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死神的画像（Fin） ...
-
骑士无助的看着佐伊，他似乎意识到，只有面前的这个女人能够救他了。死神都对她恭敬有加，她莫非是什么真神的化身？
“不，我不要下棋。你说过的，你会等到我死亡以后，才来收割我的生命。”
但你已经自然死亡了。
死神无意对塔吉解释什么。他苍白枯瘦的手从斗篷里伸了出来。他虚虚的握了一下自己的手。佐伊只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
这是死神的力量。
——但她有诅咒之书。
真是太遗憾了。佐伊似乎从死神苍白的脸上看到了这样的想法。她哂笑了一下，一点都没有生气。
神明贪婪，总是想要提早带走灵魂。
就好比他们面前的每一个生灵，都是一颗大树上的叶子。到了秋天，有些叶子黄了，死神就来清扫掉这些叶子。
但每天总也有叶子不断的掉下来，所以他们只能千百年的出现，每天都矜矜业业的打扫这地面。
于是，有的死神就养成了一个习惯。他们会晃动树干，提前摇下一些今天本来不会掉落的叶子，然后提前清扫掉他们，这样就能减轻自己的工作量了。
这是很愚蠢的。这颗充满灵魂的树，并不是凡间的大树。这棵树有黄叶落下，但每天也有嫩芽出生。所以一些死神的这种行为，毫无意义。
神错了。
神当然会犯错误。但在漫长的时光里，人总会在某一天忘记他们曾经犯过的错误。因为，人总是会死。
她面前的这位死神还很年轻。年长的死神没有闲情逸致和自己要带走的人交谈。年长的死神，也不会用这么浅薄的方法，就试图收割她的生命。
黑衣女人专注的看着死神，墙上的那副画像，已经永远的留下了他的影子。这真的是死神的画像···如此神奇。
教堂里的鲜血越来越多，这些液体无声的浸润了地面，然后没过了人的脚踝。佐伊没有动，因为水位很快就会停止上升了，这座教堂里，并不存在可以将她掩埋的尸山血海。
果然，腥臭的鲜血上升到了佐伊的脚踝附近时，就停止了涌出。就好像暗地里那个放血者的血液已经流干了，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气味。
死神的画像边上，出现了两只羊头。它们就是佐伊在教堂门口看到的那两只。
山羊的身体部分不知道去那里了。但它们的头部就仿佛与这座教堂融为了一体。这让那面墙壁，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位猎人的收藏。它们的角紧紧卡住了画像，就好像要弄碎它一样。
死神的手轻轻一挥，他幻化出了一副棋盘。一副用人为棋子的棋盘。
死神和塔吉各占一端，充当皇后的站位。
佐伊站在两方的中间，被迫充当裁判的角色。
谁都没有和她商量过，大家就这么顺理成章的安排好了座位。
塔吉任然和他的座位融合在一起。现在他能动的部位更少了，好在他只需要通过自己的眼珠转动，就能轻松的控制那些棋子。
这并不是很么让人觉得愉快的控制。塔吉唯一能动的眼睛里充满了恐惧。在短短的几分钟之内，这个曾经英勇无敌的骑士，就好像被榨干了生命里一样，变的枯槁腐朽。
他的恐惧依然是有原因的。他这一方的所有棋子，都坐在椅子上。
充当棋子的是人，而且是他非常熟悉的人。这些人最早是活生生的出现在教堂里的，但他们现在都死了。
死了，却还要充当棋子，做最后的博弈，贡献出自己最后的价值。
死神的那一边，棋子是站着的。那些都是骷髅，不连皮带肉，而仅剩森森白骨。
塔吉恐惧的是自己的未来，而不是那些死人的。
但无论这一刻，他的心情是怎么样的，这都是他唯一存活下来的机会了。
塔吉推动了自己的黑棋，恐惧让他根本没有办法认真的完成这盘游戏。他身边的主教棋子就是死去的老牧师。他又站了起来，就站在塔吉的身边。
塔吉控制不住自己的惶恐。他的第一步，就是把牧师从自己的附近挪开。
···
后面的对局，佐伊没有再看下去。塔吉的死亡已经注定。她把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房间的一个角落。安琪儿在那里，虚弱的哭泣着，她不是棋盘上的人。
在佐伊思考的时候，塔吉就失去了生命。他临死前奋力的挣扎，但除了他的眼睛，其他的地方，一点都没有动弹。
死神从斗篷里拿出了一把精美的镰刀。他走到塔吉的身边，心满意足的挥出了最后的一刀。
安琪儿在角落中爆发出最凄厉的叫声。她的叫声让死神的镰刀顿了顿。那把刀还是无情的斩下了。
镰刀没有对塔吉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被带走的只有他的灵魂。足够的恐惧，足够的黑暗，于是就足够的美味了。
死神满足的叹了口气。那只曾经禁锢了塔吉的座位，在他的手中不堪一击。他温柔的解下塔吉身上的斗篷，批到了身上。
斗篷画作了一个兜帽。死神的面容隐藏在了未知的黑暗中。
很好，现在是该解决安琪儿了。
兜帽下，死神露出了一个残酷的微笑。他慢慢的向安琪儿走去，去完成自己今晚最后的工作。
轻而易举。
