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夜传说》西洛儿

66、帐中商谈

　　大都督和爹爹都冷着一张脸，回来的路上一句话也没说，西西觉得无趣的很，就又打开了那个盒子，代表琼雅的布娃娃安安静静的躺在盒子中，西西看着那布娃娃不太对称的双眼发呆，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喜欢自己，现在就连大都督和爹爹都······

　　他想的入神，不知西苍已然来到他身边，西苍从未看过这个布娃娃，如今一看就已猜出是临走时琼雅送西西的礼物，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大怒，上前一手抢来那布娃娃，西西终于回神，惊讶的看着爹爹。

　　“是乌琼雅让你断云琦双臂的，对不对？”

　　西西睁大眼看看正在生气的爹爹，又担心地看看那布娃娃，狠狠地摇头。

　　西苍又怒道：“不用再摇头了，爹难道还不了解你？”

　　西西不摇头了，小声道：“不是的。”

　　“住口，还敢狡辩，你心地善良，与云琦又无仇无怨，战场之上怎会突然想到断他双臂，定是乌琼雅送你礼物时，悄悄嘱咐了你什么！”

　　看到爹大怒，又如此笃定的口气，西西也不好再狡辩，“是，云琦他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曾经想非礼琼雅，虽然这事没成，但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要给他点教训！”

　　西苍心寒道：“为了区区一个女子，就将这么多年来爹教你的完全抛之脑后，甚至思想完全被她左右，你······”

　　“我没有！”

　　“还敢说你没有，从小我就告诉过你习武之人可以取他性命，最忌废武功断手臂，你为了她，让天下人都误以为你是残忍好杀之人！”

　　“管他们怎么想！人善就是善，恶就是恶，管别人怎么说去，人生苦短，做什么只要自己认为是对的，自己开心，无愧于心就好，上了战场，就代表杀戮，又有谁不是残忍好杀的？”

　　上次在乾坤山为了出山的事，是西西第一次对西苍发脾气，西苍真的没想到，一向乖巧可爱的小西西会再向自己发脾气，那双娃娃眼，那张笑起来如婴儿般天真快乐的脸，此刻正对着自己说出的话，令他愤怒，令他心痛。他用力扔掉手中布娃娃，抬手想要给西西一个耳光，却怎么都下不了手。

　　西西倔强地看着他，西苍的心又一阵阵的痛，他放下手，“你这种性格，会将自己推上死路，你知道吗？”

　　西西还是倔强的看着他，一副不相信也听不进的表情，西苍皱眉，不过小西西已赶在他皱眉之前跑了出去。

　　我跟着小西西，看见他捡起地上的布娃娃，他拍掉布娃娃身上的灰尘，准备去找大都督。

　　西西也不打招呼，直接进了大都督的营帐，大都督瞥了眼西西手中的布娃娃，冷冷道：“西西，你可知错？”

　　想是和爹爹一样，指的是云琦的事吧，西西气不打一处来，转身就要走。

　　“站住，我问你话呢！”

　　西西不理他，继续走，当快要出营帐时，只听大都督高声道：“西西，你胆子不小，不怕军法处置是不是？”

　　西西终于转身走回来，气鼓鼓的，两腮鼓着气，眼定定的看着地，一副要死不活，气死你不偿命的样。

　　他哪知道这样哪能气死项城玉，笑死他还差不多，这不，项城玉板了半天的一张冷脸，立刻禁不住笑开了，站的这么近，即使没看到，也能听到他一笑时气息从口鼻中猛然冲出的声音。西西猛然抬头，一双灵动的娃娃眼仔细的盯着他，项城玉立刻收笑，可还是没逃过西西的眼。

　　小西西盯着他，项城玉很是尴尬，赶紧转移视线，想着，笑就笑了，干嘛害怕被他发现，还猛然一收笑容，这不是明显的让西西怀疑吗？他突然又想到转移视线更容易让西西怀疑，连忙掩饰的与西西四目相对。

　　西西看着项城玉，很是奇怪，怎么二十好几的人像个小孩子似的，“你二十几了？”

　　这个问题把年轻的大都督气的浑身发抖，眼中恶毒眼神乍现：“原来你连我多少岁都不知道！二十几？莫非你一直认为我和你爹年龄相当？”

