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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capter22 ...

  •   她一直埋头喝果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乎那个答复不是用听的而是用看的。不知过了多久,她抬起头来,“如果你有钱的话。”那杯子里的果汁——她似乎喝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但丝毫也没减少。
      如果我有钱的话,她肯定会同意嫁给我的!我那么英俊,又年轻,只喜欢她一个,如果我有钱的话——他像得到了解释这个世界的最终答案一样,高兴地跳起来,端起她的果汁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太好了蓝纤秾!你等着!”他欢呼着到柜台前付了帐,没等老板找零就跑开了,在布满阳光的门口,他高高地跳起,抓住门楣荡了一下,将自己抛进一片光明之中……

      少年从母亲的保险柜里取走了一张四十万的存折——其实,他那种未经同意就秘密拿走的行为,更应该叫偷不是吗?钱到手后,少年一阵风似的赶到细水街,找苗西园一起到法国人经营的汽车公司去。
      “不是已经看过了吗?漂亮是挺漂亮的,可是一日三趟去看也看不成自己的啊!”苗西园说的是前两个星期才到的新款白色莱斯特莱。那部车款式很新潮,不像其他老爷车那样看起来像台笨重的灵柩,车子的前身很长,驾驶席和座位比别的车要靠后些,有自动升降的浅驼色敞篷。
      “那可不一定!”少年拍拍自行车座子,让苗西园载自己。
      “不是我打击你。东西呢,不是自己的就别成天想着。”
      要提前享受具有期待价值的幸福,这是少年的人生哲学。现在他觉得自己的“享受”其实是另一种 “祷告”,上帝真的很眷顾自己,那些他真心实意地想要得到的东西,在脑海里具体形象地想象了一次又一次之后,就真的得到了。
      那天,他用掉户头上近半的存款买下了那部莱斯特莱,没等老板让司机演示如何开这种车,少年就翻进车里载着苗西园驶出了汽车城。开动莱斯特莱时,没什么东西应当阻挡他,一旦戴上露指皮手套(相中这部车后,他在一个月前花了挺可观的一笔钱在街角的皮具店买的),视野所及之处无一例外均要向他臣服,都要被他万无一失的驾车技术惊得目瞪口呆。对那些不走人行道过马路的人,那些胆敢不减速的老爷车和那些逆向驾驶者,此刻他就是交通的执法官,尽管坐在他身旁的朋友正紧张得发抖,生怕他撞上哪个不小心的人。
      “原来你开过?!”苗西园一直觉得自己是在做梦,少年是从哪里来的钱?这可是法国最新产的莱斯特莱,恐怕国内总共也不超过十辆吧!
      “我在想象中每天都在开这部车,如何转动方向盘,如何踩杀车,如何加速,在开得飞快时风如何在耳旁呼呼的刮过去……每一个细节我都想了不止一万次,我一直想一直想,这部车就是我的了,我的梦想成真了!”少年拍着方向盘大叫。
      “胡说的吧?”对唯物论深信不疑的苗西园绝不相信这种事。
      “是真的。”每天骑着苗西园的奖品自行车飞驰在大街小巷上的时候,他就在想自己其实是坐在莱斯特莱的驾驶席上,“为什么不提前想一想呢?这样,在真正得到这部车以前的那段时光里,也能享受到类同已经得到了莱斯特莱的快乐。”
      “那万一得不到呢?”苗西园苦笑一声,“如果想了一个月,一年,三年,结果还是没钱买这车呢?那样,在看到别人开着这部车时岂不是会很嫉妒?”
      “怕嫉妒,那就想办法无论如何也要得到。”少年开上环城路,把速度飙到最大,感受风如何在耳旁呼呼的刮过去。可是这个世界上,哪有“无论如何也要得到”这种说法呢?万一“无论如何也得不到”呢?想到这里,苗西园苦笑着点点头,与少年相较,他是一个悲观的人,“你哪来这么多钱?”
      “从妈妈的保险柜里拿的,她真笨,把密码设成了艾德蒙的生日。哈哈,我试了三次就打开了!”
      苗西园望着心无城府的少年,觉得他不该对自己说起这些。他叉开了话题,“你这可算是偷窃罪哦!”
      “偷窃自己家里的东西而已!”
      “可不要小看偷窃,从广意的角度来讲,刑法中所有的犯罪都可以定义成偷窃罪:你拿了别人的财产,这是一种偷窃罪;杀了人,就是偷去了别人的性命;犯□□罪,就是偷去了那个女人的性自主权;犯欺诈罪,就是偷去了别人的信任之心;犯通奸罪,就是偷去了婚姻关系中另一半享有爱情的权利……看,偷窃罪可是万恶之源呢!”
      “说得有道理。不过,看来我只是最低级的小偷嘛!”少年停了车,盯着环城路下碧蓝的海面,冷不丁地问了一句,“其实有钱挺好的,对不对?”
      “废话!”苗西园点燃一支烟。
      “所以,如果一个人女人说‘倘若你有钱,我就嫁给你’也无可厚非。”
      “一个真正喜欢你的人会那么说吗?”苗西园皱着眉头问。
      “不会吗?”他天真的回过头来,“为什么不会呢?你自己也承认钱是好东西,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的确,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嫁的男人有钱,但是,有钱就嫁的话……”苗西园把烟头扔进海里,“反正,如果一个女人对我那么说,即使我有了钱也不会娶她。钱财乃身外之物,她因为你有钱而嫁给你,也会因为别的人更有钱的男人而离开你……她爱的是钱,而不是你。”
      少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我觉得许多女人嘴上虽然不提钱这种事,想法却是一样的。倒是说出来的人,会给人一种坦诚的感觉。喜欢一个英俊的人或是喜欢一个有钱的人,这有什么不对?再说了,我多么喜欢她啊!”
      “你喜欢她,那另当别论。”苗西园望着少年染成黑色的头发,叹息着拍拍他的肩膀。心想,这孩子栽了,干嘛喜欢一个那么势利的女人呢?苗西园现在还不明白,真正的爱情是无所谓势利不势利的,也无所谓□□不□□,纯洁不纯洁。

      把苗西园送回细水街之后,少年到银行提了现,他望着满满一箱子的钞票,那满怀深情的眼神就好像是看到了自己深不见底的爱情。他开着拉风的莱斯特莱在校园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收获了满车刺耳的尖叫,却没有看到自己爱的那个女人。
      “她去‘幸福之家’公演了,有位很有名气的夫人今天要去那里捐款慰问来着。幸福之家离这儿不远,沿着胜利路一直往西,穿过白桦林就到了。”得到班委的提点后,少年调头向胜利路驶去。
      那条白色的小路绿荫遮蔽,风吹过后光影在柏油路上迅速地晃动着。他一眼就认出了蓝纤秾小小的身影,自行车坏掉了,怕耽误了演出,她推着车子慌慌张张地向前走着。
      “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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