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人]高古》最猫

2、02

　　后日张子凡不知从哪儿提溜了只鹩哥来，黑乎乎的，看着就不怎么吉利，却身怀绝技，能和人顶嘴逗趣，一声声“少主”叫着，连陆林轩看着也有趣。
　　“还教你什么了？”张子凡手指挠挠那鹩哥的小脑袋，鹩哥像是听得懂，一双圆乎乎的黑豆眼瞅着陆林轩，哑着嗓子，“林轩！林轩！”
　　只见那鹩哥紧接到，“傻瓜！傻瓜！”
　　张子凡脸上表情未变，嘴角却是不受控制的抽了抽。
　　陆林轩小孩子心性，纵使烦恼也总能喜笑颜开，“噗嗤”一下笑出来。张子凡久不见她这样的笑容，觉着难得，不禁多看两眼。陆林轩像是一时忘了他们的矛盾，弯着眼睛，“它叫什么名字，真是好玩儿。”
　　他想起来，他们刚刚认识时她也是这样说晋星刺，在那之前，他从来不知道，晋星刺竟然能放在这样的形容词之后。他第一次见晋星刺时还小，他却记得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那是用血浇灌出来的花朵，开花见血。
　　“它叫小黑。”
　　陆林轩又忍不住笑出来，“小黑？这是什么名字？”说着又去逗那鹩哥，那鹩哥来了劲，声声“林轩！林轩！”的叫。
　　几日来，张子凡可不是都这样费尽心思的逗她开心，前两日还替她请了戏班来演皮影戏，只是她那时还正在气头上，丝毫不给他面子，当着那戏班便与他过不去，看小山简直在旁边抓耳挠腮。他也并不多说，只让那戏班子赶紧打道回府便走了，真是好修养。那时她还想若是师哥绝不会这样一走了之，现在冷静下来再想，她和师哥什么关系，又和他什么关系，他那样对她，真是已经仁至义尽。
　　陆林轩慢慢地停下动作，眼睛不看他，却问，“张子凡，外面现在，怎么样了。”
　　他还是那样温和的回答她，“你师兄并没有什么大碍。”
　　陆林轩也不是傻得，又问他，“你见到他了？”
　　“通文馆自有情报网，你不用担心。”
　　陆林轩沉默一下，又道，“张大哥，前阵子真是对不住，我担心师哥，不该把气撒在你身上。”
　　张子凡自笑道，“无妨，我也担心你师哥，现在知道他无事自然也高兴。”
　　他哪里知道，只得到消息，李星云中途被人劫走，他猜是不良人，可不良人隐匿多年，突然现世，有哪里是说找遍能找到的呢。通文馆曾为李克用手下暴力机关，消息网遍布神州，饶是如此也多年未能找到不良人踪迹。不良人身为朝廷特务机关，历经百年洗礼，如果有心隐世，又哪里找的到呢。
　　可陆林轩心思单纯，只要他说，她便信。张子凡说来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一把好手，可此时却觉得心里隐隐难受，直透不过气来，自觉不敢直视她。他本想走，可见她这样寂寞的样子，哪里还是他碰见的那个陆林轩，像是他们遇见之后，时光一如白驹过隙般早已匆匆而去。
　　陆林轩坐下来，问他，“张大哥，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家在渝州城的一处别院。”
　　“不就是通文馆。”她出口便后悔了，停住不说下去，可他也知道。
　　安慰她道，“不必担心，过几日你痊愈，我们便可上路去藏兵谷去。那里是不良人驻地，只要到了那里你便安全了。”
　　“不良人？”陆林轩并不知李星云身份，更不知不良人，“那是什么？”
　　张子凡转念，“与你师父有关，只要到了那里你便知道了。”
　　陆林轩又沉默半会儿，“通文馆知道吗？”
　　张子凡暗暗欣慰，幸而直到现在，在她心里，他与通文馆还是分开的，可他也知，陆林轩虽单纯，可并不傻。一时便也没有答话。
　　她略略低头笑道，“也是，怎么能不知道呢？”她挺直脊梁，看向他，“张大哥便不必陪我了，我一人上路便是。”
　　“那怎么行？”
　　她眼睛紧紧地锁住他，叫他挪不开，“张大哥，我知道你不好做，可看在我叫你一声大哥的份上，求你让我一个人走吧。”
　　张子凡心中不忍拒绝，却是别无选择，“陆姑娘，我同你一道去藏兵谷，与通文馆无关。你想，从渝州到终南山有一千多里路程，就是你师兄，也不会赞成你一人上路的。”