　　“那你多少岁？”

　　项城玉气的不想回答他，他随口抱怨一句：“我看起来有那么老吗？”

　　“我爹看起来一点也不老！”

　　“你······”项城玉气得要死，他这意思，莫非是说，自己和他爹实际年龄相当，但是看起来比他爹要老的多。他本不想回答西西的，可现在看来是非得回答了，“我比你大五岁。”

　　“十八岁？”西西左看看右看看，似乎很怀疑，“怎么我看着不止呢？”嘻嘻，西西真搞笑，确实项城玉有点少年老成，不过仔细看看，还是看的出来他年龄不大的。

　　项城玉脸有些红，可能是气的，西西左看右看的冒出的那句话，他能不气吗？接着又冷着一张脸道：“不信拉倒，说正事了，你可知你断云琦双臂，使得黑羽国太子决定增兵十万。”

　　“什么？！”西西难以置信。

　　“本来我军是二十万，敌军三十万，哼！现在倒好，是我们的两倍了。”

　　“你怕了？”

　　“那倒不是，只是这仗想赢会越来越困难了。”

　　西西想想，点点头。

　　大都督责备道：“取云琦命即可，你为何非要断他双臂呢？你可知道云琦是黑羽王亲封的飞鹰将军，他年纪轻轻就屡建奇功，在黑羽国士兵心中很是不凡，你断他双臂，将他原先的荣耀毁的全无，最讽刺的是成了废人的他还活着，黑羽军天天看见这样的他，怎能不军心大乱？懦弱的太子又岂会不增兵？”

　　“我倒是没想这么多，真对不起，现在，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大都督看着西西，想说什么可半天也没说出来，西西急道：“怎么了？”

　　他皱着眉叹口气，“我听探子回报，这次林歆隐瞒身份混入了军中。”

　　西西一惊：“这消息可靠吗？”

　　“他说他亲耳听到过他身边一人称他为林大军师，他看那人对军中各将军，甚至太子都毫无惧色，想必不假。”

　　西西不解了，“他本就是黑羽国大军师，为何要偷偷混进去？他是刚刚来的吗？”
　　“不，他一早就混在了军中。”

　　“不不，有问题，他既然混在军中，为何现在还不出手？他既是隐瞒身份而来，那他身边的人又怎么敢如此明显地暴露他的身份？”

　　大都督苦笑：“有的时候有些人是很大胆的，说什么都不听，但还就是拿他没办法，就好比说你。”

　　西西立刻反驳：“胡说，我才不是，林歆既然是大军师，又怎么会带那么碍事的人在身边呢？”

　　他看着西西，想捏捏他那粉嫩的脸，可是手伸在空中，终是没有触碰到他粉嫩的脸，“西西？”

　　西西睁着他那娃娃眼看着他。

　　“我想了一下，黑羽国近几年来战事不少，记得前不久黑羽国才与云国一战，而今又和我国······”

　　“你是想说粮草？可是若是粮草不充足，他又怎么会挑起战争？”

　　大都督一笑：“其实我也这么想过，可是我又想到了人越是穷的时候，就越容易做些偷盗或打劫的事。”

　　“有道理，可是黑羽王有没有想过，万一败了，那么穷，还割地赔款，那岂不是更糟？”

　　“西西呀，你可知，这种时候，他若不打乌国，很有可能其他国家都打他的注意了，甚至是几国联盟，像当年打赤夜一样，他这一打乌国，其他国家正好都要观望下，哼！黑羽国兵马众多，对黑羽王来说，这次不过出了区区四十万的兵，若是此仗赢了，就可解国库之空虚和粮草的问题，若是败了，正好可以逼出大贪官的大量财物和存粮。”

　　西西惊道：“这也太险了吧，想让大贪官交出粮草直接给他们下罪不就行了？况且我觉得他们贪的钱财和粮食也不会相当于国库那么多吧，赔了款还能救国家？”

