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开在1931年夏天》桃锦。

31、第三十一章：方家

　　方玉祺的父亲，方家的掌权者方存懿，并不是一个愚蠢的人。
　　他不会因为自己的女儿无理取闹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就和独霸一方的许家轻易翻脸，一时冲动是庸人才会干的事。当他认为自己的实力还不够同许家抗衡时，他不会去自取灭亡。
　　虽然早己有取许家而代之的野心，他却一直没有行动。在共同的领域，两家名下的公司股份基本上是一半一半，许家的势力世人有目共睹。混迹商场这些年他不可能对此没有了解。方存懿从不去做他认为没把握的事。
　　他从未停止过计算、谋划、建构，这几年来方家的势力正在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膨胀。他在等待时机，时机一旦成熟，就能够以许家三倍以上的实力进行反扑。
　　方玉祺只是个导火索，一个漂亮的借口。
　　目前双方都是心知肚明，但谁也不愿率先动手打破这种微妙的和谐。如同世界大战之前诡异的沉寂。
　　自从八月底那次寿辰过后，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没有看到许三爷露过面。甚至几次重要的酒会，都是许平远代为出席，这不得不让人产生怀疑。
　　他加紧了在这方面的调查，线人送来的情报在一开始令他陷入深深的疑惑中，然而，随着蛛丝马迹越来越多，他内心深处的那个想法在逐渐加固成型。
　　——许宗济已死。
　　各方面的证据都表明许宗济在商场上的突然消失来得蹊跷。从这几个月许家在生意上的动作看来，掌权者一旦看准目标便即刻出手，干脆利落。明面上各家商户都井井有条，在几个重要的货运公司的管理上都有了些不大不小的调整。然而在暗面上有没有动作呢？他看不出来。可是这样的运作方式绝对不是许宗济的风格。
　　“老爷，这是今天的文件。”
　　一名手下送来厚厚一叠白色纸张，方存懿顺手接过，放在桌子上：“你下去吧。”
　　“老爷，事情有些紧急，您最好现在就看一下。”
　　“哦？”方存懿蹙起眉头。
　　四周站立的数十名手下都保持着沉默，安静的房间内不时响起纸张哗哗翻动的声响。俄顷，方存懿抽出一支雪茄点燃：“你们怀疑这些不明蒸发掉的股份，都是许家所为？”
　　“……是的。”不知是出于什么样的情绪，那人手指有些僵硬地半握拳。想必突然发现一股势力在暗中捣鬼，并且这股势力很可能是来源于他们最大的竞争对手——这让他很不安。
　　“还有这些被拦截的下落不明的货物，也是他们做的了？”方存懿的声音里听不出什么起伏。
　　“是的。”
　　方存懿弹了弹烟灰，顺手一扬，厚厚的文件飞了出去，几十张纸散落在地面上：“把这些文件拿去销毁，不要让任何人看到。”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脚下，灰色地毯上已经满是雪白的纸张了。
　　“没听到吗？让你拿出去销毁。”方存懿皱眉道。
　　“……是。”那人终于反应过来，连忙鞠了个躬，蹲下身子开始捡拾地上的文件。
　　方存懿不再看他，一声不响地抽着烟。
　　手下把文件收集整齐，正准备退出去，突然被方存懿叫住。
　　“等等。”
　　“老爷，您还有吩咐？”
　　“有关于三爷的消息吗？”
　　“……还没有，许家对于这方面的消息封锁得很严。”
　　“你出去吧。”
　　大门被轻轻带上。
　　“这手段，幼稚得可笑……呵呵……可不像是三爷的风格……”国字脸上尽是嘲讽的笑意，方存懿吐出一口烟，眯了眯眼睛，“我还在寻思着怎样顺理成章地动手，没想到你们已经按耐不住了啊……许平远，我可真是高看你了……”
　　“老爷就那么肯定，许家出了大的变动？”
　　一声娇嗔，身材曼妙笑容妖媚的女子款款走了进来，黑缎旗袍故意松开了最上面的两个盘扣，露出白如凝脂的颈项，一身恰到好处的曲线，在旗袍的遮掩下却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女子手里端着精致的茶盘。她抚平裙摆在方存懿身边坐下，柔若无骨的身子顺势轻轻靠了过去。
　　“你们都出去吧。”
　　方存懿喝退屋子里的其他手下，随即一只粗糙的大手揽上女人白皙纤巧的肩头，这女人是方家的七姨太月琴，年轻美貌又懂得讨巧，深得方存懿的宠爱。
　　“许宗济可是个老狐狸，老爷不觉得这很像一个骗局？”女人身上散发出甜腻的香气，说话软绵绵的，带着三分慵懒七分挑逗，十足的勾人。
　　“是骗局又怎样？我等着他们先动手等了这么多年，现在他们终于挑起事端，这么好的机会，怎么可能白白放过？另外，许平远杀了我的几个得力手下，这账，我可还没跟他算呢。”方存懿呵呵地笑着，不安分地在女人身上上下其手。
　　“别，老爷，”月琴欲拒还迎般，水葱似的食指撒娇似的在方存懿胸口轻轻一戳，“老爷这么有信心战胜许家？”
　　“没把握的事，我会去干吗？”
　　女人的薄衫被扯开，露出秀色可餐的白嫩肌肤，方存懿顺手拉灭台灯，呵呵笑了一声，身体压上去。
　　“这几天一直忙着，你啊，真是让我怀念……”
　　黑暗中只剩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混合娇弱撩人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