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轲）剑中魄》绛爷

10、09

　　年底的C市是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C市虽然热闹繁华，但外来人口并不算太多，尽管过年许多外来人口都回老家过了年，C市依然繁华如旧。层出不穷的庆祝活动吸引着大人小孩的目光，纷杂的人声此刻听起来倒也不算是吵闹。

　　盗跖带着荆轲正在一个摊贩前流连，那是个卖些过年时所用的对联桃符什么的，夹杂一些不知成色真假的玉器。荆轲的那个时代，生产力低下，这种小东西也并不多，所以对这种五色缤纷的东西最为感兴趣。
　　不过这也不是他们流连的原因。

　　荆轲把玩着一把桃木小剑，笑盈盈地对盗跖说：“这桃木剑虽小，可灵气却十足，要不买下来？”

　　盗跖虽然是专业的灵异事件处理人，但他对于符咒的运用远强于武器，所以荆轲所说的灵气之类的，他是感觉不大出来，只能隐约觉得这把剑有些不同而已。于是他好奇问道：“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荆轲小声道：“你忘了，我是剑魄，对于利器的好坏有天生的敏锐。“又问那些摊贩的主人，”大爷，这把剑怎么卖？“

　　白须老人只是淡淡看了一眼，便道，“小玩意儿，不值什么钱，你看着给吧。”

　　荆轲应了一声，站起来向盗跖伸手。
　　盗跖挑眉：“干嘛？“

　　“我没钱，你借我点儿。“

　　“你怎么可能没钱！“

　　“真没有，出来的太急，忘记带了。“

　　盗跖摸摸自己的口袋，他出门不爱带钱包，只装了些现金：“要多少？”

　　荆轲看了看手中的桃木剑，古朴的木质上天然的木纹如流水一般，镌刻的手艺也是一流，估了估价，道：“五百吧。“

　　盗跖眼角抽了抽，五百一把不过三十厘米的桃木剑来说的确算是高价了，不过出于对荆轲莫名的信任，盗跖还是乖乖地掏了钱。

　　付了钱，拿了货，荆轲心满意足地走开，开始和盗跖横扫各大小吃。

　　盗跖手中拿着糖葫芦，口中嚼着烤鱿鱼，含糊不清的问道：“我说，你平时都不出来的吗？瞧你这架势，简直比被压五百年的孙悟空还兴奋。“

　　荆轲咬着一颗晶莹红润的糖葫芦，心想，那是，他才被压五百年，我可是被困两千年了，他得叫我一声前辈。
　　“之前确实出不来，可憋死我了。”

　　盗跖同情地瞥了一眼荆轲，努力地解决口中劲道的鱿鱼。

　　“小跖啊……“

　　“怎么？“

　　“你不说要我陪你出任务吗？怎么还在这边儿，呃，玩忽职守啊？“

　　“兄弟我是那样的人么。我只是在等人而已。“盗跖的眉间微蹙，像是有些不情愿。

　　“等谁？”

　　“一个淡定到能气死人的闷骚。”

　　……听起来很有即视感。荆轲默默感叹。

　　等到人来了，荆轲微讶地叹口气，心道：这哪里是即视感，分明就是熟人脸啊。

　　来人身着样式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色休闲裤，再不普通不过的打扮也硬是被他穿出一身的沉着从容之意，微长的头发被简单地束在脑后，两缕发丝安静地垂在两侧，锋利的轮廓就像是矗立千年的山巅，不可动摇，只是那双眸子中的淡然平和柔和了他凌厉的五官。

　　荆轲看着盖聂渐渐向他走近，眼前依稀闪过那个明媚如画的春日那人在河畔开怀畅饮指点江山的意气风发，面对乱世中被饿死的母女的茫然不知所措，然后是那人将剑刺入自己腹部时坚定而愧疚的眼神。

　　那么久了。荆轲心想，都那么久了，阿聂这家伙看上去却好像一点儿都没变。

　　“盖先生！“盗跖冲盖聂招招手。

　　盖聂点头示意，然后略带疑惑地目光落到了荆轲身上。
　　“这位是……“

　　“这位是荆轲，是我请来的帮手。对了，荆兄，这位是盖聂，干我们这行的，估计还没有人不知道这位的大名，属于高手中的牛逼。“

　　“小跖兄过奖，我不过是职责所在。“盖聂微微颔首，继而沉静的目光依然打量着荆轲，”这位先生，你好像……“

　　“对，我不是人。“荆轲看出盖聂眼中的犹疑，干脆承认道，”我是剑魄。“

　　盖聂闻言倒是难得地惊讶了一下，但见荆轲也没有继续解释的意思，也就没有出声再询问。

　　旁边盗跖解释道：“昨天我接到任务才知道这次的任务是和流沙合作的，虽然两家没什么深仇大恨，可当年也是结下了不少梁子，流沙没人愿意与我们合作，所以只能盖先生出马了。”

　　“盖先生你是流沙的？”

　　荆轲死后魂魄被封入天问，但对于外界倒也不是全然不知，天问一直被嬴政随身携带，所以他也知道了不少他死后之事，其中就包括流沙的存在。如果当初他没有听错，嬴政是该是和流沙合作一块儿端了墨家的机关城，当时盖聂是站在墨家这一边的，但又和流沙的首领卫庄是同门师兄弟，所以其中的纠葛不可谓不深。
　　但他一直是知道，盖聂最终没加入墨家，更没有入流沙。猛地一听到盖聂好像是流沙一边的，还真是有种风水轮流转的感觉。