　　“你可知当年赤夜为天下最大最富饶的一个国家，他亡国后大量财物归了黑羽国国库，黑羽国仗着自己国库充足，这些年来与不少国家开过战，你想想，这会花多少的钱，何况中途又有人会贪。黑羽王那老狐狸又好色，高价向各国买绝色美女，这些美女中有一个叫魅姬的很是得他喜爱，非要建个什么通天楼到天上去生活，结果通天楼连一小半都没建到，就在一个雨天塌了，这自然是偷工减料的结果，不过硬是被人说成是上天提醒黑羽王不能沉迷美色，要以大业为重。最后一点，可能是屠杀赤夜皇族的报应来了，这些年来旱灾，雪灾不断，国库也拨了不少钱出去，但是对某些人来说这更是一个贪的好机会。”

　　西西眼睛越瞪越大：“好大的胆子，敢这样贪，黑羽王也太没用了，这都不治罪！”

　　“哼！治当然治了，可是银子出不来。”

　　西西急道：“狠一点，诛九族，你看银子出不出的来？”

　　大都督一笑：“你以为人家都没你狠？”

　　“既然比我狠，为什么到现在都找不回银子呢？”

　　“唉，虽然黑羽王崇尚武力又好色，但也不失为一个相当精明的君王，从他明明知道那并非天意，却还是觉得自己不应沉迷魅姬时间过长，而将魅姬打入冷宫就可看出，可惜他这个老狐狸的孩子是个个都是小狐狸。”

　　“他的儿子全是大贪官！？”

　　“是，虎毒不食子，无论如何他狠不下心来要他们的命，更何况这之中有两个人他不想动也动不得，三王子羽轩和四王子羽英。”

　　“这么厉害？”西西奇道。

　　“是，他们背后都有强大的势力，为了今后王位之争的交战，他们都得储备大量财物，所以，他俩是黑羽国最大的贪官！”他停了一会儿道：“三王子羽轩，金发金瞳。”

　　“啊？那我见过，我记得是在樊城！”西西一笑又道：“还有那四王子我也见过。”

　　“四王子很少出远门的。”大都督实在想不出才下山不久的西西是在哪见到过四王子。

　　“你忘啦？上次你送我的美男图，第二页那个很英明神武的就是他呀，还是你告诉我的。”

　　大都督恍然大悟：“哦，你记性真好。”

　　“呵呵”小西西得意的笑着，可是这时有两个很煞风景的人闯了进来，正是外面的守卫和元嘉，那守卫拦不住元嘉，满是歉意的看了大都督一眼立即低头，元嘉不悦的一掌推开他，“哟，你们聊的不亦乐乎啦，还讲起故事来了？”

　　大都督冷冷的看了一眼那发抖不止的守卫道：“你先下去。”那守卫闻言，立刻快速行了个礼，转身离开。

　　“元嘉，你想挨一百军棍是不是？”

　　“不敢，不敢，元嘉要是敢这样想，大都督定是要赏元嘉三百军棍不可！”

　　大都督冷笑：“哼，你是算准了我今天不敢罚你不是？”

　　也不知道元嘉哪来的这么大的胆，他不回答大都督，转头对着西西道：“如何，你去是不去？”这元嘉今天不太对劲，像是喝了不少酒似的。

　　西西被他问得一愣，随即又明白了，他指的大概是去烧粮草吧，他想了想，去还是不去呢？敌军现在三十万，越过城墙至敌营中烧粮草是件很危险的事，而且敌方恐已将粮草保护的严严实实，可是这又对这场战争的输赢起很关键的作用，他看向大都督，大都督眼神温柔的看着他，一副我绝不下命令，随你的样。

　　元嘉很是鄙夷道：“你那三脚猫功夫我们自然是看不上的，只是看的上你的轻功，真想不到啊，原来你还是个如此胆小之辈！”

　　西西自然是不会被他那话所激，但是想想也确实，自己的武功虽然不算很好，但是轻功可就不一般了，可以说在场的大都督和元嘉，甚至是爹爹轻功都比不上他。西西看着大都督，想着，在这种时候，就算他不下命令，也应该用自己的轻功帮他才对，况且，就是因为自己才使得黑羽国太子增兵的。还有一点，即使是大都督没有提及，西西也大概猜得出，这种时候的国家，一定起了让纤梦去政治联姻的念头，恐怕黑羽王听说了自己战神的名，想要一探虚实吧，无论如何，纤梦，我会尽全力救你。

　　西西看向温柔的看着他的大都督，下定决心道：“我去！”

