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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情义两难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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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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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祝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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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睡着了,但睡的并不踏实。梦里翻搅着许多模糊的背影,他们面朝太阳,如夸父般追逐着日光,徒留她隐没在幽暗的月色中。她也伸出手,想去够那光,可光又怎能被抓住呢。
只是徒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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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着清晨的鸡鸣,白飞飞恍然睁开眼。
窗外已是秋阳高照,略微有些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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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的眼睛浮肿,脸上还留有泪痕。她叹了口气,起身走到那桌前。
桌上留着的,是一册帐票,一封信笺,和一包油纸。
她拿起信笺看了看,大致与他昨晚说的一样,只是多了一层,说要将钱庄归于她名下。她伸手,无不鄙夷地用指尖拨了拨那朱家钱庄的帐票,不禁挑嘴冷笑。
最后又去看那一包油纸,瞬间一愣——是切得很不雅观的糖葫芦,每个切成四块,形态各异,棱角很不分明。
她拾起一块,便看到了油纸内拓的印,是一枚“杨”字。
——老杨记糖葫芦?
她昨夜在街上,就把化了的糖葫芦扔了——她对这样的甜腻向来没有什么兴趣,但不妨想,沈浪却一直记在心里头,也不知大半夜是不是又出去买了。
白飞飞的冷笑瞬间化为无奈——伤还没好,就用内力去碎糖葫芦,他当真以为,自己会囫囵吞下一整粒吗?
这个大侠的脑筋,还真是异于常人。
不管怎样,白飞飞的怨气,已没昨夜那么大,这半年的清修,已让她更容易想通许多。
将糖葫芦放回,草草收拾好自己的包袱,白飞飞便去出门去寻玄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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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阴城南大门,近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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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掌柜,送到这里就可以了。”玄和道长对祝云拱手道。
“道长和少夫人慢走。”祝云躬身道。
白飞飞坐在马车里,嘴角的冷笑又多了几分——
思来想去,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遂掀起车帘怒道:“我不是什么少夫人!”
——自己跟他根本没拜堂成亲,在太清观做做样子也就算了,毕竟除了玄和,现在青容等人还不知道她的身份。但在祝云这里,她凭什么要吃这个哑巴亏?
祝云愣住,眼神飘向一旁的冷三爷求救。
“咳咳。”冷三打马靠近,装模作样的咳了一声:“巫姑娘,祝老爷失言了,您莫见怪。”
白飞飞瞪了他一眼,收了帘子坐回马车。
——这个冷三,怎么突然对她如此恭顺,沈浪跟他又说了什么。
想到沈浪,白飞飞早上刚刚平复的心,又是一股子气。索性不去想这个中缘由,闭目养神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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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外,玄和送别了祝府等人,也钻进马车内。太清观一行人,出门四天,终于南下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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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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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和端详着她不愠的神色,思量了三里路后,还是开口道:“巫姑娘,沈少侠他……”
“道长。”白飞飞打断,松了松脸色,转了话题:“道长此生可否有什么心愿未了?”
“这……”玄和不防她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登时一愣,道:“贫道已为出世之人,方圆之外,于世俗人间,已没有什么心愿了。”
白飞飞看着她一瞬的恍然和之后的自若,心下略微了然,但也并不点破,只是点点头道:“道长明镜,飞飞……也是如此。”说罢,闭了眼,不再言语。
玄和叹了口气,也不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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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行了好几里路,江都已近在眼前,玄和又悄声问道:“巫姑娘,贫道知道你的身份后,便一直有一事想请教。”
白飞飞并没有睡,缓缓睁开眼,看向玄和:“道长请讲。”
“贫道想请教,幽灵宫中,是否有一名姓白的中年女子,且她的容貌,已经损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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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飞飞一愣,心底一痛,轻声道:“是……”
玄和一听,顿时有些激动,凑过来抓着白飞飞的手道:“她在哪里?还活着吗?”
“她……已经死了。”白飞飞疑惑的看向玄和:“道长找她,是为何事?”
“死了……”玄和呆愣一刻,放开了抓住白飞飞的手,退回座位,缓缓道:“死了……就算了吧。唉,我早该不抱希望……”
白飞飞疑窦丛生,复又想起那时看到她许愿的情景,便道:“实不相瞒,我与这位白老夫人,相交算是较为亲密,道长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玄和看向她,面色似是苍老了许多,想要说什么,又抿了抿唇,黯然道:“算了,事已至此,都是我的报应。罢了,罢了。”
白飞飞看着她又靠回马车的另一头,闭上了眼,心下虽疑惑,却也不好再问什么。她此番死而复生,实不想再与幽灵宫有太多瓜葛。白静本就不是她娘,道出这层,只怕多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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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又是白静……她的另一个仇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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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太清镇十里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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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余晖,散在正在刷马的冷三身上。马毛顺着秋风在他手中簌簌而落。他专心致志的刷着马,没意识到身后有人正在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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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送到,你就可以回去了。”冷不丁,背后传来白飞飞清冷的声音。
冷三被唬了一跳,赶忙停手,转身回道:“少主吩咐过,让我守在太清镇。”
“不用了,你跟他说,我这次不会再为他出来了。”说完,白飞飞抽身要走。
“少夫人……”冷三在她身后叫道。
——什么狗屁夫人!
白飞飞气不打一处来,猛地一转身,怒道:“你再叫一句试试!”
“对不起。”冷三赶紧低头,躬身抱拳道:“少主交代过冷三,要守在少……白姑娘身边,冷三不敢怠慢。”
白飞飞冷笑道:“哼。他是他,我是我,我跟他,恩怨两消,已经没什么瓜葛了。”
“这……”冷三爷抬起头,视线胶着在白飞飞的发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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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到他的视线,白飞飞伸手去探:“你看什么?”摸到了那枚青玉簪子,不禁面露疑惑。
冷三低下头,解释道:“这枚簪子,是少爷五个多月前秘密回庄祭祖时,从老夫人的遗物中取走的……那是沈家当家夫人的相传之物。”
——什么?
白飞飞愣住,本想那簪子,不过是沈浪趁她去买糖葫芦时,在庙会上买的。玉簪送人,本就有嫁娶之意,她虽气他离开,但并没有送还玉簪,绝了联系。今日才知,这玉簪竟然还有这层意味。白飞飞登时有些恍然,说不出话来。
冷三看她怔忪的模样,也有些感慨——少主在白姑娘去世后,一直不愿出竹林,在他们三兄弟连番劝阻后,终是出了一次远门,回到了仁义山庄。但只愿在他们三位面前认祖归宗,还嘱咐他们不要声张。
而这枚青玉簪子,是他那时唯一拿走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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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姑娘,我们家少主之心,天地可鉴。”冷三俯首抱拳道,句句恳切。
“唉……”白飞飞垂了头道:“算了,冷三爷自便吧。”说罢,转身回了驿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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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三爷看着她蹒跚的背影,也不由的心中一黯。
他对白飞飞向来是没有好感,也一直不明白,少主对朱七七那样开朗单纯的好姑娘不要,反而会被她迷惑至此。
而今时今刻,冷三却从来没有那么希望他们能好好的在一起。起码,不会再两厢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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