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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从开始他就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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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怀冉在关家长大,他的母亲是个妓女,生完他就死了,除了他什么也不曾留下。因为是农村,关家虽然算村里比较富裕的家庭,但多个孩子还是种负担,加上他的出身,也是那么的不光彩.
关雄海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说服凌月娥留下这个孩子,倒不是他有多少身为人父的责任感或对孩子的不舍,那段一时糊涂伤害夫妻感情与自己名誉的往事,他真希望被深深随那个女人埋入土里.但关雄海信命,不知因为风水还是什么原因,他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凌月娥嫁入他家后她的父母也去世了,关雄海总觉得把辛怀冉接过来算积了点阴德,让家里人都能活得长一点.凌月娥听来有理,加上自己始终没能怀孕,只能答应了.但是这是丈夫与妓女生的孩子,怎么看还是怎么不舒服,胸口始终一股恶气,当然不可能对辛怀冉多好,只是一直也没把他从这个家里赶出去.
辛怀冉这个名字不是关雄海起的,起名的是一位不知名的跛足道人,据说那妓女姓辛,产子前细细求问过那道人的卦摊,得来这么一个名字.她还细细跟产婆嘱咐:”要是我有个什么意外,麻烦通知下槐泉村西的关家,这孩子无论是男是女,都叫辛怀冉,辛苦的辛,怀抱的怀,形容柔弱下垂的那个冉.”说着还不放心在一张碎纸上写下来了这个字,谁也不知道为何一个妓女的字会如此清隽好看,说完还碎念着:”柳枝软而垂但不易断,希望你的命如这般坚韧.”总之关雄海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时,辛怀冉的名字早已定下.
一般的孩子在辛怀冉的年纪总是会哭闹的,但辛怀冉却出奇地乖顺安静,哪怕凌月娥忘了给他冲奶粉换尿布,他也只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坐在床上,一声都不吭。要不是有次凌月娥因为奶粉钱太贵跟关雄海大吵,他发出“啊啊”的声音像是要阻止,夫妇俩还以为捡回来了个哑巴。奶粉是镇里最普通的一种,但也是笔不小的开支,尿布也不过是些不要的旧布片,至于辛怀冉的床,更只是一个废弃的大竹筐铺了层褥子罢了。白天凌月娥要干活,关雄海要到镇上的一家饭店当苦力,自是没人管辛怀冉的。后来辛怀冉就算能吃东西了,每日得到的食物也不过是些青菜和糙米,连鸡蛋都没吃过一个,难得的肉腥也是关雄海两个吃剩的。就在这种几乎被当做累赘厌恶与忽视的情况下,辛怀冉还是平平安安长到了六岁。
或许是养辛怀冉真的积了德带了运,辛怀冉六岁那年,已经35岁的几乎要认命自己一生不育的凌月娥突然怀上了。作为高龄产妇,凌月娥非常注意平常的起居,院子里鸡和猪的喂养工作全部交给了六岁的辛怀冉,关雄海更是差点连工作都要辞了回家陪老婆。不过好在辛怀冉非常的懂事且早熟,六岁的孩子,却割猪草、喂鸡食、煮水端水、甚至连下面条都折腾会了。关雄海这才觉得自己捡他回来是有先见之明的,放心回去上班了。孕妇的脾气容易起伏波动,更何况凌月娥作为久不育的高龄产妇,一直处在担忧焦虑的心态下,常常对辛怀冉呼来喝去,破口大骂。辛怀冉则每次都默默地不吭声,见到凌月娥实在动气甚至凑上去让她打,清脆的一巴掌下去凌月娥往往就清醒了,冷静下来。
就这么折腾了十个月,辛怀冉七岁生日的那天,关凌安用哭声宣告了他的到来。那天晚上凌月娥睡到半夜,突然难耐地翻滚起来,关雄海一下子惊醒却看见妻子痛苦地抚摸着肚子,睡在杂物房的辛怀冉也马上跑了过来。三人很是手足无措了一阵,最后叫来关雄海的同事、邻居张水民帮忙,几个人坐着张水民那张破夏利吭哧吭哧跑到了镇医院,途中辛怀冉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轻抚凌月娥的肚子,被关雄海一瞪正要缩回去,凌月娥却喘着粗气道:“让他摸,好像舒服点了。”于是一路上,辛怀冉都在轻轻抚摸着凌月娥隆起的肚子,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睛默默望着,像是在安慰什么。
镇里医院的护士把孩子交到关雄海手中时,关雄海竭力克制着双手的颤抖,视若珍宝地把他抱到怀中,辛怀冉站在小角落里,看着这个浑身皱巴巴的婴儿,不自觉地微笑了起来。
关凌安这个名字,是没读过多少书的关雄海跑到镇上四处询问找到那个跛足道人的摊上求的,道人说:“凌安,他会一辈子平平安安,有人会保护陪伴他。”听得关雄海舒心得很,后来回家搬了几个鸡蛋想送那道人,却再也找不到那道人的摊了。
生完关凌安,凌月娥很是休养了一阵,一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床上逗弄儿子或静静看着关凌安睡觉,几乎大部分的家务活,都交给其实只有七岁的辛怀冉,一点没顾虑到辛怀冉做这些事情的艰难。辛怀冉真是尽心尽力得很,这么小的年纪,偏偏喂养鸡猪、洗碗做饭、照顾继母和刚出生的弟弟,一个都不落下。
辛怀冉有好几次想抱抱关凌安,都被凌月娥挡住了,后者一脸嫌恶:“孩子小有感应,被你这种东西碰了长坏了怎么办。”辛怀冉闻言只好委屈地缩回了手,小脸皱了一下却没掉泪,乖乖跑到后少去割猪草去了。
关雄海本来就对辛怀冉有点膈应,关凌安出世后,辛怀冉在他眼中完全变成了小佣人,什么活要觉得他还能受得了,就交给他干。幸好不只是吃白食,他心想,两个孩子,多负担。
就这样,关凌安在众星捧月般无微不至的关怀下健康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