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识长风》笑无歌

4、不知长风迫（4）

　　酉时。
　　长云楼。
　　人来人往，烛火辉煌。
　　琵琶琴瑟，载歌载舞。
　　“公子，你说慕容神医会来吗？”一身小厮打扮，陌绿看着扬言要来找慕容神医的自家小姐悠闲自得地品酒赏舞，忍不住开口问道。
　　放下手里的酒杯，霍七转头看了陌绿一眼，想了想，如实说：“不知道。”
　　话音刚落，陌绿睁大了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霍七，大失所望：“公子，我还以为你知道！”不知道为什么，自从霍七落水后被侍卫救起，陌绿就感觉自家小姐和之前不太一样，也说不上哪里不一样，就觉得自家小姐突然间多了一种魅力，这种魅力好像有一种神奇的魔力让人无条件无理由地信任追随仰望。此次来长云楼也是这样，自家小姐说要来找慕容神医，她就深信不疑。
　　听着，霍七淡淡一笑,“陌绿，坐下来陪公子喝几杯。这里的夜光酒确是名不虚传,酒香清冽，入喉不辣。”事实上，霍七一踏进长云楼，就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觉自己来过很多次，对这里的布局无来由地很清楚。翻遍脑海，却任是找不到来过的痕迹。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疏影姑娘为大家献上‘千金笑’。”说着，台下呼声四起，掌声雷动，不一会儿，铺着红毯的圆形舞台就被看表演的人团团围住。
　　随着呐喊声、欢呼声愈来愈响，舞台上方缓缓放下一块米白色半透明的薄布，但见，疏影姑娘身着一袭粉红色衣裙，脸上蒙着面纱，席毯而坐，琴弦拉动，一串串美妙的音符接踵而出，琴声悠扬婉转，动人心弦。在众人皆置身于琴声里，疏影徐徐闭上眼，伴着琴声唱起：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倒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
　　直到曲声止，薄布被拉起，众人仍心神未定，过了好一会，才知晓疏影姑娘已然离去，就好像刚才的一切都在做梦，虚幻缥缈。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可以弹出如此动人心魄的琴声，谱出如此血气方刚的词，一柔一刚，竟协调得天衣无缝。
　　“陌绿，酒喝了，曲也听了。”冲陌绿笑，霍七起身，“现在，我带你去见慕容神医。”
　　蓦地，睁大了眼睛，陌绿不可置信地看着霍七：“小姐！”
　　江湖上遍寻不到、行踪诡异的慕容神医，自家小姐在这里待了一会，没有四处张望，没有询问，竟然就找到了，果然是天下小姐自家最好。用现代的眼光来说，陌绿无疑是霍七的忠粉。
　　想着，很快就能见到传说中的慕容神医，陌绿不由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紧紧地跟着霍七，饶了一个半圈，停在一个桌子前。
　　“慕容风离，久仰大名。”不紧不慢地坐下，霍七一脸的意味深长。
　　“姑娘，何出此言。”一句话识破霍七的易容，男子面色不变。
　　立在一旁的陌绿，脸色异样，面前这个相貌普通到连王府的一个侍卫都不及，真的是传说中的慕容神医，想着自家小姐准不会错，陌绿咽了咽口水，挺了挺腰板，站直身子。
　　见面前的男子戳穿自己的女人身份，霍七毫不在意，笑了笑：“不知慕容公子觉得这‘千金笑’如何？”
　　迅速扫了眼霍七，慕容风离偏过头，看向舞台，“善。”
　　不动声色，霍七转头示意陌绿退下，“如果有机会，我倒是很想见见写这首曲子的人。”
　　闻言，慕容风离笑得宛如千树的梨花开：“都说‘千金笑’乃疏影姑娘所作。”
　　“慕容公子也这样说？”
　　嗤笑，慕容风离的眸里闪过一丝幽光：“敢问姑娘芳名。”
　　“霍七。”
　　“霍七？五王妃何以见得在下是慕容风离。”
　　盯着慕容风离，霍七的嘴角微扬，“放眼望去，只有你我二人易容。”淡淡一句，却带着隐隐的笑意。
　　慕容风离敛起笑容，皱眉看着霍七，“五王妃和传闻中不太一样呢。”
　　不理会，霍七对上慕容风离墨色的眸子，一字一句道：“梨花果，开花时，花瓣和梨花相似，长于阴暗潮湿的地方，一百年开花，一百年结果。”
　　“不过是传闻罢了。”慕容风离的眼里闪过杀意。
　　“如果我说，我知道它在哪呢？”
　　“你要什么？”
　　“金针术。”
　　......
