闪烁着,让千岚本就砰砰乱跳的心脏跳得更紊乱了些。
这种甜美的感觉与悸动,与儿时不同,着实令人感到不安而惊讶。有些感情,在岁月流淌中,竟不知不觉走上了另一条路。
“源儿,你说……我这样是不是不好?”千岚不确定地问,脸依旧涨得红红的,“父亲母亲,姨母,小凯……还有易家……他们一定都很难做吧?不仅如此……我还拖你下水……我……”她叹了口气,愁容满面,“我果然还是不该如此任性的……今天还害你受了伤,不如……我们回去吧?”
“说什么呢!”王源不愿听她这么说,厉声打断她不容她再继续。也许是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些,他缓和了神情,深深望着她,沉声说道,“不要回去,我们也回不去了!我不想回去,我只想就这样天涯海角与幺姐共度一生。带你远走,是我自己的选择,发生的一切,也不全是你的责任。”
“源儿……”
“好了,我没事。”他笑笑,顺了顺她的秀发,“我一直以来都梦想着流浪,总有一天,我都会离开那个家的。这大概是宿命吧——能与幺姐在一起旅行,只是更加妙不可言罢了。”
“可是,家里……”
“我不管,我只想要你幸福。幺姐,我只要你一生平安幸福,其他的,我王源统统都不在乎。不想嫁的人,便不嫁。你是我幺姐,也是我最爱的人,我怎能看你受一丁点委屈?”
又怎能深爱着你,又眼睁睁看着你嫁与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