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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噩梦·流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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簌茫打开一看,却是中规中矩,挺符合出刊的规矩,而且不太张扬,挺符合她的心意。她实在太了解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太张扬就容易有接二连三的祸患前来纠缠不清。她当年上学就是如此,每到一个新环境,总是显得格格不入——她虽然穿着低调,但气质却与众不同,另外也不愿往人堆里扎,什么小圈子都不参与,所以往往会遭人诟病。上班的时候就长心了,但她自己心里明白,她自己和她们合不来。曲意逢迎,也只是权宜之计。长期不食人间烟火的生活,已经让她不知道如何与大众相处,疏离久了,和周围人只会产生更多的嫌隙。但万事开头难,她已经给自己开了一个好头,并且在那基础上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合适的避风港,所以也就觉得自己已经进了保险箱,只要时时注意周匝的风吹草动就可以。
至于这个新立意,她觉得只要面上做得规矩些应该不成问题。
于是她打电话给楸原:“直接拿给上面看吧,剩下的事不用再问我了,以后也是。当然如果出了什么问题要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此刻她已身心俱疲,想到刚才那个噩梦,她不觉心里一激灵。
当年在高中,因为年级毛700人,所以她和于晓燕只听过对方名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当然,能听到对方的名字也说明她们足够优秀。但是,关于簌茫,还是有一些不堪的流言。而这些流言,正应了那句“流言十之八九都是真的”的民间常识。
簌茫每每想到此事,都觉得不堪回首,一个劲的骂自己幼稚。
那是高一时的军训,大家都住在宿舍,即便大家每天被训练得人困马乏,这种集体camping也是难得的,所以晚上照开卧谈会。真心话大冒险是最常见的游戏,但是簌茫宿舍对此好像都没有兴趣,其实是觉得真心话大冒险不如直接八卦来得有意思些。对于谁和谁谈对象,簌茫报以谴责的态度,因为她满脑子都是“早开的花不香,早结的果不甜”这类的思想,觉得早恋就是幼稚愚蠢模仿成年人的游戏,应该规避。她又是个传统的女生,以前她爸爸怕她学习上有疏忽,便说:“你要是不好好学习,以后考到不好的学校里,和那些打架骂街早恋的同学在一个班,那你到时别哭着闹着想逃学!”周围的老师、长辈也没一个说过早恋的好话。所以,在她来看,早恋是一种错误,一种和打架骂街等粗俗行为同一性质的陋习。不,她当时还不那么想,她认为那么小就想着搞对象是本性太过□□风流的人无法约束自己才做得出来的。当然,现在她不这么想了,因为她当时不明白,学校不支持早恋只不过是怕学校影响学习。簌茫当时是班委,经常和班主任陶李梅老师在一起聊天。陶李梅老师虽然有了孩子但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年轻漂亮,性格也平易近人,所以二人基本上无话不谈。一次军训评比,作为班委的簌茫负责在办公室登成绩,并把相应的奖励分配好。
任务早早完成,陶李梅老师便叫簌茫喝水歇会。
陶老师问:“最近大家学习状况都怎么样?有没有谁总是不守纪律?”
她们平时就是这么说话,而且簌茫她们早就把陶李梅老师当成朋友,陶李梅平时也不特别批评谁,所以簌茫从来都不隐瞒陶李梅:“都还好吧,也没有特别的什么事情。但是守纪律的话,您觉得这个时候谈恋爱算不算违反纪律的事?”
陶李梅笑道:“不好说。其实咱班有几对,我都看的出来的。”
簌茫大吃一惊:“您都知道?”
