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榴花开在1931年夏天》桃锦。

22、第二十二章：甩脱

　　听他的语气，像是说“前面有红绿灯”一样自然。
　　我和陆文西吓得大气不敢出，我盯着被雨水模糊的后视镜，只见后面远远的地方出现一辆灰色轿车，在大雨里几乎看不出轮廓，尾随着我们的车也拐上了这条街。
　　距离太远看不出来是什么牌子，那辆车前面的牌照居然被什么东西给遮住了。
　　遮挡牌照扣12分！他怎么有胆量这么干？等等……不对，这是2013年的新交规……至于民国的交通法我一窍不通！
　　许平远猛打方向盘，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车子又拐进另一个路口。
　　怎么会被人跟踪？我想到这个问题。难道是方家的人？
　　雨势突然加大，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打在车的钢板上，外面的景物都成了一团模糊的青灰色光影，车开得越来越快，我心里也越来越慌。要是甩不掉他们怎么办？难道一直绕下去？
　　那辆车紧紧咬着我们的车，保持着二三十米的距离。
　　许平远一声轻笑，缓缓降下车窗。大风夹杂着硕大的雨点砸了进来，车速突然放缓。
　　“我还想看看他们究竟是谁……现在看来，不用了。”
　　他放慢车速干什么？后面的车就要追上来了！
　　“趴下。”
　　不容置疑的口吻，我下意识地抱住头，压低身子。
　　“砰！”
　　枪声在耳边响起。
　　他有枪？！我还没来得及细想，突如其来的爆裂声就充斥了我的耳朵！
　　一排子弹击碎了后玻璃，碎玻璃四处飞溅，火药味弥漫开，雨水顷刻间就倾泻下来。我死死闭上眼，拼命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
　　许平远眼睛一眯，右手大力抓住方向盘，半个身子猛地回转，探出车窗，左手再次扣动扳机。连着几发准确的短点射，这次瞄准的是后面那辆车的轮胎。雨水中胶皮被穿透，在地面摩擦出火花。我紧紧压低了身子，完全不敢把头抬起来。这样危险的动作，走运的话那辆车被许平远拦下来，不走运的话我们这辆车也会被甩到路边。
　　密集的枪声，狂暴的雨声。还有惊恐的心跳。
　　高速行驶的黑色轿车。
　　雨夜近距离枪战，比任何电影都要真实和恐怖。
　　……
　　“韵之！”有人摇着我的肩膀，我睁眼一看，是陆文西。
　　“韵之，没事了！”
　　……没事了吗？
　　陆文西把我拉起来，我惊魂未定。车子还在路上飞速前进，后玻璃上破了一个大洞。
　　许平远慢条斯理地把枪收回去，不时扶一下方向盘。
　　我看清了他手里那把手枪，细长的枪柄和枪管，银色，造型优美，如同一缕月光。
　　他杀人了！
　　继这个念头之后，脑子里突然又好笑地蹦出一个念头：果然是同性恋，用的枪都这么娘们儿气……
　　慌忙向后看，后面早已是一片漆黑。我无法想象许平远开枪杀人的样子，声音颤抖：“许平远你……把他们……杀了？”
　　“不杀，难道等他们崩了我们？”
　　回答很理所当然。
　　我很想知道干了这种事会不会被判刑，以前看电视剧经常有两派人马端着冲锋枪对轰的情节，似乎他们都对法律什么的无所顾忌。
　　我没敢问他，换了个问题。
　　“你，你经常，像这样杀人？”
　　没有回答。但我很清楚，他默认了。
　　“韵之，没事，”陆文西安慰似的说，“那辆车的轮胎被打爆，车翻了，如果幸运的话，应该会有人活下来。”
　　……这和全部被子弹爆头有什么区别？
　　许平远渐渐放慢速度，像是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害怕吗？”
　　我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是在问我，小声说：“还可以。”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想到，他是在问我害怕什么？是害怕被人追杀还是害怕他杀人？“还可以”这是最模棱两可的回答，电视剧里不是没看过枪战的情节，但是亲身经历，还是第一次。
　　他脸上露出赞赏的微笑。
　　我有点呆了，他从来都是一脸寒气的，我还没看到过他笑。
　　一个词从脑海中闪过：风华绝代。
　　真的是，很漂亮啊……
　　气氛重新轻松起来，陆文西说：“你又要去做汽车保养了。”
　　许平远笑道：“希望这次便宜点。”
　　陆文西说：“好像有种防弹玻璃，可以试试。”
　　……他们家没少跟□□打交道，这种事应该见得多了吧？这哥俩真淡定。
　　不过……陆文西这小子，才从美国回来多长时间啊，装大头蒜！
　　我本来想问问跟踪我们的是谁，陆文西没问我也没好意思问，气氛挺好的我怕问完了许平远会发飙。
　　我也开始放松下来，大着胆子说：“许平远，你的枪不太适合你。”
　　他扬起一边眉毛：“怎么？”
　　我说：“那么秀气！一点也不爷们！你一个男的用这么女里女气的一把枪不觉得很掉价吗？”
　　当然了，我在心里说，如果你真是同性恋，那当我没说，这把枪非常适合你。
　　他很有兴趣地问：“那你觉得我应该用什么枪？”
　　我说：“男人当然要用火力猛一点的！就是那种驳壳枪啊，德国毛瑟，一手拎一把轮番开火，那才帅！嗯，左轮手枪也可以，不过是不是要打一枪上一次子弹啊？不太方便。步枪就算了，冲锋枪的话，我想想……”
　　陆文西说：“你听她瞎说。”
　　他笑，眉眼舒展开来，说不出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