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殊途》闲得不得了

3、三、岁月长，衣裳薄

　　从□□的生日聚会冲出来的陈欣然听着自己无法压抑的哭声，一边一口气接不上一口的倒抽，一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蹲在张安山面前哭。她从不愿在大庭广众举止有失，但在张安山面前却从来不顾形象。如今她发现自己的价值观被翻了个面，现在的她宁愿面对着满大街的人哭得天昏地暗。这一发现令她越是凄惶，竟觉得不如朝着车流走一步，把一切终结算了。这一念头闪过，她被自己吓到了，就一个男人而已，她陈欣然不是一向豁达吗？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哭有什么意义，她并不后悔与张安山分手，也不认为自己还想要与张安山复合，更没奢望张安山就此孤苦终老。
　　匆匆跟出来的张安山，心仿佛被一场突然其来的大雨浇了个透，那自分手以来就熊熊燃烧的愤怒之火一时之间只剩下湿漉漉又不知所措的残渣。从他记事起，这丫头就隔三差五的要对他着他哭，生气了也好，受委屈了也好，再小的事情她都习惯性撇着嘴哭给他看。他知道她的世界太简单，眼泪同笑脸一样，根本不需要酝酿，却不料那些他见惯的眼泪有一天会有这样的魔力，让他感同身受到只恨不能以己身代替。张安山一直觉得关于分手自己是无辜的，他隐约感觉到陈欣然强装的若无其事中夹杂着的谴责，但是陈欣然却丝毫没有坦诚交流的打算，觉得自己是被抛弃了的他，当然忍不住愤怒。他从来没想过陈欣然真的可以离开他，以为只是闹闹脾气矫情一下，就像她小时候要独立就离家出走一样。可是蹲在路边哭的陈欣然却让他内心产生一种恐惧，他觉得陈欣然已经离开他了，无论现在他立在原地，还是去到她身旁，她都再不会一脸无忧无虑又无辜的望向他了。一时间，他充满了沮丧，只眼睁睁看着远处哭泣的她。
　　也不知哭了多久，陈欣然站起来，擦干眼泪打算回家。却仿佛有感应一般，回头望了一眼。张安山像个木头人一样立在不远处。他甚至不用靠视力就能清楚她刚哭过的脸上泛起的干涩与红晕，可是却读不懂她的眼神，明明很复杂，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着她视线扫过来，又丝毫不作停留的离开，他无比确信自己即使冲上去也留不住她，因为她的心中有个他摸索不到结。

　　其实分手后，张安山去找过陈欣然。
　　她生日那天，他拎了个蛋糕去她公司楼下等她，因为想着在这个城市原本他们也只有彼此。可是想起那天她在咖啡馆里的态度，他不确定她会跟自己一起过生日，所以从陈欣然下楼开始，他一直远远跟着，却始终没有勇气出现在她面前。他不是变态到要跟踪她的程度，只是他知道若是她不肯开诚布公的谈，他便无法知道分手的真正原因。他看她一个人去超市、一个人步行回家，他从不怀疑她是因为别的男人而离开他，这点自信他真的有。最后他看着她进了单元楼，无奈的一声叹息。他不能理解陈欣然为什么能这么狠，一点回旋余地都不留。他望着那栋单元楼里零星亮着的灯，觉得很孤独。他知道陈欣然也应该同样孤独，他无法不怨怼，好好的日子，为什么她要搅得这副模样。他想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比如以往陈欣然跟他闹别扭了，晚上自己气呼呼的背对他睡着，夜里又不自觉缩到他怀里，然后醒来就只好气呼呼的被他嘲笑。从前这些细碎的小日子他并没觉得多珍贵，可是站在那个陌生的小区，他突然觉得从前才是归属，而从前已经离他远去了。
　　之后的日子，他开始接受失去的现实，然后立马就有了单身该有的样子。然后就是Linda，从一个工作伙伴变成了一个会一起吃吃喝喝的朋友。Linda是个本市的姑娘，有一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和本市姑娘特有的精致与挑剔。两人因为工作原因，关系一直不错。Linda之前明确的表达过对张安山的好感，但张安山礼貌的拒绝了。那姑娘确实是磊落之人，被拒绝之后也一直落落大方的相处，并不见尴尬。张安山与陈欣然分手之后，空余时间也多半是与她打发。
　　记不清确切是哪一日，Linda的手挽住他的手臂，而他并无抗拒。今天带她来参加□□的生日聚会，他确实有故意的成分。可是这“故意”成立的基础是他认为自己是被抛弃的一方。他怀着点不那么善良的意愿，希望能刺激到陈欣然。但也仅仅是刺激而已，他从未想要伤害她。他想想就心痛，自己居然牵着别的姑娘的手，而陈欣然更该作何感受，他却想也不敢想了。
　　看着陈欣然走远，他沮丧的返回包间，携了Linda与□□告辞。□□也未作挽留，只等他二人出门之后拨通了陈欣然的电话。
　　“你刚走张安山跟那女的就走了，生日快乐都没跟我讲一句。他追出来你们聊了什么？”
　　陈欣然这才想起来自己给□□的礼物还放在包里：“生日快乐……礼物回来我下周给你送过来，刚刚忘了……”
　　□□气到：“你男人都没了，我哪还忍心收你礼物。你们怎么回事？张安山劈腿了吗？”
　　陈欣然知道□□素来说话不绕弯，也不介意：“哪能啊……我们不合适，和平分手。”
　　不合适？这么多年了现在才不合适？□□一时语结，也不再多问，约好下周见面时间便挂了电话。
　　陈欣然走在路上，觉得自己真是可笑，自己没办法接受张安山劈腿的事实，还要对□□矢口否认。与其说是顾全张安山的面子，到不如说是她陈欣然无法面对失败的事实。
　　但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那就是生计。她一个月工资四千块，扣掉房租一千二百块，剩下的钱她要涵盖水电煤费用、吃饭穿衣、交通以及其它日用品等一切花销。刚开始的几个月，工资到手不到半个月就开始紧巴，她只好悬崖勒马，狠心咬牙吃快餐吃方便面。
　　不得不说，离开张安山的陈欣然，开始觉得人生苦不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