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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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若……”
郭嘉感觉，他有很多很多话要对荀彧说，他张嘴，却又发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会叫他的字。
郭嘉这个人，在所有人面前，都很放纵，然而在两个人面前，他会非常，非常的放纵。一是曹操，一是荀彧。
渗在骨子里的桀骜不驯，他压不住，也懒得去压。他知道，这两个人，是为数不多的，真的从心里去包容他，容忍他那些小毛病的人。
像亲人一样。
郭嘉如今这个不爱在自己房里呆，时不时地去烦烦周瑜搅合搅合诸葛亮的毛病，多半养成于前世。那时的他也是，根本没法安安静静地在房里呆着，一时兴起，就带着几坛子好酒闯进荀彧的住处，也不管荀彧是在读书还是写公文，就这么当着他的面，一杯一杯的喝，一坛一坛的喝。
他酒量好，但也会醉，有时醉了就直接挂在荀彧身上，嘴里含糊不清地说几句醉话，荀彧也不恼，安静地听他说完，要睡了，就把他架回卧房。
荀彧和曹操不同，他与曹操毕竟有一层主公臣子的关系，即便他知道曹操不会在意，却难担保他人不会在意，有些地方，还是要收着，收着点。而在荀彧面前，郭嘉连这一层的担子都可以放下不要了。
郭嘉不喜欢一个人呆着，他从未跟别人说过，其实他很惧怕一个人在房里的感觉，连爱酒如曹操都叮嘱过他，你要少喝酒，少喝一点，他偏不。他喜欢醉，醉时能想起很多事，也能忘记很多事，醉时说什么话，醒后都可以用一句“醉言”来抹掉。郭嘉比谁都清楚，他的身体，万一……
万一，哪天要离去了，身边连个可以亲口托付的人都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荀彧见郭嘉半天不言语，浅浅地一笑：“我在你之后不久来的。见到孔明，我与他说，我想与前世一刀斩断，开始新的生活，他帮了我些忙。现在的日子，我很喜欢。”
郭嘉往荀彧的办公桌上扫一眼，只见文件姓名一栏，端正的“解忧”二字。
“你，改名了？”怪不得之前都没有查出来。郭嘉不是没查过，这学校有没有姓荀的，却没料到，他连姓都换了。
“孔明在校园系统里动了些手脚，又办了些假证，这名字，行走校园还是没问题的，万一哪天出去了，我还是荀彧。不过。”荀彧笑笑，“出不出去于我无所谓，我真的，觉得现在的生活很好。”
“文若……”郭嘉又一时语塞，半响才道，“我尊重你的想法，不会向别人透露你。万一，万一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知道吗，我们现在有八个人，加上你，就是九个人，人多好办事。有什么需要帮的你就说，他们，都挺好相处的。”
“如果有什么事，必须要所有人凑齐的话，你也来告诉我，我会去的。”
必须。所有人。会去。
郭嘉感觉被噎住了。
他们二人又陷入沉默，郭嘉觉得这个小办公室里空气极其压抑，憋得他要透不过气，这就跑到窗边去把窗户开了一个小缝。
“我……嗯，通通风，通通风。”郭嘉朝荀彧艰难地笑了两下。
见了鬼，以前见文若，绝对不是这种氛围。一定是因为我今天没喝酒。
风吹进房里有些暖洋洋的。荀彧不知为何，在这个世界，他的视力下降得很快，明明以前也没少埋头书案。两年多的时间，他的眼镜换了三副，现在摘下眼镜再看郭嘉，只见得一个模糊的轮廓，朦胧间和印象里郭嘉的身影，重叠。
大概是这边的字小，比较费眼。荀彧低头，轻揉眼角。
“奉孝。”荀彧这么叫了一声，郭嘉几乎是以光的速度瞬间就到了他面前。
荀彧看着他，无奈地笑了笑：“奉孝，我的确有件小事需要你帮忙。”
“何事何事？”
荀彧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了工作证，对着郭嘉道：“我现在是文献学的讲师，司马仲达在历史二班。过阵子要选课，如果他想选文献，你可否帮我拦一下。”说到这，荀彧不禁笑了，“如果是孔明帮我拦，我猜仲达就会非学不可了。”
郭嘉有些发愣地看着荀彧的工作证，清秀的一寸相片，嘴角微笑，让人看着舒服。下方，古典文献学，解老师。
“没问题，你不想被打扰，我自然也会尽量帮你拦下。文若……”郭嘉把手放在荀彧肩膀上，“那我呢，我还可以，像以前那样，常来找你吗？”
他的语气，几近于请求。而话一出口，郭嘉又有些后悔，担心荀彧会陷入为难。
正当犹豫着要不要把话收回，荀彧已经对他笑道：“当然可以，你进我的房间，永远不用敲门。”
还是以前的文若，还是以前的文若，还是以前的文若。重要的事情，郭嘉心里默念三遍。然后朝荀彧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郭嘉在荀彧身边兜兜转转，荀彧的办公室异常简约，也很小。大概又是诸葛亮帮忙，给他一个人开的小房间。房内只有桌子，两把椅子，一个盆栽。精心呵护下，盆栽的叶子长得极其茂盛，藤蔓垂到地上，给这房间带来生机。
