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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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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房间的对面,就是沈知旭的房间。
不知为什么,沈知旭出门并不喜欢锁门。只要人不在,房门总是敞开着的,像是随时欢迎人光临一样。
安安很确定沈知旭现在不想看见自己,也很确定他不会这么早回家。
能不见,最好不见,这是目前,他们俩之间最好的关系。
所以,此刻安安会站在他的房间里,完全不由自主。
“丫头,你在哪儿?”
是顾大叔的声音,安安应了一声,顾大叔提着医药箱走了近来。
“怎么,睹物思人啊?”
药箱放在床上,顾大叔拉过安安的手,大大咧咧的坐到了沈知旭的床上。
安安是不是要提醒顾大叔一句,沈知旭这人,最恨别人靠近他的床?
沈知旭不好惹,顾大叔也不是个软柿子,嘟囔了半天,安安才说了这么一句。
“谁说我想他了?”
“死鸭子嘴倒挺硬。”
顾大叔拿棉签沾了些酒精,轻轻地擦去嵌在安安掌心的污物,安安疼得直叫唤。
那伤口已微微有些发红发肿,看得新伟挺心疼的。上完药,顾新伟却没有放开安安的手,只轻轻摩挲着安安手腕上那条长长的伤口,想到了过往,有些神伤。
“丫头,委屈你了。”
安安没说话,只在顿了顿后,轻轻抱了抱顾大叔,浅笑低语,“爸,我还好。”
还好?
四年孤孤单单的生活,无依无靠的日子,到了他的女儿嘴里,就只有“我还好”三个字。
“丫头,都过去这么久,你还是放不下吗?”
安安坐直了,却没有回答。
“所有人都说不关你什么事儿,为什么你就是想不开。就算你真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四年了,也应该够了。”顾新伟难得用上这么沉重的语气,安安都有些不习惯了。
“爸,别说了。以前的事,我早就忘了。”
安安说谎了,她说她忘了的,其实是她此生怎么忘都忘不了的噩梦。
四年前,作为实习生的安安随教授纪言前往新加坡参加项目研究。
纪教授本身是新加坡人,所以,当时安安理所当然地就住在了位于市区的纪教授家中。教授家庭成员十分简单,只有妻子杜雨卿以及一个刚满一岁的baby。
这个小baby,乳名唤作纪念。
刚开始的时候杜雨卿待安安十分友善,安安也很喜欢这位温柔善良的师母跟可爱活泼的小纪念,所以大家相处得十分融洽。
工作闲暇的时候,安安还经常跟教授一家出去游玩。
教授夫妻负责秀恩爱,安安就负责带小纪念...
当时的安安一心只想着完成项目后就可以回国,美美地当知旭的新娘,怎么会想到,悲剧的脚步,正一步一步像她靠近...
研究工作进入尾声的时候,研究组的工作特别忙。
安安每晚都得很晚回家,她怕打扰了师母跟小纪念的休息,就索性住进了研究所。可教授不行,教授有家庭,必须回家。
当时,所里的同事们还嘲笑教授,说他是个妻管严。每天加班加到凌晨,还得天天回家报道。安安却从不这么认为。安安觉得,晚上回家,表现的是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的重视。
学术上无可挑剔,生活里,又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男人。
那时安安是打心眼儿里敬佩教授的。
也许,就是这么一点敬佩,埋下了不幸的种子。
那一天,安安忙着做实验,忽地就收到了师母发来的短信。短信上说是有急事让她回家一趟。至于是什么急事,没有提。结尾处却特意交代了安安,不要跟纪教授提起。
安安心里有些犹豫,却也没多想,放下手里工作,就直接去了教授家。
然而,当安安急急忙忙回到家时,却发现家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小纪念骑着竹马摇来摇去,师母悠然闲适的插着花。
安安问起,师母笑着回她,就是看她太忙,想让她休息休息。
当时安安是有一些生气的,毕竟她是真的急着要完成工作,早早地回国的。
可如果安安能预知一个小时后会发生的事,她也许不会表现得那么着急。
那时,安安转身要走,只感觉后头有人靠近,还没等她完全回过头,后脑已经承受了重重的一击。
应声倒地之后,安安在完全闭上眼睛之前,只看了杜雨卿木然的脸,以及她手上破碎的青绿色花瓶。
......
若不是头上的剧痛,安安不会醒。
要是没醒,就好了。
她当时被泡在一个大浴缸里,而浴缸里冷冷地包围她的不完全是水。
围绕在安安手腕周围的,是一片泛着血腥味的血水。
安安差点没被眼前这恐怖的景象吓得再晕过去。
她无力的将手腕移出水面,却看到了右手腕上那条赫然的伤口还让往外缓慢的流着血,立马想要捂住,却发现自己早已全身酸软。
死定了。
这是当时安安唯一的念头。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甚至没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师母为什么会突然袭击她。
“救...救命。”
安安知道微弱的呼救帮不了自己,但求生的欲望让她顾不了那许多。
几分钟之后,安安听到了来自客厅的一阵争吵声。
一男一女,教授跟师母。
透过那些模糊的话语,安安这才意识到,那个那花瓶袭击她的,甚至要杀她的人,是师母。
为什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也是因为隔得太远,也许是因为当时安安失血过多,他们争吵的内容,安安听得并不是很清楚。能记住的只有那么几句。
“你是不是一直喜欢她?”
