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志》墨公子

2、船•古镇

　　民国28年夏，麻潭山丁字渡口。
　　原本萧条的丁字古镇，这段时间突然变得繁华。日军攻占武汉重镇，稍有资产的人基本都往西往南避战火，渡口也就变得忙碌起来。但今天却有些异样，眼看日本人就要攻打长沙，大家都往外逃命，但长沙岳阳等地过来的船只，在这都要停靠，且有不少陌生人在这下船，古镇一下热闹起来。
　　岳阳开往长沙的轮船上，两个男人正在喝酒。年龄大一点的中年人，满面苍伤，但目光如鹫鹰般锐利。但望向年轻人是目光是柔和的；
　　“少爷，我们还是先去长沙，拜访一下薛岳将军，你看可好？”
　　被称作少爷的年轻人，喝了一口酒，视线却还留在船舱角落里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身上，那个人眉很浓，眼睛很大，挺拔的鼻子让人看起来他更瘦削，从早晨开船时候开始他就一直坐在角落里，三个时辰了，眯着眼一动不动，但腰板却挺得笔直。
　　“罗叔，”少爷对中年人说，“去请那小哥过来喝杯酒。”
　　罗叔正欲起身，那少年却已睁开了眼睛，“酒，我喝不起。”少年冷冷地说到，
　　“我请你喝，旅途寂寞，大家聊聊天，多一个朋友多一份温暖。”被称作少爷的人说到；
　　“我没钱，也没朋友，所以我不喝酒。”少年眼光是冷的，话也是冰冷的。
　　“有缘修的同船渡，我们同船共渡在一起已经有几个时辰了难道还不算朋友么？”罗叔看似莽汉，说起话来却还有条有理。
　　“难道同船共渡就算朋友？”少年一边说，一边瞟向用屏风隔开的雅座，那里坐着七个成年人，有两个带着用青布包裹的长剑，六个人都穿着蓝布长衫，个头不高，但都干练有力，只有一个矮胖子，西装领带，却一直对六个人点头哈腰，奴态尽显。
　　少爷的眼光也向雅座瞄去，这七个人他也注意良久，除了矮胖子与船家等人打交道，其余六人有外人靠近从不开口说话，六个人喝酒聊天都是轻声窃语，外人都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那六个人是日本人，矮胖子是狗汉奸翻译。”罗叔压低声音对少爷说；
　　年轻人点点头表示认可。他们说话再压低声音，以年轻人和罗叔的功夫还是能听清楚的，难道少年人也听清楚了?
　　“有缘人才能成为朋友。”少爷特意把人字读成重音。
　　少年人一笑，“那确实，东洋猪和哈巴狗是不可能成为人的朋友的。”
　　“啪！”只见雅座里一拿剑的武士忍不住了，一拍桌子，“咔”的一生抽出了兵刃。寒光闪闪，却不是大家常见的长剑，而是一把东洋刀。

　　少年蔑视地看着拔刀的日本武士，手里操起一把尺状黑铁，挑衅的眼神更是寒光闪闪。
　　罗叔猛地站了起来，手伸向桌旁的包袱。
　　少爷按住罗叔拿包袱的手，摇摇头，欣赏地看着那铁尺，低声说：“他既然能听清日本人的言谈，功夫一定不弱，等等再说。”
　　“小泉一郎，坐下。”为首的日本人也按住了武士拿刀的手；
　　“山田先生，他——”日本武士心有不甘，山田一瞪眼，他只得悻悻的坐下。
　　一场风波转眼化的风平浪静。
　　“小伙子，你这个朋友罗叔我交定了。”罗叔拿起一壶酒，扔给少年人。
　　“谢谢罗叔，叫我子墨好了。”少年没再客气，接过酒壶喝了起来。
　　“子墨，这是我家欧阳少爷。”罗叔正介绍着，却见欧阳少爷正盯着山田。
　　“山田，果真是他。”少爷嘴里念叨着，目光一会迷离一会坚定。
　　就在这时，轮船停靠在了丁字渡口，雅座里的七个人拿着行李下船。小泉一郎边走还回头瞪了子墨一眼。
　　“谢谢罗叔的好酒。”子墨站起来，拿着铁尺，跟着走下了船。
　　“下船！”欧阳说了一声，也紧跟着起身。
　　“少爷，这——”罗叔还要说什么，见少爷已走上了码头，只好拿起包袱跟着下船。

　　丁字古镇，悦来客栈。
　　“少爷没猜错，他们果然住在这里。”罗叔看着山田等人进了客栈，说道。
　　“罗叔，”子墨眼睛盯着日本人上楼，走过来打招呼。
　　“他们要求住在二楼东3—6号房。”子墨说；
　　“我们先住下来，”欧阳对子墨笑笑，“罗叔，你去开两间房，也要东面，离他们稍远点。子墨，你就和罗叔住一间房。”
　　子墨还待推辞，欧阳盯着他手里的铁尺，说：“待会儿我们聊聊。”
　　欧阳三人住进了三楼东7—8号房。
　　“欧阳少爷，你认识山田？”子墨刚进房里就迫不及待的问。
　　欧阳点点头，示意罗叔把门关上。“青轩尺剑，你和洛阳刘子黄什么关系？”欧阳看着子墨手中的铁剑说。

　　“子黄是我大哥，”子墨的眼睛红了，“他的仇我一定要报。”
　　“子黄他怎么了？”看到子墨的神情不对，欧阳迫切的问。
　　“就是他，那该死的山田——”子墨哽咽着说。
　　突然想起什么，子墨眼神内敛，“你怎么认识山田？还认识我大哥？”
　　“子黄是我东京陆军军官学院的同学，山田是副校长。”欧阳神情也有些凄切，“快说说子黄发生了什么事。”
　　“大哥他——他被山田害得神智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