幼小的孩童面对镰刀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抵挡能力。她瑟瑟发抖，然后突然消失。
黑衣女人冷眼看完了这一切。一直到棋盘消失，她和死神一起回到了那个木板搭成的迷你教堂中。
“现在，就只有我们了。”死神收起了镰刀。“我想我该走了，或许很快，我们又会再见面了。”
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死神都表现的像是一个守礼的绅士。他弯腰行了一个礼节，对于面前这个不知名的小姐，他总有一天会认识她的。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佐伊撩起一束垂落下来的头发。她歪了歪头，“我听说，神也有陨落的时候。”
死神有些不信的挑了挑眉。
但他发现自己动不了了。
是什么？什么在捣鬼？
静寂无人的教堂里，谁都不能回答他了。
死神跪倒在了死伤。他藏在兜帽下的眼睛一定是到死都睁大着的。‘叮’的一声，他斗篷里的镰刀落地。
而他迅速的风化消失。
教堂的地板上只剩下一件斗篷和一把镰刀。
佐伊弯下腰，她拿起了镰刀，却没有去看那件精美的斗篷。
完事万物中将有结束之时。
她和这个世界的时间，已经走到了尽头。
佐伊往后退了一步，草地不在了，蓝天不在了，透明的三人小教堂也不在了。
此时此刻，幽灵马车就听在她的身后，她利落的跳上马车，手上还拿着一把锋利的镰刀。
赶车人恭敬的对她弯了弯腰，无声的打响了马鞭。
死神的画像。
——佐伊曾经在吉普赛女郎的日记里看到过相关的记载。
当死神的画像定格，神明陨落。
————————————————————ＦＩＮ·死神的画像。
佐伊从床上慢慢的醒来，白天的阳光温暖怡人。她慢吞吞的支起自己的身子，在自己身后垫了一个枕头。
她的桌边就有一本破旧的笔记本。笔记本的边上放了一支钢笔，同样年代久远。
佐伊惬意的躺在床上，她用拇指顶开笔帽，流畅的黑色墨水从钢笔中流淌到纸面上。
佐伊一笔一划的在笔记本上写道：
这座小镇曾经经历过疾病的入侵。黑死病毫无征兆的笼罩了这个无辜的之地，大批病人倒下，痛苦而缓慢的步入死亡。最开始的时候，老神父尝试给病人放血，他确实救活了其中的一个孩子。但随即，更多的人死去了，过度的放血损伤了他们的免疫能力。神父对此痛心疾首，镇上的人还是越来越少。
神父憎恶死神，因为他带走了很多本来只是过分虚弱的小镇居民。他也痛恨自己没能保住所有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死了，我却还活着？
为什么我能救活安琪儿，却救不活其他的人？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要有死神呢？
神父最终做了一个决定。他要把死神永远的留下。这样他才能救活更多的人。他祭献了两头山羊，配合这小镇死者的怨气，完成召唤仪式。
他召唤恶魔，在他死后，恶魔斩杀死神于此地。
仪式在这个充满死气的小镇里顺利的完成。恶魔降临在教堂里，并且为死神布置了一个陷阱。
在这所恶魔虚构的教堂中，神父和安琪儿的生命永无尽头。而陪伴着他们的，是已经亡故的小镇居民。
岁月静好，虚无的环境遮蔽了人的感知。老神父渐渐忘记了要杀死死神的心愿。他只希望永久的沉沦再此，每周给镇上的居民做祷告。
而现实中，他和安琪儿的身体，早已经在现实中腐烂殆尽。世间已无两人，死神也不会再光顾此地。
骑士出现了。他代表的是旅人。他和死神打赌，从死神这里得到了更多活着的时间。他代表了人的智慧和勇敢。
但智慧终有尽头，勇气也终会耗尽。
在漫长的漂泊中，他渐渐的失去了引以为豪的生存资本，死神常伴他左右，他所过之处，总有人无辜丧命。
自责压垮了他，神父的无情拒绝刺激了他，他对神父拔出了剑。
自此，神父和恶魔的交易达成。
神父被骑士杀死，骑士被死神杀死，死神被神父杀死。恶魔带走了安琪儿。
这一切就结束了。
‘那么你从中得到了什么呢？’笔记本上浮现出了一行字。
佐伊看了一眼，然后在文字的下面写到：“我带走了镰刀，因那是无主之物。我留下了披风，因我无意与恶魔对决。”
她手上的书微微颤动了一下。
她书写的那一面纸张，染上了红白黑三色。
佐伊合上本子，把它放回一边的桌子上。她搓了搓自己的指尖，一朵翠绿的火焰从她的指尖亮起。这次从小世界里出来，她的巫术又增强了很多。
日上三竿。女巫饿的头晕眼花，她不得不从床上爬了起来。
佐伊居住的地方落满灰尘，房子不错，但缺乏管理的人。这里和诅咒之书中的别墅简直是天壤之别。
好吧，她是个精通巫术的女人，但她还要为三餐努力。
好在她还是个贵族，落魄，却还有一点老本可依。佐伊披上一件有破洞的外套，企图在柜子里给自己找一点面包。
可惜，一无所获。
生活啊！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死神的画像（Fin）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