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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背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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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燕河无异动,无驻军出城。西楚暂未发现北图卢细作。”
“林帅,您看是否进城布防?城内守军听候调遣。”来者是西楚太守都俞,提心吊胆了十余天,终于把援军盼来了。西楚终于不会成为下一个燕河了。
召侑打马上前,说道“大帅,北图卢攻占燕河许久,不乘胜南下,仅仅战领一座空城。恐怕有诈。”
“如果与人达成协议,守住燕河只为吸引大军前来。问题就不在这里。”
林翊颔首“小侯爷说的有理。”
“大辛精锐部队,守护京都,日夜不离。不可能有人能占到便宜”召侑压低声音,不想让自己的话语被旁人听见。
召修侧着身子,在召侑耳畔吐出几个字“如果只是想把殿下困在这里呢?”
在他人看来,这是一个暧昧的动作。两个美丽的男子这样亲昵的举动不免引人非议。
却仅仅是在传递一个危险的信号。
召修在说完后咬着嘴唇,没有再看眼前人的表情。他不想,更不忍看。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想伤害你。但这一切的主谋更可能是你那高高在上的父皇,不是吗?你和你的母后压抑他已经太久了,一位开国雄主,怎容外戚联合太子如此胡闹。
“殿下,先进城吧。其他事项,稍后再议。”只看召侑的表情,林翊都能猜出召修说了什么。大敌当前,不管敌人是谁,都不可耍性子。
看了林翊一眼,召侑微微点了点头。
“目前,永安门,通理门,安礼门,守兵各五千。清仪门居北,正对燕河,有步兵统领王嘉亲自镇守。西部安礼门一线城防工事还是前朝所筑,近年缺乏修缮。若是使用大规模工程军械,怕是容易出现损伤。还请大帅亲自调配兵马。”
林翊挥手示意周遭退下,转身面向召侑道“本帅想听听殿下的意思。”
“西楚西面高山环绕,易守难攻,但如果骑兵借助地势俯攻,会很容易冲破安礼门防线。”
“殿下所言有理,但西部山区草木茂盛,骑兵很难进入,大规模攻城机械更不能翻山而过。臣下
以为此等可能性不大。”没等林翊开口,西楚太守便插了一句。
召修看了看,微笑着说“如果我是安烈,乘着冬季狂风,放火烧山。”
此言一出,都俞竟然是无话可说。倒是召侑望着召修笑了。
林翊正欲开口,却听得一阵骚乱。
紧急着是满身尘土的传令兵慌忙前来,扑倒在林翊马前“大帅,辎重部队在邵阳被截断。全军覆没,粮草全部被烧毁。”
“怎么可能!”林翊原本拽住缰绳的手紧紧握拳——邵阳,在西楚南面,离边界七百里,怎么会有图炉人!
“大帅。他们,他们让我来报信。”一个衣衫褴褛,脸上混杂着早已干涸的血迹和泥土的兵士,跪在一边抽噎。听声音,还是个半大的孩子。
“是图炉人?”
