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正派魔王进化论（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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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尔维斯大陆3509年，秋。
三年的时光并未在黎·开挂·外来者·千言身上留下任何痕迹，从游戏开始时她的时间仿佛就被冻结凝固，一切只随着任务世界要求而变化。
而昔日只到她上臂位置的男孩身高却窜得飞快，和她只相差不到半个头的距离了。曾经瘦弱干巴巴的身板也结实了许多，虽然表情言语继承并升级了黎千言的那种不讨喜，但比初遇时要有活力了很多。
由落叶枯枝铺成的林间小道踩上去绵软厚实，天边的夕色将其浸染成有暮秋韵味的金红色。树林深处传来的厮杀兽鸣声却破坏了这份恬静。
刀尖刺入凶猛扑来的座狼【注】的喉管，自上而下撕裂皮肉，她甩落钢刃上附着的血珠，冲零零散散包围住他们，虎视眈眈的狼群挑衅的勾了勾手指：“下一个。”
喉咙中发出威吓般的低吼，闻言，群狼暴起。
也许是秋天是个干燥到让人上火的季节的缘故，雷契尔觉得最近的黎千言有点狂躁。
‘说到底，系统。任务的时间限制究竟是什么？为什么整整三年都没有结束？’
一边利落的削去猛兽的半个脑袋，她一边在脑海中咬牙切齿的发问。
如果是以往的话，系统那家伙早就打着官腔说：‘任务限定时间即将结束，倒计时三，二，一……玩家在规定时间内未完成任务，扣去积分2000点。’之类的话了。
但偏偏这次时间充裕得过分，有点不正常。
不，是十分的十分的不正常。
【此次任务时限查询中……叮，查询结果：未知。】
系统一板一眼的机械音响起。
‘……你真的是负责游戏的系统吗？为什么什么都不知道。’
【所有数据由高级系统编辑并传送，我只负责执行。】
【若玩家感到不耐烦，可以尽快完成任务，任务结束后至少一周内会进入下一世界。】
‘……嘿别说这种推卸责任的话，如果我永远也不完成任务，那岂不是要永远待在这儿了？’
在这三年内支线任务越来越少，她就算想攒分也没办法。
黎千言怀疑编这个游戏的家伙是不是有喜欢看虐心狗血剧的恶趣味，所以这次一定要她完成那个见鬼的任务。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特认真的回了一句：
【据我个人数据分析，可能性为百分之五。】
哦得了。
她暗地里翻了个白眼。
‘还个人数据分析，搞的好像你和时空管理局不是一伙儿似的。’
系统被她噎了一下。按理说时空管理局是一个庞大的总体，它只是其中的一个很小的分支，所以应该算是‘一伙儿’的。
但该知道的它却一无所知，总的来说只是给人跑腿当苦力的。许多事情想要知道也只能靠自己的分析与探听。
所以，又不是完全是‘一伙儿’的。
思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对它来说并没有什么用，于是在纠结一会儿后系统就把新产生的那些数据都扔进了中央处理器中，那个名为‘玩家黎千言相关’的特殊回收站里去了。
【总之，玩家还是尽快完成任务为妙。在这个世界后系统将进行升级。】
‘升级成什么样的？说话语气能不能也升级一下？’
【不能升级但能模仿，你想要什么语言模式？擎天柱那种？】
系统难得的反将一军让她手一抖砍偏了少许，座狼面露凶光的张开血盆大口，却在咬到目标的前一刻被一支通体漆黑的箭射穿头颅。
接下来破空而来的几支箭紧跟其后，精准无误的射杀了围着黎千言的剩余的几只狼。
“我救了你一次。”
几米外雷契尔松开拉弓的手，由魔力铸成的弓箭化为黑雾消散。穿着棕色皮夹克的黑发少年得意的咧了咧嘴。
黎千言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迅速蹲地一手按上地面，温度骤然升高，土中噼啪闪烁起火星。两条火蛇倏地出现在视野中，自她掌心下的土地极速延伸，从两边绕过少年，随即他身后便传来凄厉的狼嚎声。
他惊讶的回过头，只看到两具焦黑的狼尸，看样子之前是想偷袭他。
“两清了。”
她收刀回鞘，漫不经心道。
这人还是老样子，也该习惯了。
雷契尔耸耸肩，走了过去：“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等天黑了整个狼群都出来了可就不好玩了。”