　　“那倒不是。“盗跖替盖聂解释，”当初墨家和流沙算得上是势同水火，后来发生了一些事，中间又有盖聂张良他们斡旋，墨家和流沙的关系才算是缓和起来。虽然还是互看不顺眼暗地里使点儿小绊子之类的，但好在还算是相安无事。所以一般与流沙合作，要么是盖先生出面，要么是张良出面，省得任务还没出，人倒是内讧起来了。“

　　盖聂点头，算是赞同盗跖的一番解释，顺便补充道：“小庄最近在处理一些事，赤练一块儿跟去了，苍狼和隐蝠上次出任务还未归来。可惜白凤之前也接了任务，不然这次他一定不会推拒。”

　　盖聂这番解释的确算是好意，暗示流沙并非不愿意合作，只是实在很忙。

　　哪知盗跖一听，反而松了口气：“不可惜，一点儿也不可惜。盖先生你就挺好的，比白凤好多了！“

　　说起盖聂，盗跖其实原来也是看他不顺眼的。原因无他，就是他喜欢的端木蓉姑娘喜欢盖聂，心里的那点儿小嫉妒时不时地戳他心脏，在见到盖聂的时候戳得尤其厉害。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这话对他盗跖和端木蓉都适用。盖聂坚定原则不动摇，硬是让端木蓉死了一颗少女心，而盗跖也在大铁锤庖丁等兄弟的开导下，渐渐放下了这段无疾而终的单恋。后来在一次合作中，盖聂又救了盗跖一命，也算是让盗跖解开了心中的那块儿疙瘩，见到盖聂也顺眼许多，尤其是见到流沙其他人的时候，这种顺眼就格外明显。

　　三人也没浪费时间，直接开车赶往沁阳孤儿院。才刚下车，盗跖就忍不住退后了几步：“我去，这什么情况！煞气浓烈到这种地步，里面的人能活着都是命大！“说话间指尖已经在空中划拉着什么，两秒后，一个散发着祥和之气的符咒在空气中出现，盗跖手一挥，符咒便向着沁阳孤儿院大门飞去，所到之处，煞气消散。

　　三人推开铁门，径直而入。

　　“哇塞！这一招不错，小跖你挺厉害的嘛！“荆轲没有见过这样的招式，忍不住惊叹。

　　盗跖倒是没翘尾巴，只是解释道：“这只是墨家最基础的符咒，基本上墨家人都会，没什么大不了。只是能力高低决定符咒的威力大小而已。”

　　盖聂道：“墨家对于符咒的运用已经出神入化，纵是阴阳家和流沙也不可比拟，小跖兄其实过谦了。”

　　“……感觉墨家比千年前牛逼许多是怎么回事。“荆轲小声嘀咕，继而好奇道，”那阿聂你擅长什么？“

　　盖聂对荆轲自来熟的叫法倒是没什么反感，平板回道：“我只是对剑法略知一二。”

　　“要我说啊，盖先生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谦虚这种毛病得改改。”盗跖在前面带路，听到盖聂的话忍不住插嘴，“了解你的人知道你其实真就是这么想的，不了解你的人一定认为这句话是对他们的嘲讽。你都算是略知一二的话，那其他剑派就不用活了，直接回炉重造算了。”

　　“对这种东西，用剑也行？”

　　“一般的当然不行，得学会用剑气。像盖先生这种的，对于剑气的领悟，估计当世无二也不为过。”

　　“并非如此。小庄在剑气的领悟上并不输我。”盖聂这句话到并非习惯性地谦虚，而是真心实意地评判。

　　“……求不提你师弟。”

　　……看样子，这一世，阿聂跟他师弟关系好多了。荆轲又想到一个问题：“我也会用剑气，也可以对你所说的恶灵什么的进行攻击么？“

　　盗跖转头看荆轲，用理所当然的表情和语气说：“当然，不然我叫你来干嘛？“

　　三人说话间穿过了前庭花园，到了孤儿院的住宅区。沁阳孤儿院的格局依照四合院的形式布置，住宅围合成方形，中间是偌大的庭院。三人一路走来对孤儿院中的煞气浓度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这要换算成PM2.5，C市就不用住人了。”

　　平常人感觉不到也看不到，对于荆轲他们这种非人类和非正常人类来说，紫的发黑如同浓烟一般的煞气几乎将整个孤儿院包围，庭院的煞气相对淡一点儿，住宅区就有点儿惨不忍睹了。盗跖没停手，连连画了十几个符咒向四周挥去，煞气才算是恢复了正常水平，再说清楚点，就是能住人了。

　　“这就算解决了？”荆轲问道。

　　“早着呢，真这么省事儿燕老大就不会和流沙合作了。”盗跖甩甩手，“这只是治标不治本，不把煞气的源头解决了，这煞气迟早得再聚起来。”

　　“我能帮什么吗？”两千年没动手，荆轲还真是有些技痒。

　　盗跖看荆轲摩拳擦掌，好笑道：“你是剑魄，那应该和剑派一脉差不多，能攻击恶灵本体，对这种煞气估计是没办法的。”

　　荆轲一脸“真可惜“的表情。

　　“小跖？“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
　　三人循声望去，一个白发老人正向他们走来，步履匆忙，显然心情十分急切。白发老人很快走到盗跖面前，激动地抓着盗跖的胳膊：“小跖你可算是来了！这些孩子病情一直不见好，都快把我给急死了！”

　　“吕老伯，您别着急。先带我们去看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