“是”
召侑看着那个死里逃生的孩子,请求林翊道:“林帅,孤想去看看。”
“不可,殿下千金之躯,不能有失。”鸣□□司马陈辰赶忙阻止,若是召侑少了根头发,自己都
不能向罗关交差,何况是这玩命的勾当。要是图炉人没走,那还不被人逮个正着啊。
策马急行,到邵阳只需两天时间。目前图炉动向不明,西楚暂无战事,让召侑去一趟也没什么不可以。
“让我陪殿下去吧。”
林翊看着不远处的西楚城墙,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陈辰,你随瑾侯与殿下同去,速去速回。”他原想说不可有失,但这里,谁能保证明天自己还活着?那又如何去保护别人。“殿下将微风轩的人都带去吧。”
最后一句,只有召侑听到了。
那一刻,召侑突然感觉眼眶泛起微热。“好,我答应。”我承诺,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以大辛为要,不以私仇扰乱大局——那日晚间,你召我相谈,是想得到这样的结果吧。
“大帅,为何要让殿下去呢?粮草的损失,从地方征调便是了,算不得什么大事。”这位西楚太守与林翊也算旧识,当日蒙受了林家的恩典,总希望能有机会报答。
林翊摇摇头“安烈也知道,我们不缺那几石粮,为什么要这样做?”。身后明晃晃的兵器,已经折射出战争的影子“他知道我们运粮的线路,知道押运部队规模,还故意放出来一个报信。守着燕河,他心态倒好。”
……
“殿下,你太冲动了。”离开了部队,召修忍不住埋怨起了召侑。
“那你就不要跟来啊!回你安宁的慕王府!”召侑没好气白了召修一眼。
召修为了追上召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扬起马鞭,语气却还温和“不要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吗?”
“看不惯你滚啊!这件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一瞬间,召修脸色煞白,突然策马挡在了召侑面前“你什么意思,说清楚!”他从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对待过太子殿下。
召侑完全没有想到召修会挡在自己面前,努力拉住缰绳。随着坐骑一声长嘶,他闭上了眼——怕看到自己伤害到面前的人。还好,在他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召修还好端端的在那里。
“带兵之将,临阵如此失态,怎么能战胜敌人。”看到了召侑的神情的变化,召修的声音低了下来“殿下要时刻注意自己的安全。”
“陈大人,这前面是出了啥事啊。”一个胆子大的队长凑上前来,偷偷问陈辰。由于那两位皇室子弟骑的都是好马,卖力跑起来哪里是一般战马能够追得上的,故大队人马就被甩在了后面,听不真切二人间的谈话。
“主子的事情哪轮得到我们操心。”出征前,罗关让自己务必保护好召侑;路上,召侑让自己务必保护好召修。虽说在人前这二人总是淡淡的,但一路上从食宿到安全,关于召修吃穿用度所有,召侑都亲自关照过。怕是殿下对自己,都没有这么上心吧。
召侑与召修,就如此在小径上静静对视。
“走吧”召修侧转马头“贻误战机可是大罪。”
一路的奔波,出了疲惫,倒也没有其他。
可除了血迹,无人清理的尸首,邵阳栈道上什么也没有留下。
没有敌军的尸首,没有敌军的物件,除了那个孩子的言语,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是北图炉的人来过。微风轩,布置疏忽,在邵阳没有眼线,没有暗哨,没有任何信息来源!
原来,敌人对自己的弱点,这么了解。
看着跳动的火苗,召侑慢慢闭上了眼睛。“睡吧,殿下。”好像是召修在自己身旁,说了这句话。
“二爷。”一个黑影从山石间闪过。
“那批人都解决了吗?”
“二爷放心,一个不留。尸首按照爷的吩咐,都烧了。”
“哥哥,还好吗?”