“对,我就是喜欢她。”
“纪言,你才是你的老婆,我才是你孩子的妈。”
“杜雨卿,你不要再胡搅蛮缠了。对,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不爱你,你是个魔鬼,你是个疯子...你快说,你把晨星藏在哪儿了?快说,我已经报警了,你最好快说。”
安安很想应一句,但她渐渐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忽地,安安感觉浴室的门被人撞开了。
随后,安安听到了教授的声音。
睁开眼的时候,安安的确看到了模模糊糊的教授的脸,但此时,她来不及庆幸。
教授身后,师母那张面具狰狞的脸让安安惊惧万分。
安安眼看着师母,慢慢举起手,尔后才看见她手里的手.枪。
“不要,纪老师,走...”
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说完后,安安只觉得耳朵里传来一声巨响。
“嘭”
安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的。
或许是自己当时的昏厥骗过了师母,或许是老师的死给她太多的打击...
安安再恢复意识,是一个星期以后。
地点是医院,当时她身边,只有顾新伟。
“爸,老师呢?”
面对安安的提问,顾新伟却只能沉默。
再后来发生的一些事,不过是安安取消婚约的导.火.索。
在那之后,安安守在那个纪言曾挂职的研究所里,一呆,就是四年。
原来是记得的。
那些让人痛苦的每一个细节,原来安安是都记得的。
那天她穿得是一件粉红色的衣服,师母插得花是红色的玫瑰,老师的最后一个表情,是笑着的。
一切都好清晰,好清晰。
“希望你是真的全都忘了。”顾新伟抽出一支烟,刚要点火,又忽地放下了,“这小子,你打算怎么办?他可是足足等了你四年。”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
该怎么办?安安也想问一句。
沉默了半天,安安才开口。
“不晓得,我觉得,他现在应该已经不喜欢我了吧。”
顾大叔笑了笑,“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整天把情爱啥的放在嘴边儿,其实,啥都不懂。他要是不上心,你今天能大大咧咧住在人家里,现在还坐在人床上?”
安安低头。
心想,说的也是。
“丫头啊,我觉得你对那孩子做得太自私了。当初你剥夺了他的知情权,是不想拖累他,这我还可以理解。但是现在呢,你明知道他的心在你身上,你不愿给他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就算了,像今天这样他生气你委屈,算什么意思?你要是真放得下,就干干脆脆跟他断了来往,要是放不下,就试着接受他。你们俩这么悬着吊着,我看着都难受,你不难受?”
上了年纪,说话就是这么直接。
直接得安安都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替自己辩解。
道理她都懂,可有些事,心不由己。
又过了一会儿,顾新伟自言自语,“那孩子也真是固执,都这么多年了,也没听说他再交个女朋友,老沈也不着急给他找一个...”
一听这话,安安看着顾新伟的眼神,立马变得幽怨里起来。
“你看看你那是啥表情!我说说你就这模样了,我看等他跟别人结婚的那一天,不得哭死!你啊,就等着后悔吧!”
安安没做声,顾新伟也没再问,只拍了拍安安肩头,起身走出了房间。
她会后悔吗?
安安倒在床上,把自己抱成一团,缩到了床中央。
安安做了一个梦。
梦里的沈知旭真的跟别人结婚了。
安安看不清那女孩的长相,只是知道不是自己。安安哭啊哭啊,求着沈知旭不要跟别人结婚,可他却跟看不见一样,还是笑着牵起了那个女孩的手,朝着远方走去。
消失在安安连摸都摸不到的世界里。
原来,做梦也可以让人这么绝望。
“顾晨星,你到底什么意思?”
直到有声音传来,安安才蓦地忽地发现自己身上,竟然压着一个人!
沈知旭双手撑在安安两侧,一双深黑地眸子里,写满的,全是愤怒。
“知...旭,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问你到底什么意思?白天才装神弄鬼的拒绝我,晚上又爬到我的床上,顾晨星,你是要把我逼疯吗?”
一拳,狠狠地砸在枕头上,还好,枕头是软的。安安没那么心疼,就是有些害怕。
“我...我马上就走。”
谁知道他会这么早回家,不对,应该说,谁知道她会跟大叔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安安轻轻推了推沈知旭硬实的胸膛,丝毫不起作用。便想着,要不从下面钻过去。
反正,以前也这么干过。
安安正准备学毛毛虫蠕动时候,被他一把钳制住手臂。
“不想让我变成禽兽,你最好别动。”
满腔的愤怒,不知何时起,便成了满腔压抑的欲望。
虽然安安心里很想知道他变成禽兽的样子,但鉴于他现在心情不佳,安安聪明地选择乖乖躺好,一动不动。
然后,沈知旭睡到了身边,只是搂着她。
什么也没干。
很久,安安以为他睡了,想翻个边,却只听见耳边传来一阵风。
“别走。”
是错觉吗?
应该是吧。
即使只是错觉,安安还是点了点头,回了一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