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年华》刘誊

2、童年

　　二
　　大部分人的童年都是在爸爸妈妈温柔的宠爱中度过的吧!知薇从小就很羡慕小伙伴们每天傍晚和她玩游戏玩到一半就有妈妈叫回家去洗澡或吃饭，明俊则羡慕他们可以那么开心的骑坐在自己爸爸的头上。“那感觉一定很爽。”他无不羡慕的说。“他们都回家了，我们也回去吧！”夕阳下，姐弟俩走在回家的路上，影子被拉得老长。倦鸟回巢了，村里的人都在吃饭了，偶会有小孩的欢闹声传出，更衬出知薇姐弟的孤单寂寞。
　　家里只有年迈的爷爷，妈妈因为生计不得不选择去广东打工，一年只有春节的时候回来待一段时间，偶尔会打几个电话回来，可是冰冷的电话哪有母亲真实的怀抱来得温暖呢？明俊三岁那年，爸爸寄了一封信回家，里面是一张离婚协议书，被爷爷给撕了。对于未曾谋面的爸爸，姐弟俩很是好奇。每次问起为什么他们见不到自己的爸爸的时候姨妈和舅妈她们会说“你们的爸爸已经死了！”，可是在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时候姐弟俩经常会听到这样的话“许建国可真狠心啊，有了别的女人自己的老婆娃娃都不回来看一眼”、“听说都不寄钱回来嘞”“可怜了两个娃娃，没爹没妈一样”、“造孽啊”。年纪小的时候知薇不明白那些在她玩耍的时候站在她身边的大人点头摇头的说了些什么，只是很奇怪他们说一会话又看一下她。年纪大一点的时候经常会有村里人问她“你爸爸有没有寄钱回来啊”或者“你有没有见过你爸爸”以及“你爸爸什么时候回来，他是不是不要你们了”之类的问题。
　　有一天和要好的伙伴丹丹一起放学回家，她突然问知薇：“听说你爸爸外面有别的女人就把你妈妈抛弃了，是不是真的？”知薇无言以对。小明俊也说在学校常有调皮的同学嘲笑他没有爸爸。自此，年纪渐长的姐弟俩知道了为什么他们见不到爸爸了，因为他们的爸爸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而且还和那个女人有了孩子，他要外面那个家不要家里那个家，所以爸爸不回家，也不敢回家，怕被舅舅他们打死也怕被家乡人的口水淹死。年纪尚小的姐弟两在知道原来自己的爸爸是这么一个人的时候心里不无失望，但是听到村里人在他们欢快玩耍的间隙对着他们窃窃私语说他们不像没爹没妈的孩子时他们会愤怒的反驳“你才没爹没妈呢，我们有爸爸也有妈妈！”不过毕竟少年不识愁滋味，其它时候他们倒也可以称得上是无忧无虑。有时候他们也很想和别的小伙伴一样能够在爸爸妈妈温暖的怀里撒娇，但他们同时也很满足能够在爷爷身边听他讲许多过去的事。
　　他们的爷爷原来是地主出身，只是命不好，才过了几年的少爷日子就遇上了斗地主运动，不满十岁的爷爷亲眼见那些来斗地主的人是怎样把他家给抄光，也亲眼看见自己的祖父是怎样知道家被抄了后气得一句话都说不出就吐血死了，那场面叫一个乱哄哄。因为是地主家的孩子，爷爷在特殊年代没少吃苦头。那个时候有个和他一样出生不好的女孩子经常被不怀好意的人推到他身上，并且围成一堵人墙不让那女孩走，说他们都是地主出身的，应该做两公婆。爷爷说那女孩皮肤白皙，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却很耐看，每次被他们恶意推搡到他面前时脸都会红得像柿子，眼里含着泪水不知所措。那时爷爷虽对那帮人感到愤怒也很心疼那女孩但他却不敢对那些推搡他们的人做什么，只是默默等推他们的人走了以后将女孩散落的东西捡还给她就匆忙跑开。那女孩后来成为了知薇的奶奶，但知薇从没见过她，因为在父亲和母亲还没结婚的时候她就去世了。爷爷总说“要是你们的奶奶没走就好了，你们两个小伢仔就不用像现在一样那么可怜的跟着我这个老头子过苦日子。”但知薇他们却并不这么认为，他们很喜欢和爷爷在一起，爷爷去地里播种、拔草、放牛的时候他们会跟着一起去，因为那个时候爷爷会讲诸如黑白无常以及乡村版白蛇传之类的故事给他们听；爷爷去街上喝茶他们也会跟着去，因为那个时候能吃到很多零食也能听大人们讲很多好玩的事；爷爷有时候会在晚饭后拉二胡，他们很爱听；爷爷还会讲他小时候背书背不出来被打和跑到深山里躲日本鬼子的经历，听着挺有趣的。只是有一点不好，爷爷不会做别人家都会做的时令小吃。比如春天要吃的艾叶米果啊，端午节要吃的粽子啊，七月鬼节要吃的油果和糍粑啊，还有过年的时候农村人自制的兰花根啊等等等等，虽然每年自己的婶婶和好心的邻居会将自家做的端来一些给知薇他们吃，他们嘴里吃着美味的食物心里还不忘想着要是爷爷会做就好了，这样想吃多少都有了，也不用想着要去寻找珍妮的七色花来变出自己想吃的东西了。
　　这样想来，童年的知薇姐弟虽然没有父母在身边，但也不可谓不快乐。是啊，爷爷这么疼他们，还有小伙伴们的陪伴，他们不快乐吗？暑假的时候和小伙伴们一起在村里那条清澈的小河游泳谁能说他们不快乐？和小伙伴们一起结伴去放牛去偷玉米去玩过家家的时候谁能说他们不快乐？每年收到妈妈给他们寄来的新衣服的时候谁能说他们不快乐？过年的时候和妈妈一起去外公家舅舅家还有姑姑家拜年收很多压岁钱的时候，谁能说他们不快乐呢？
　　但这快乐，终止在2003年。