没有沙发，没有电脑，墙上连钟表都没有，然而荀彧与这个环境，极其的融合。郭嘉懊恼的想，不能让文若发现自己的办公室有多乱，尤其是那办公室里还有……
郭嘉脑海里“嘎登”一下，突然想到一事。
“对了，文若啊……那个，你最喜欢的那种熏香，虽然没得卖了，但是原料还都能买，你看现在网上购物挺方便的是不是，哦你可能不怎么上网，哎你需要什么告诉我，我给你买。”郭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语无伦次，荀彧平和地看着他，耐心听他说。
郭嘉犹豫一阵又道：“我就是突然对调香感兴趣了，也就，调了一下，跟你以前用的，差不多。你如果需要，我这里还有不少……”
荀彧觉得郭嘉脸上有一种，喝醉酒一般的红，样子实在有趣得很。
“难为你了，其实我都不太清楚，那香的原料是什么。”荀彧站起身来活动活动筋骨，在桌前坐了大半天，也需要活动一下。走到窗前，荀彧把郭嘉开的那个小缝拉大，大半扇窗都敞开，风一下灌进来。
“荀令留香，还是让那香气，永远留在三国吧。”
这日之后，郭嘉办公室内的小香炉再也没起过烟。那一大盒熏香不知道被郭嘉放在了哪里。然而这香确实有魔力，只觉得那香气钻出郭嘉的房间，渗到校园的每一个角落。
-20:30，陆逊宿舍-
陆逊的三个舍友都是本地人，今天周末，他们都回家去了，宿舍便只剩他一个。
“咚咚”两下敲门声，陆逊说声请进，周瑜走了进来。
周瑜今天非常充实，上午与鲁肃聊天，中午和郭嘉去“拜访”了一下诸葛亮，快到晚饭的时间，又被郭嘉一个电话拉出去喝酒，一直喝到晚上。
当郭奉孝遇见三爵顾曲五爵弹琴七爵唱歌九爵跳舞的周公瑾，其实他毫无胜算。郭嘉开始有醉意时，周瑜还能思考今天晚上做什么，明天早晨吃什么。
周瑜淡定地灌醉了郭嘉，把他扛回了办公室，扔到沙发上，喘口气拍拍手，眼神中流露出三个字：跟我斗？
搞定郭嘉后，周瑜出门，被夜晚的凉风一激，本来就清醒，现在更清醒了，觉得自己战斗力爆表，当场就能放一个有二乱舞。
既然如此，那就去陆逊宿舍查房吧。周瑜觉得自己的逻辑非常严密谨慎。
周瑜推门进来，只见陆逊开着台灯在书桌前，左手一本《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右手一本《现代汉语词典》，中间放着繁简字对照，还是隶书体。
那认真学习的样子，俨然就是一个当代模范大学生，值得录下来教育大一新生。
“都督！”陆逊到底还是觉得那个什么处长，非常别扭，反正现在没人，也就随意叫了。
“咳，伯言啊，你……还读得懂吗？”周瑜望了一眼陆逊的书桌，眉头微皱。
“其实读不懂……主要是用来认字。”陆逊挠挠头，“但我们明天要考察背诵诶。”
“没事。”周瑜郑重其事地拍拍陆逊的肩膀，“他们那些从小就生活在这里的也没几个能读懂的，我们才来多久啊，是不是。”
陆逊点点头：“有道理。”
周瑜以前和陆逊见的面不多，如今一看这样子，心道这果然是温文尔雅一书生，传言诚不我欺，诚不我欺。
就是他，放了把和我差不多的火？尸骸漂流塞江而下，他弄出来的？
周瑜不自觉地揉了揉眼睛，嗯，就是他。怎么办，好不想承认。
陆逊看看周瑜，轻声道：“都督，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周瑜一下子缓过神来：“哦……哦？”
不知道为何，周瑜望向陆逊时，总觉得他眉头间有一个结，怎么揉都揉不开，然而定睛一看，又觉得，哪里有结，这分明是一个认真学习的好学生。
完全不像四十多岁穿过来的人啊，周瑜内心默默吐槽，这怎么看都觉得这就是个大学生年龄的啊。记忆缺失的后遗症？
突然，周瑜脑子里不知为何闪过一个念头。
如果，陆逊的记忆，根本没有缺失？
下一秒，周瑜被自己闪过的念头吓到了。摇头甩掉。
“哦，伯言你问吧。”
问题？你会问我什么问题？
只要我知道，无论什么，无论什么问题，我都会，好好回答你是了。
现在什么君君臣臣的关系都没有，什么都能说。
陆逊抬眼，他眼睛很清澈，被台灯一照，更显得亮起来。
陆逊盯着周瑜，神情严肃。
“为什么是物质决定意识而不是意识决定物质？”
“…………”
“都督？都督你怎么了？都督你怎么摔倒了？”
“没什么，我酒喝多了，后劲儿大。”周瑜扶着陆逊的椅子背，“你……你这个问题嘛，嗯，非常好，非常……嗯，好。”
周瑜努力地组织起语言：“嗯……关于这个问题，嗯，曹丕，曹子桓你知道吧，哎你对他肯定比我熟啊。他有句诗你读过没？哦哦我是看过他家三口的诗集，‘月盈则冲，华不再繁’，我觉得有点像辩证唯物，像不像，是不是！你们以后有机会可以坐一起讨论一下，我呢，我对这个就不太了解了，不敢给你瞎讲。”
周瑜一边说，陆逊一边记笔记：“这样。唔，那我以后要向他请教请教。”
陆逊合上笔记本朝周瑜一个大大的笑脸：“谢谢都督！”
人畜无害的大笑脸，光芒万丈。
周瑜觉得自己脑袋上biu的一下弹出一个框框，上书：[成就！拉郎配！]
“伯言，时间不早了，你也不要学太晚。我就先回去了，有事随时打我手机。”周瑜揉了揉被陆逊光芒万丈大笑脸闪瞎的眼，心想自己这的确是喝多了。
各种意义上的喝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