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嘈杂的喧嚣声，整齐的马蹄声听上去像是某些正规的部队。不消片刻，一支银光闪闪的骑兵队就出现在两人眼前，虽然规模不大，但那锃亮的盔甲和皇家标识给人的威慑力还是挺大的。
……哇哦。
“这是什么？现在贵族们出游都这么大阵势么？”挡住金色马具反射来的刺眼光芒，她小声问雷契尔。
“不是出游而是真的逮人，你挡他们路了。”看着骑兵队在眼前停下，雷契尔抬起头对他们露出一个天真的笑容，然后飞快的拽着黎千言闪到一边。
黑发……
为首的骑兵看到他们后，拿出随身携带的画像比对了一下，侧过头对一名贵族打扮的男人低声说了什么。
“安格斯大人……他们……是的……”
有着和利奥十分相像的金发的男人闻言，居高临下的打量了一会儿黎千言他们，然后下马走至两人面前，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驯龙者，Rachel和……Lee……qiang yan？ ”
黎千言：“不是抢盐是千言。”
雷契尔：“以及不是驯龙者是龙之友。”
龙之友又是什么玩意儿？
黎千言和安格斯同时奇怪的看向黑发少年。
“……好吧当我没说。”
“久闻大名，两位。”他收回目光，优雅的行了个礼，重新看向黎千言，“三年前您面对恶龙的英勇风姿早已在各个人类城邦中广为流传，后来揭下大部分悬赏告示，成为赏金猎人们头号竞争者这件事也令人惊叹。今日一见果真没有令我失望，您看上去是那么的……呃……”
说到最后略有迟疑。黎千言外貌最多中等偏上，穿着是简洁的战斗风格，再加上方才与座狼的打斗而造成衣物沾上血污，看上去总体形象真的没什么可夸赞的地方。
“……不同？”
“哦，是的，不同。”他从善如流的接了下去，“国王陛下听闻事迹后也对您十分钦佩。然而杰出的事物总是伴有争议，某些心胸狭隘者会抓住微不足道的地方进行恶意造谣——即使我们都知道那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谣言造成的混乱还是令陛下深感困扰。”
“什么谣言？”
“比如……发色？还有……眼睛之类？相信二位对某些关于邪恶的黑暗生物的传说也有所耳闻——当然，我是肯定不愿意相信从龙炎下拯救了众人的勇士会是恶魔之子的。”
安格斯提起‘黑暗生物’时翠绿眼瞳中弥漫着无法掩盖的厌恶，强烈的憎恶情感翻滚着又在看向他人时被强制压下。装作若无其事的耸耸肩，侧身让出道路来：
“因此，诚邀两位前往皇城一叙，在神的见证下由祭司证明您光之子民的身份，让那些谎言消散在阳光下。”
在皇城的大教堂中，有一种名为‘圣灵’的泉水。它拥有无比圣洁不可玷污的光明之力，任何黑暗生物接触到都会被灼伤，当然，修习黑魔法的人类也算在内。
黎千言和雷契尔对视一眼。
“……哦，是的，当然，我们会去证明自己的。”她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不过我想知道，假设圣泉今天正好掺了点儿酒，一时出错说我们不是……呃，光之子民该怎么办？”
“没有那种可能，不是吗？”他友好的微笑，“千百年来它从未出过错，不会污蔑任何清白者，也不会放过任何邪恶之徒。”
身侧的手不自觉握上剑柄，不知道想到什么，安格斯的声音带了些阴冷的寒意：“——我也不会放过。”
那种黑暗的存在，应该全部都……
——这种浑身上下的‘我要把他们驱逐出世界’的愤青气场让人感觉不太妙。
“我想。”黎千言后退一步，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有没有表现出‘阳光友好’的效果，“我们也许可以慢点儿去？事实上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到时候我们会去找你的……对吧雷契尔。”
“啊？哦。对，没错。”被人用胳膊肘暗地里捅了几下，少年反应过来，露出一副严肃无比的表情，“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早知道当初就得抗住诱惑不去学黑魔法，被不论皇家军队还是教廷盯上都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