“是,主上让二爷自己小心。”
“若回去,替我——”他咬了咬牙,还是没有说下去。若哥哥知道自己在这种时候这样,怕是会生气。
“二爷的心意,属下一定转达。”来人似乎很懂得召修的心思。
正欲开口,召修突然转身,手中银光一闪,便听见身后有人倒地的声音,却没有一丝呻吟。
“二爷手法进益了,主上知道一定会赞赏有加。”
听到这一句,召修低着头嗤嗤的笑了“近日微风轩活动猖獗,你们要注意。”
“二爷,用毒之事事关重大……”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似是有意隐去了后续的内容。
“我会斟酌的。”
“二爷珍重。”随后面前的黑影引入了月色。
召修看了看那个死去的人,看衣着打扮应该微风轩的下属。在确定该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后,召修轻声离开。
正午的阳光洒满栈道,闪亮让召修不适的睁开双眼。直接映入眼帘的就是召侑关切的目光。召修微微动了动身子,就发觉肋下阵阵刺痛袭来。
“醒了?”看着怀中召修苍白的脸色,召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昨夜,强敌来袭,召修为了他,一刀伤在左肋。
如果不是他们使用最为卑劣的手法——迷药,自己也不会败得如此狼狈。
如果不是寅时的属下奋力抵抗,自己此时怕已经成了刀下亡魂。
但所有的如果,都因为自己的失误,这份罪责只能由自己承担。
只是,在召修倒在自己怀中,眉头紧蹙,因为痛苦而颤抖呻吟的时候,自己似乎感觉到了痛。那一刻,多希望他只是贫民之子,自己可以将他豢养在宫中,重兵环绕,决不让他受到伤害,不会让他卷入朝堂的是非,更不会让他卑微的为生计奔走。
闭上眼,用了很久才理清昨晚事情的经过。召修看了看四周,说道“殿下还是乘马较快,若是耽误了西楚战事,我罪过可大了。”
召侑没有回答,只是将这个堂弟搂在怀里,生怕路途颠簸再一次伤到他。召修自然不会知道,召侑就如此抱着他,从昨日四更到现在,任陈辰如何劝都不肯松手。“这事既然不是北图炉干的,西楚就不会有大事发生。”
看到召修眼中的疑惑,召侑补了一句“两件事,是同一人指使的。他以为自己很了解我。确实,他也是了解。”召侑低头,很温柔的抚摸着召修的额头“没事,都过去了。”他挪动了一下手臂,希望召修可以躺得更加舒适。
召修能够感觉到从身边传来的温暖,也能感觉到心中传出的阵阵寒意。却想紧紧抓住这一刻的温暖,不要放手。
召侑,终究有一天你会后悔,后悔今日如此待我。
战争就在前方,让我如何抉择?
哥哥,如果我惩罚自己,你是不是就不会生气了。
“殿下知道是谁下的手了?”
“父皇的旧爱,清饶给你讲过那个故事吧。”召侑扭头看着窗外闪过的风景“我的哥哥,召懿。”
召修伸手抓住召侑的手臂,口中却默默念着“哥哥”二字。
召侑嘴角的弯曲昭示了那种心酸和讽刺“他恨了我快二十年,我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在和帝入主天下之时,为了稳定朝纲,册封柳茹为后。
结发妻子,就那样冠冕堂皇的被抛弃。
封后大殿当天,看着盛装的前朝公主。和帝却想到了那个与他同在河畔嬉戏,每日在家中苦苦等他归来的妻子。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和帝不想负了这个誓言。但册封雨烟为皇贵妃,以皇长子召懿为太子的圣旨,却永远没有了发出的机会。
“如果不是母后一定要赶尽杀绝,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的地步吧。”
召修轻轻摇晃着召侑的手臂,以一种祈求的口吻说道“毕竟与你无关,不要再想了。”
“知道当时保住召懿逃过我母亲派出的杀手的人是谁吗?”召侑望着召修,眼底的温柔可以融化这个世界。纵使在谈论死亡,他依旧说得云淡风轻。
“梁鸿?”
“聪明。”召侑一笑,俯身轻吻召修的额头“赏你的。”
只是短短一刻,召修还来不及感知来自他人唇间的温度,脸颊便涌起一阵潮红。
“在哥哥面前还要害羞吗?”召修满面赤红,咬着嘴唇的样子让召侑觉得可笑。难道你在你哥哥召暾面前也是这般吗?或者我这个哥哥终究是个外人?
“殿下就是殿下。”他逃避着召侑的目光,良久太吐出一句话。
“小妖,我也是你哥哥。”罗关在京都的战争,远比这里要险恶,绝不能让他们的牺牲付诸东流。一寸的碳痕代表着一位勇士的丧生,而召侑几乎每天都接到这样的密信。想着身后众人,召侑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输不起。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盯着召修,表情中洋溢出无以复加的宠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