　　“小姐，刚才那位真的是慕容神医？”打来一盆清水，陌绿看着自家小姐恢复女儿身打扮。
　　点点头，霍七意味深长地说：“陌绿，此事不可外扬。”
　　听在耳里，腿一抖，陌绿在脑海里瞬间脑补了她和小姐被武林高手抓起来，被严刑拷打，逼迫二人说出慕容神医的下落的情景。想着，身上不禁冒了冷汗，不能说，坚决不能说。
　　“阿弦呢”
　　“回来就没看到。”一愣，陌绿看着自家小姐已经推开门，朝外面走去，约莫是去找王爷了，心里不免为自家小姐感到委屈。
　　别院门前，几十名侍卫丫鬟围在一起，叫好声不断。
　　“王妃朝这边来了。”一个把风的侍卫急匆匆地跑来。
　　“傻子，今日算你好运。”刘胜重重地踢了萧锦弦一脚，径自离去。
　　见状，侍卫丫鬟也匆匆地离去。
　　“阿弦！”霍七远远看到萧锦弦蜷缩在地上，快步跑来。
　　“别碰我。”感到有人的碰触，萧锦弦大叫。
　　“阿弦，是我。”对上萧锦弦惊慌失措、无助失落的眼神，霍七感觉心很疼。
　　“娘子。”抱住霍七，萧锦弦一言不发。
　　是夜，夜色如墨。
　　躺在床上，霍七看着一旁背对着她的萧锦弦，神色复杂，眼里闪过厉色。
　　看到他蜷缩着在地上，身上的血色清晰可见。
　　看到她为他上药时一言不发，再没有之前的依赖。
　　看到他如今假寐背对着她，疏离的样子。
　　仿佛心脏被蛇咬了一口，久久不能呼吸，什么时候他对自己如此重要。
　　为什么看到那张脸，总觉得强烈的似曾相识。
　　看到他受伤后，为什么会这么心痛。
　　我到底遗忘了什么？
　　“阿弦。”想了想，霍七伸手拉住萧锦弦的手，轻声说：“这是我最后一次让你受到伤害。”
　　听着，萧锦弦睁开眼，心很痛，脑海里浮现......
　　“娘子，娘子！”当他在房间里等她回来，管家闯进去，二话不说地把他扔到别院，对他拳打脚踢，甚至侍卫丫鬟们也争相伤害他。当时无助的他嘴里只能不断地念着“娘子”，她不是说，会保护他吗，为什么还不来，事实上她没有来。
　　她和丫鬟一起出的门：“阿弦，我有点事情，你在这等我。”
　　“把阿弦带上好不好。”
　　“乖，在这等我。”她的眼里闪过不情愿，他不敢再说，只能在房间里满怀希望地等她。
　　不断地拳打脚踢，不时伴有管家的鞭子。
　　“你这种天星孤煞没有人会喜欢你。”
　　“娘子对我很好。”他说。
　　“那她人呢？”
　　“说不定，她现在在哪个男人的床上□□呢！”
　　“哈哈哈，你这个傻子，她对你好，是因为可怜你！”
　　......
　　他们，丫鬟，侍卫，管家，都这样说，她对他好，只是因为可怜他。
　　许久，萧锦弦翻过身，看着一侧睡着的霍七，眼里是浓浓的失望，娘子，你真的是可怜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