俩人说着说着就说到别的事情上去,但是也提到了几对。可不巧,这被一个过路的同学听了去,然后几乎跑遍所有宿舍传话,也不管是不是自己班的。传话自然是一件到了最后会面目全非的事,最后传成什么样簌茫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他们班的那几对有人找了陶李梅,然后莫名其妙地发了一个《致郭簌茫道歉声明》,也没说为什么对不起,其中也向陶李梅说了对不起,然后希望大家在下面签字留下对不起。郭簌茫感到莫名其妙,但是无论如何她确实说了,所以如果涉及到伤害了谁,该说对不起的是她。她也不敢问发生了什么,只是向陶李梅道了歉,陶李梅也只是说现在也没事了。
后来簌茫听到别的班的朋友说听说了这件事,但她们也都对此事印象模糊,也都语焉不详的,但都是说簌茫向老师揭发了他们班的班对。
簌茫于是乎在他们班变得消沉了,她害怕,所有人都恨她。她这才明白,即便自己心里再怎么看不惯早恋这事,她也不希望这几对有任何一对因为她而闹掰。后来她在班里不敢太张扬,不敢说不敢笑,总想找一个能藏住自己的地方,哪怕是黑暗的地洞!她日渐消沉,成绩也一落千丈。终于,她落选了。当然这次选举是陶李梅主持的。当时陶李梅的表情甚是紧张和尴尬。簌茫当时心凉了半截,但后来想想,她觉得老师这也算是给她解了一个围吧。
后来分班大考,簌茫的班级重组,但还是有几个原先班的同学,但是她们和簌茫,只剩下了疏离,仿佛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
新分的班里大多是年级上的“名人”,大部分都是社团骨干,很多以前就是班委,簌茫以为这个班或许会有很好的发展。但是毕竟是新分的班,还像散沙似的,所有人也都一副慵懒的样子,什么都不主动。当时新班的班长也是被动接活的。她和簌茫说过:“我认识的能闹的都在这个班了。”
什么叫能闹的?簌茫心里暗自纳闷。
可到了高三后期,她可是不能再明白这个“闹”字了。
回想到这里,簌茫长舒了一口气。那些都是她的心病。时至今日,她也会感到心痛。毕竟这些都是笼罩她整整三年的阴霾。前一个还没完全散去,后一个便接踵而至。
群体关系,永远是她最害怕的一个词汇。每次她一个人面对大家,总会觉得自己在面临被所有人撕碎碾压的风险。至于当年,年级上还记得传言的人总会人为她是一个爱告小状以骗取老师欢心的八婆。她自己也没有办法阻止自己这么想。所以这个想法算是一个折磨吧。
她曾经想从《<秘密>三部曲》《张德芬三部曲》《当下的力量》这样的书找到解决的办法,但她不知道,是不是他人的谅解才是真正的解药?不,她永远不想见这些人了。这些人会因为那件事认为她是坏人,把她所做的一切都往坏的一切上揣度。后来的一切也证明,他们不会接纳她,更不会对她好了。
她反复地研读“ABC理论”——A是情绪的诱因,B是你对事情的理解方式,C是结果(往往是负面的情绪),引发C的不是A,而是B。她希望一切只是自己想的太坏想得太多,却往往忍不住去把结果想得更坏。她最后下结论:“看来我都能读懂,但是我做不到。毕竟没有办法说服我,他们都没有那么认为。”
所以她只希望,永生永世,不要和那群人再见。
而和高中时期素未谋面的于晓燕,她也向来不提往事,虽然于晓燕一直享受作为优等生的一切优待而总是对过去的美好生活充满怀念,但有野心的人总是向前看的。她们,都有往更远处走的目标。
现在,到了于晓燕被流言缠身的时候了,而且情形要比簌茫严重得多。
“她这件事如果都能翻身,我就没必要再纠结于过去了吧?更何况我早已经断绝了恶念。”簌茫想,“可她又将走向何方呢?或许还是我的思维太幼稚,停留在那个保守的观念里。现在的人不都各种向外国看齐吗?这或许就是他们追求的自由,我还是不要评论为好,免得又遭到一番口诛笔伐,到时又陷入过去的危机了。”
她从工作椅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收拾收拾准备回家休息了。
而此时手机一震,她心里不觉一颤,是于晓燕的短信:“我在你们杂志社楼下咖啡厅,一起坐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