……哦好吧说实话，即使是被盯上他还是愿意去学，黑魔法的魅力总是让人疯狂。
安格斯沉默的审视他们一会儿，眸中闪过什么，然后舒展了眉头：“好吧。”
两人松了一口气。
“我有更快捷的办法。”没等对方说话，他就拿出随身携带的小巧水晶瓶子，拔出软木塞令人始料不及的向他们泼去，“失礼了。”
在踏上路途前，为防万一他将一小瓶的圣泉随身带着。而这两位‘驯龙者’看上去实在可疑，安格斯觉得即使十分无礼，但这是最快验证的方式。
对于黑暗生物他总是抱有这种想法——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洒出的并不是水滴，而是纯白的雾气。扑面而来的气息令雷契尔感到一阵胸闷不适，本能的汇聚黑暗元素铸成屏障挡在眼前。
水雾接触到漆黑的屏障发出腐蚀的‘滋滋’声响，溶解消散。场面陷入短暂的死寂，人们看他们的眼神开始变得不友善，黎千言抓住他的胳膊立刻掉头就跑：
“Run！”
安格斯微微眯起眼，二话不说翻身上马抽出佩剑：“追！”
树木飞快倒退，双腿不断交替疾速奔跑着。马蹄与嘶鸣声紧紧咬在身后一米不到的距离，雷契尔跌跌撞撞的被扯着前行，不时低头躲过擦着发顶掠过的剑锋。
“嘿等等……Wow——”情急之下他手中黑雾凝聚出长剑挡住攻击发出‘锵’的金属碰撞声，安格斯眼神狠戾的再次刺去，但都被一一挡下。
“低头！”
听到前面的声音，他条件反射的低头躲过一根粗壮的枝桠，矮树丛中枝叶密密麻麻挡在前行的道路上，道路泥泞崎岖不平。马猛地刹住抬起前蹄长嘶一声，由于被障碍挡住，一时间人们只能看着他们消失在满目的苍绿色中。
安格斯唇角扭曲了起来，本来不错的相貌因此而显得面色阴翳。
“恶魔之子的出现必将带来灾难……罗兰德，巴特，回去报告国王陛下，驯龙者不过是恶魔构造出蒙蔽人们的谎言。”
“是！”
“剩下的人，分头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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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烈的喘息声被刻意压低到极致，但这样显然给他可怜的肺加了不少压力，因此听上去格外难受。
暴露在泥土外的扭曲的苍老树根挡住了来自外面的光线，两人挤在一个小小的阴暗陡坡下，屏息听着上面的马蹄声靠近又渐远。
“这边也没有。”
“到那里去找找。”
“……呼。”憋了半天的气总算呼出来，雷契尔脸颊上是被树枝划拉出了细小的红痕，再加上他擦汗时无意中把手上的泥抹在脸上，显得滑稽又狼狈。他看向身边形象和自己有的一拼的人，“来吧，我们离开这儿……你怎么了？”
黎千言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脸色苍白，左手死死的抓住右手腕，看上去用力之大几乎是想要把它握断。
事实上她现在的感觉是比‘断掉’要疼多了。
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放轻声音，犹豫道：“又……发作了？”
“……啊。”她微微摊开右掌，解开胡乱绑在上面的绷带。三年前受伤的地方，烧灼的痕迹隐隐泛着红光，自掌心一直延伸到小臂，并且有逐渐向上蔓延的趋势。
即使是体质异于常人，但不知为何那次被龙炎灼伤的地方始终愈合不了，并且伤势还在缓慢的持续扩散。强烈的灼痛感时不时压迫着神经，炽热的魔力渗入脉络潜移默化的影响着她的本源力量。
即使只是残余，但面对霸道而狂躁的龙的魔力，即使是有名的精灵族医师也束手无策。
近日来这种情况更加严重，她甚至觉得自己不能很好的控制火焰了。
火星噼啪闪烁着又艰难的被熄灭，体内节节攀升的燥热温度让她呼吸似乎都有点困难。突然一滴水珠落到脸颊上，接着便噼里啪啦的下起了雨。
从枝叶罅隙中看到的狭小天空被鸦色的浓厚云翳覆盖，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便是隆隆雷声。把黎千言本来就缺乏血色的面容照得惨白。
发丝湿漉漉的贴在颊边，雨水的凉意多少缓解了一些燥热。她晃了晃脑袋，然后扶着树干站起身：
“去看一下附近有没有能躲避那些家伙的地方。”
“哦，好的，当然。”一直担忧的看着她的雷契尔点了点头，环视周围后找了棵较高的树，身手敏捷的爬上去。攀着最高的树枝眯着眼眺望一会儿，然后滑下来：
“往西边不远有一个小镇。”