　　“张大哥，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又怎么知道我师哥不会赞成。”
　　“如今正是大争之世，各方势力都对龙泉虎视眈眈，洛阳虽是都城，却也难保不太平。你与李兄是师兄妹，到时若有人将你擒了去，叫李兄如何选择。”
　　陆林轩听着，虽然觉得他说的有理，可脾气上来，“幻音坊虎视眈眈，难道你通文馆便不？”
　　张子凡不生气，却也不笑，只静静地看着她，“林轩，有我张子凡在一日，便自会护着你。”
　　是了，现在想起来，无论是他们路过城镇，穿过人流，师兄向来大大咧咧，想不到这些，只有他为她挡去。再到后来蒋昭义趁师兄分心试图以她相胁，也是他先注意到，救了她。说来其实他们并无关系，他却一直都是护着她的。一路上，他不都是事事以她为先得。那时候，她也是不自觉依赖了他。
　　张子凡自是知道，他们相遇不久，那时她还不叫他张大哥，他也不脑，还是风度翩翩的待她，李星云不在身边时，她便会不自觉有些依赖他的。那时在还在渝州城中，阳叔子是江湖人，他们又自小与世隔绝，并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观念，也之所以才能原谅他。之后纵不甚熟悉，可他见她好奇，便替她瞒着师兄带她出去，那街上商户林立，热闹非凡，剑庐是清净之地，之前又因为李星云受伤，她也一直没精力去注意这些，直到这时才有了机会。
　　她被路边卖发梳小贩绊住，那小贩发簪廉价，他张子凡见过无数奇珍异宝，自是看不上，可是也算做工精美，颇得陆林轩喜爱。陆林轩拿不定主意，他便开到道，“陆姑娘，我朝女子，唯嫁做人妇，方可插梳，此时选不定，到时再选也无不可。”
　　她是被阳叔子和李星云养大，没人告诉她这些，真不知道，面上一红，放下便走。那小贩一直不便说什么，却也抱着私心，见生意跑了，便忍不住，“哎……姑娘，”转眼不满他，“你这公子怎么这样，这位姑娘私物，你若是他未婚夫，买来送她便是，若不是，又哪儿轮到你来说话，真是不开窍。”
　　陆林轩性情有着侠女的洒脱，当时并未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见着新鲜玩意儿早就忘了。却不想待他们回去，他却拉住她，将一柄梳子递给她，正是她拿不定主意又偏心的，还记得那时他是怎么说的，“陆姑娘喜欢边收好，可千万别叫你师兄发现了，小生可是担待不起啊。”
　　现在想想，不知她还是否记得，也不知那柄梳子她否还留着。
　　可是他还记得，她纵是江湖儿女，也不禁脸一红，可最终还是柔顺的收下了。
　　说白了，她这一生，从没与父亲、师父、师兄之外的男人相处过，一出山便见张子凡这等翩翩公子，虽说有些酒后失德的毛病，可是平日里还是彬彬有礼，文武皆傲人三分，没有一点动心那是假的。
　　陆林轩这样的小姑娘，张子凡可不是一眼便能看透，他不知她是否能想到，可他却是留了私心的。看她这样单纯，又柔中带烈的性子，他就忍不住逗他，看她生气，连他似乎也不再是那个通文馆八面见光的少主了。
　　可此时却用那样矛盾的眼神看他，怀疑又加着愧疚，他不愿她的眼睛里有那样的东西。她虽不是聪慧过人，可也不笨，她与师兄在那样的境况下分开，他又是通文馆的人，怀疑他是应该，可又带愧疚，真是好骗的姑娘。这么两句话，便说的她动摇，教他怎么放心。
　　“陆姑娘，你只管好好休息，其他的事，便莫要再想了。”他手持折扇，轻轻地敲敲沉默着的鹩哥的脑袋，“平日里无聊了，能有小黑能解解闷。”那鹩哥颇为不满，“啊啊”的叫唤。
　　陆林轩看不过，上去阻拦，“别，它不想说话就算了，这鸟儿生来也不是为了给我解闷用的。”
　　“哎，”张子凡握着她的手腕将她护着它的手拿开，“我张子凡养它这么久，好吃好喝的供着，可不就是为了现在，哪里能它不愿便算了呢。”说罢又一本正经的抵着那鹩哥的脑袋教训道，“记住了，给我好好逗陆姑娘开心，否则看我不拿你炖了汤来吃。”
　　也不知是不是张子凡真露了点儿杀意，那向来聒噪多舌的鹩哥竟只是瞅着他们没出声。陆林看着这人鸟对峙，大眼瞪小眼的场景，终于忍不住又笑出来。
　　“好啦，像这样开开心的，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