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秋》小小落秋

14、14

　　即使世界放弃了我，我依然无法放弃世界。
　　几天不见？还是十几天不见？再次见到高子浩，明明有很多想要说的话，却止口于心中。
　　可能，心，已经不再为他的一笑一眸而卷起涟漪。
　　“与秋，发生了什么事？”
　　口中喘着气，一看便知道是匆忙赶来的。
　　“我没有事情，是丁叮，她有点轻微流产。你可不可以先帮我垫付一下住院的费用？我……之后会还给你的。”
　　“你我什么关系？说这些做什么，我先去交费用，你去丁叮那继续看情况。”又摸了我的头，拿走我手里的手续单子，转身便离开了。
　　你我什么关系？现在只是前女友与前男友的关系。
　　按照高子浩的话我马上回到急诊室前，灯还在亮着，小护士不是说只是轻微流产吗？可是，为什么灯还在亮着？
　　得知自己患了绝症的时候，我也没有现在这样焦急，不安，一切的负面情绪都从心里爆发出来，压制不住。
　　一秒，两秒……高子浩回来了，我们无言相对，继续等着。
　　又是一秒，两秒……灯终于灭了。
　　一位男医生走到我们身边，向我们传达讯息。
　　“病人平安，孩子也保住了。”
　　听到这一消息，心中紧绷的弦断了，天黑了。

　　醒来时，眼前依旧是白白的天花板，仿佛一切都是我的梦，没有绝症，没有分手，没有流产，更没有一夜之欢。
　　现实往往是残酷的，旁边熟悉的声音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现实。
　　我继续躺在沙发上，环视一周也没有看见高子浩的身影。
　　丁叮在和隔壁的孕妇说话，病床上的丁叮面色与刚送进急诊室时的面色相比明显好了许多，这让我放心不少。
　　与丁叮病床相邻的床上躺着一位孕妇，看肚子的大小，恐怕是足月了，孕妇身边还有一个阿姨陪着，应该是孕妇的妈妈或是婆婆。
　　房间不大，足够听见彼此之前的聊天内容，我就在沙发上静静地看着，静静地听着。
　　“周姐，你的孩子快生了吧，听我妈说，肚子圆圆的是女孩，尖尖的的是男孩，看周姐你的肚子，生下来的孩子一定是一个小女孩。”
　　“什么男孩女孩，只要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就可以喽。”周姐身边的婆婆不时的说上一句，很多时候基本是在一旁微笑着。
　　“小丫头，你来妇产科是来做什么？是不是有了？刚才出去的男朋友是你老公？真是好福气呀。”
　　“嗯，大概两个月了” 丁叮摸了摸肚子，幸好，孩子还在。
　　“刚才的人才不是我的男友朋友，诺，躺在沙发上的那个人才是正主。” 丁叮向我的方向努了努头。
　　“咦，与秋，你醒了？”
　　“嗯，醒来一阵子了。”
　　两人的视线相撞，三人的视线集中，我也就不好意思在继续躺在沙发上了，起身床边走去。
　　“那个，丁叮，我和高子浩已经分手了。”
　　“你说什么？什么时候分手的？为什么呀？”
　　接连的问句让我不知道从何处开始解释，我对丁叮是有些埋怨的，埋怨她在我最伤心的时候消失不见，但是，丁叮憔悴地躺在我的身前时，那些埋怨也随之不见了。
　　丁叮似乎对我和高子浩分手的这件事感到不可思议，也对，连我也一直以为我可以和高子浩一起走进结婚殿堂，一起白头偕老。
　　不过，我以为，你以为，都是以为罢了，所有的以为都经不起现实的打击。
　　“丁叮，我们是和平分手。我给不了他一生，但是我爱过，我不后悔这段感情。”
　　双手握住丁叮的手，“你和沐云帆其实……”
　　你和沐云帆其实应该好好相处，毕竟你们两个在一起之前所经历的事情是那么困难，而现在，还有爱的结晶在联系着你们二人。
　　“你为什么不告诉她，你得了绝症，我背叛了你，都是我，是我配不上你。”
　　心中久存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出来便被打断，门口站着声音的来源，高子浩。
　　不知道医生跟高子浩说了些什么，刚走进病房便能感受到高子浩浑身散发着复杂气息，眼前的他此时与这个房间的气氛格格不入。
　　以往脸上惯有的笑容不见了，神色间是说不出来的担忧以及愧疚。
　　“医生说你已经怀有三周身孕了。”
　　“阿秋，你……”
　　身孕？我？上帝开的玩笑太大了。
　　晴天霹雳莫不过如此，悲喜交加，那些所有的悲的喜的事情都抵不过从眼前的男人口中说出的消息。
　　这种场合，这种对话，很明显不适合周姐这种待产的人呆在这间屋子。
　　“妈，现在到了散步时间了。”
　　“对呀，瞧我这记性。来，我慢慢扶你。”
　　就这样，隔壁床位上的周姐托着大肚子，在婆婆的搀扶下出去慢慢散步，留下我们三人在这个屋子里继续那个不想继续的话题。
　　等我渐渐消化这句话的意思时，高子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我和丁叮的面前。
　　我坐在丁叮的身边，而高子浩需要我仰视才能和他的视线对上。
　　“你的身体已经不能够再有如此重的负荷了，这个孩子一定要打掉。”
　　“都怨我，明明知道你……还这样。”
　　高子浩双手紧紧握住我的臂膀，声音在颤抖。
　　“不是，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是……段烨伟的。”
　　真相就是这样，总是在我不想说出来的时候必须说出来。
　　我们都已经不在是孩子，那些可碰触的，不可碰触的，我都很想要一一尝试，你们可以用年来计算生命，而我只能用天用秒来计算生命。
　　“不可能，你和他根本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你和海姿都有可能，为什么我就不可以？”
　　海姿与高子浩的爱情里，我其实只是一个过客。过客过客，总归有离开的时候。
　　我直视他的眼睛，究竟是我错了，还是他错了，也许我们都错了，但是错了就是错了。
　　“你们都不懂，我的人生已经被上帝剥夺了，难道我连一个做母亲的资格都没有吗？”
　　挣脱高子浩的双手，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可能是为自己哭，也可能是为那个不一定能来到世上的宝宝而哭，总之，做母亲的权利我不会放弃，即使是，以命抵命。
　　“阿秋……”
　　衣角被丁叮轻拉，丁叮似乎被一大堆不能接受的事情打击到了，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真是不假，此时丁叮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多我看懂的看不懂的内容，只需一个开口，便可以全部倾泻，但是我没有打开这个开口，因为我逃了。
　　快速离开，离开这个不适合我存在的地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乌托邦。
　　上帝始终对我是不薄的，至少给了我一个真正属于我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