“那走吧，把头发隐藏好。”
他从小背包中拿出两瓶药剂，其中一瓶递给对方。然后自己拔开手中那瓶的软木塞喝了下去。
这是用于改变发色与眼睛颜色的魔法药水，颜色随机。本来是城里年轻人们的恶作剧道具，雷契尔由于考虑到他们意义糟糕的发色眸色，所以总是随身备了两瓶。
“所以这回是蜜橘味？”喝下药水后她随手抛了药瓶，挑起一缕自己并不熟悉的红色发丝，表情略嫌弃，“为什么是红色？”
“谁知道。”短发颜色逐渐变浅，最后化为墨蓝色。少年接住飞来的玻璃瓶，看看周围泥泞的小道与湿淋淋的植物，想了想还是塞回背包里。
不知是因为脚下时不时会有积水与淤泥的缘故，黎千言的速度比平时慢了很多。雨越下越大，他想给她加一个防雨的魔法，但被摆了摆手拒绝：
“我想我需要淋会儿雨。”
“好吧。”于是他只能给自己用上那个魔法，本应落在他发顶的雨点都像是接触到隐形的屏障般弹开。他望着前面那个被雨水浸湿的背影，不安的出声：
“……你还好吗？”
“如果我说我不好你会怎么办？唱首歌给我听？”
“你想听什么？”
“Sugar pie ♪honey bunch♪——这个会唱吗？”
“……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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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尼尔在昆特小镇开面包店已经有十个年头了，他当初漂泊够了想在这里定居，其实就是因为这个镇名和自己教名开头四个字母相同【注】的缘故。
“看样子晚上会有暴雨，希望山里的妖精不会再来捣乱。”望着昏暗的天色以及不停歇的雨，他这样嘟哝着给店门挂上‘Closed’的牌子。然后打算回到二楼卧室去织会儿毛衣——那是他除了做面包以外为数不多的爱好。
然而还没走上楼梯，敲门声就响起。
“很抱歉，不过这儿已经……”打开门话说了一半又卡住，眼前站着两个年轻人——或者说未成年的少年少女更合适一些。看打扮似乎是离家闯荡的冒险者一类。
较矮的蓝发少年举起手挥了挥，不熟练的扯出一个僵硬的微笑：
“Hi.”
虽说路程很短，但到达小镇的时候黎千言的状态看上去就很不好。衣服湿透背脊依旧挺得笔直，但脸色白得吓人。
“这只能说明我皮肤白。”
“是是是你最白。”坐在桌边的雷契尔拿起好人·大叔·昆尼尔端给他们的面包，塞到右手疼得现在还没缓过来的黎千言嘴里，堵住她的废话。然后拿起毛巾帮忙擦干她的头发，同时对桌边的昆尼尔露出一个笑容。
经过多次练习尝试，这个笑容比一开始要从容正常多了。
“感谢您的帮助，我和……姐姐都会铭记在心。”
“不用客气。”他粗声粗气的答道，同时探究的上下打量两人，对他们方才说的‘出来历练遭遇野兽’的经历半信半疑。
少年也不在意，状似友好的笑了笑，从背包中拿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虽然我们不愿给您添麻烦，希望赶快重新踏上旅途，只是您看这天气……”
接过钱袋掂了掂分量，昆尼尔眼睛一亮，装作若无其事的轻咳一声：“当然，这鬼天气实在不适合出行。再说你姐姐似乎身体不太好，你们在我这儿住几天，休息好了再走吧。”
“十分感谢，先生。”
“不用不用，客房二楼左拐第一间就是。”
“……真有你的啊，小子。”到了楼上关上房门，黎千言靠着门板沉默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失笑，“你知道那袋子里有多少钱吗就那么送人？”
“我只知道再怎么多都没你的命值钱。”想想觉得不对，他又补充一句，“至少对我来说。”
她保持着转头的姿势定定的看了少年一会儿，然后发出一个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意思的感叹词：“……哇哦。”
【系统提示：玩家黎千言对雷契尔好感+10】
‘这种时候你就别卖萌了好么。’
沉默半晌，她才轻声道：
“真是……被你说服了。”
她突然觉得，其实在这个世界破天荒的待了长达三年的时间……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作者有话说第38章 正派魔王进化论（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