　　大都督激动的看着他，他能明白，西西如此坚决要去的原因，他很是欣赏的看着西西：“好，有胆量！”西西你知道吗，你不像元嘉，非要下军令才去。“就你们二人吧，人多恐还易出乱子，记住，此事非常机密，除了在场的我们，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了！”

　　“恩。”西西点点头。

　　“你们先回吧。”一听这话元嘉立刻闪了，西西也转身往外走，大都督眼神一暗，满是忧伤，谁知西西突然转头，大都督惊问：“怎么了？”

　　“我和我爹吵架了，我就先呆你这好吧，等到天完全黑了我就和元嘉烧粮去。”

　　“好，好。”他不知在想什么，梦呓般的低语。我猜，他可能是在担心西西吧，西西走过来盘膝而坐，安慰他道：“没事，我轻功好着呢，再说，就算被发现了，我也能拼了命的冲出来，到时候你再率领二十万大军来救我就是。”说的真够轻巧的，你以为战场真的是那么好玩的？你当然不会这样认为，否则你刚才就不会有犹豫。

　　西苍一人坐在营帐中，等着迟迟不归的小西西，桌上的菜早已凉透，他却未动一筷，西西其实也没错，都是那乌琼雅怂恿的，可是自己就更没有错了，却不知小西西正在大都督营帐里大谈特谈他爹是个迂腐之人。

　　天已大黑很久了，元嘉觉得是时候了，就决定去找西西，可是西西不是一个人住的，这营帐里还有西苍，想了会儿，他终是没进去，在外站着等，不知是真的等的时间太长了，还是忍不住想见见西苍，他轻轻掀开营帐帘，“打扰了”，坐在桌前的西苍正好抬起头来看他，这使得元嘉脸开始泛红，紧张道：“打扰了，我，我是来找西西的。”

　　“他还没回来。”很好听的声音，可只有这么一句，他们之间已没什么其他的好说的不是吗？元嘉愣愣的看着他，西苍也看着他，可以说自认识元嘉以来，这是他第一次正眼看元嘉，不过是因为他在想，元嘉为什么会突然来找西西？

　　在他一双美目的注释下，元嘉的脸更加的红了，他活了十九年，从来就没有一刻有现在脸红过，他越来越紧张，下意识的低头，站着向他行了个礼，又匆匆离开。

　　待到走出营帐，他才想到自己没有必要向他行礼，自己与他同是将军，又何需行礼？只是当时，看见那样高贵绝美的他，就觉得他仿佛高高在上，自己只不过是只癞蛤蟆，必须行个礼，唉，好不容易这样近距离的看他，就这样匆匆的跑了出来。今夜之行凶险万分，是多么的想告诉他，很有可能这是最后一次见他，可是这句话他哪有勇气哪有理由来说呢？就算是说出了口，他也不会在意吧，因为第一次见面时暗算西西的事，他一直都耿耿于怀。元嘉自嘲的想着，也许这次和西西双双死于黑羽国军营中，他就能够永远记住自己了吧。

　　想着想着，他已然走到了大都督营帐外，西西和大都督依然是聊的不亦乐乎，笑声连连，这使得元嘉轻轻皱眉，他在外高声道：“西西，时间到了。”

　　西西立刻答道：“知道了。”他将琼雅送他的布娃娃递给大都督，“给，先放你这了，帮我保管好哦。”说完就立刻往外走。

　　“小心点。”在他即将出营帐时大都督道。
　　“恩，我会的。”

　　元嘉看着西西，皱眉问道：“你跟他说了一下午的话？”

　　西西点点头。

　　元嘉眉头皱的更是厉害：“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此行有多凶险，聊一下午的天，也不休息一下！”

　　“我一点也不困。”他都这么说了，元嘉还能怎么说呢？

　　大都督静静的看着桌上的布娃娃，拿起酒壶将酒全部倒在布娃娃身上，他还觉得不够，伸手拿来一盘菜，毫不犹豫的又将油油的菜倒了上去，“哼，叫你只知道乌琼雅！”十八岁的大都督，这就是人前所谓的少年老成？想不到人后竟是如此！唉，西西把这娃娃托给他保管，真不知到时他打算怎样像西西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