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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从极乐城来的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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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刻,我想的是如果我在火车站没有弄丢弟弟,如果那天我安然地牵着他滑滑嫩嫩的小手,那是不是我不会离开,不会在修罗场似的人间摸爬滚打寻寻觅觅十载,那样我会在这里,埋葬我父母的地方,在他们生前多么快活!
此人间非神仙向往作乐的地方,他泛着腐臭,血流成河,肮脏不堪,若有神仙恐怕都谈之色变,更何况在断狱连神仙的传说都没有,他是恶魔的襁褓。
怀着失去弟弟的痛,我盗走家里唯一的交通工具——一条破旧的划船,将它推向贯穿东西两域的大河,然后一跃而上得离开,然而当时年幼的我却不知河水流向的尽头总是忧伤。
一梦过来我被冻醒,痴痴地望着东边这块大地,这就是托起太阳的地方啊,白皑皑的森林里静谧醉人,四周的河面被冻成坚冰,似乎我必须丢下这条船了,这就是它的最终命运吧,结冰腐朽,然后待冰化之时散落的遗骸葬入河底。那么我呢?
我轻轻的在冰面上走着,穿过大河,穿过茂密的林子,直至脚踝肿胀酸痛,然而前面还是无限延伸的深林,我开始灰心,开始害怕,我毕竟只是个十三岁的孩子,随随便便一头野兽便可一口结束我的生命,我有什么能耐找回自己的弟弟。
脚步声悉悉索索由远及近地传来,我的汗毛瞬间警觉得竖起来,我犹疑是安静得继续躲在这里还是跑开,然而当我瞅到那灰黑的成年棕熊一般的怪物和它那可怖的白色眼睛,我撒开脚丫夺命狂奔,那怪物自然是像听到食物在逃跑一样开始追赶,所幸我腿长,逃命敏捷,无奈他追赶的距离太近,况且它本身在森林里奔跑练就的好本领,我甩也甩不掉,随着我的脚踝越来越涨,我的步子越来越慢,一想到自己就要沦为食物,我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念弟弟的名字“原谅姐姐,飘紫,这是姐姐为了找到你做出的最后的努力”
想到这,我索性停了下来。那只凶恶的怪物打量了我一眼然后张开血盆大口。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我只听见萧萧的风声。忽然坠地的又一只红眼怪物发出嘶吼,狂怒的眼神宣示着自己的地位,白眼熊怪转过头张开利爪,两只怪物开始了对峙,这忽然出现的红眼怪物大概是在我旁边这颗树上被吵醒,看到同行到手的猎物,想下来分一杯羹,或者直接占有。这是森林里赤裸裸的弱肉强食法则,可看起来这两只怪都一样强的可怕。
没有多想,我静静地等着,不是等死,而是瞅准时机就逃跑。当白眼熊怪一个猛撞将红眼怪撞翻在地上,趴压在它的身上,我找到一个死角,悄悄地移过去。
逃出来后,我继续往前走,现在我一无所有,我只是一块能走能跑的肉,我能够做的只有在行走的同时隐藏和保护好自己。
我拖着两条疲惫至极的腿,望着夜幕降临的深林,冷笑。我翻过一个鸿沟,望山那边一抹昏黄光亮,就像注入兴奋剂一般,又有了气力,待我气喘吁吁推开那扇门,却看到一个瘦瘦高高的大叔,当他抬起头凝视我时,我发现,他长得很白,再然后我发现他的眼睛很纯,看忽然破门而入的陌生人的眼神居然不带一丁点惶恐和犀利,我低头盯着他的脚尖,不好意思的问道能否借宿一晚,大叔将我引进内廷,恍然间颇觉得他有着一股子道骨仙风。
“我初来东域,被寒冰困在这,竟不知这是个怎样凶险的地方?”却没想到大叔根本不理我,“大叔?”我在心里默默地得念原来是个哑巴。
内廷里有只一个寒酸的铺,看来他一个人住。然后不等我道谢,他径直出了内廷,熄灯后,我默默的想这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因为屋外有了有了呼啸的夜风侵扰,这个夜晚我时而从梦中乍起。
我起的不早,听着声音这里似乎来了些不速之客,我趴在门缝间,昨晚的白皙大叔似乎在对着几个人用着我不知道的一种语言说话,嗬,大叔永远是那副淡定的样貌啊,会不会是面瘫呢?正当我唔着嘴将视线移到神秘客人身上,我顿时一惊,刚刚是那身体发绿的神似猩猩的怪物在说话?旁边还有个………竟然是昨天那个白眼熊怪在咿咿呀呀的补充。大叔跟他们是一伙的,那岂不是大叔也是怪物!我嗅到浓浓的危险正朝我走来。不行,我翻过内廷的窗子,却惊到了屋里的人,不,是屋里的怪物们。大叔瞬间出现在窗子旁,距我只有一尺的距离,正当我惶恐不安害怕它张开不知怎样可怕的大口准备吞食我时,他笑了笑,没错,他的确是笑了笑,这笑在我看来很诡异,然后他回到了屋子,保命要紧,我赶紧逃走,在逃跑的路上,我在想,这算是一份恩情吗?他为什么这么做呢?
我已经两天不见米水了,路上野果都不太敢吃,你见过紫色的蘑菇状的果子吗?黑色犹如毒丸的呢?不用说这里的果子色彩艳丽全是我不曾见过的品种,这里连个吃素的物种我都不曾见过,我怎么敢随随便便以身试毒?
再这样下去不说饿死,我首先要脱水昏厥而死,东域何时冒出个人星来让我安慰安慰。我弟弟如果真的在这个鬼怪横生的地方,还能活到现在?
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到了钟声,钟声就像过年那天晚上极乐城墙传来的祥和之音一样悦耳,让我只想倒在这松软如母亲手掌中的草地上安然得睡,就让我这样睡吧,周公,把我和弟弟带到极乐城好不好?这样子,我就可以待到他们身边一辈子,永远不要再分开。
“嘿,醒醒”一个渐行渐近的声音让我的梦化为泡影,我挣扎着,“我不要醒”抱着那个人的手臂狠狠得咬了一口,那人脾气似乎也不大好来着,狠狠的掐了我一把当做回敬。我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精致的屋顶,碧波色的横梁雕着祥云,其间还坠着铃铛,旁边关怀地望着我的是一个垂垂的老者,旁边立着的是两个漠然的头发扎得高高的女孩,呵呵,平胸我也看的出来。是他们救我于深山幽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